第63章
第四十三章 見死不救



韋鬆躲在墓後,所有慘烈經過,莫不親眼目睹,只看得雙拳緊握,渾身熱血沸騰,若非百練羽士曾經告訴他「決不可出手」,早已要衝出去了。

追魂學究力戰無功,羞憤自盡的剎那,韋鬆心中一股熱血直沖腦門,雙手一按墓頭,便得長身而起。

突然,一個聲音起自身後,冷冷道:「冷靜些,你忘了嶽陽讒言之仇和傲嘯山莊奪書之恨了嗎?」

韋鬆猛回頭,才發現不知何時墓牆後已多了一個人,竟是西漠異人簷迦耶彌。

他激動地拱拱手,道:「老前輩,仇恨雖有,怎能見死不救?」

簷迦耶彌舉手一指,冷笑道:「見死不救的,並非你我而已,你看看林子邊站的是誰?」

韋鬆循他所指方向揚目望去,一見之下,只驚得險些脫口叫出聲來。

原來密林之前,正負手佇立著一個身著錦衣的老人,說來令人難信,竟是赫赫「傲嘯山莊」莊主,號稱「宇內一君」的康一葦。

從他悠閒神情看來,顯然已立在林邊不少時候了,但他目睹自己手下一個個浴血奮戰,慘遭殺戮,竟然毫無憤怒激動的表情,負手遙立,好像是在觀賞一幕動人的戲劇一般。

這時候,追風四刀和金師爺都已經相繼喪命,霍劍飛等調息一陣,這才發覺那輛載著「神手鬼醫」艾長青和魯克昌的馬車已經失去了蹤影。

金鉤韓定山驚呼道:「咱們拼死戰勝,車輛卻不見了,這是怎麼一回事?」

凌鵬笑道:「方才金豪授首之時,曾向馬異叱呼了一聲,老賊準是命他鬆斷韁索,讓馬匹自行滑駛離開,想來總在近處,等一會大家分頭去尋,不難尋去。」

霍劍飛道:「如此說來,事不宜遲,大家快些尋找。」

凌鵬突然沉聲道:「且慢!」

俯身將金豪屍體上衣衫抓住,一把扯碎,裂帛聲中,忽地光華耀目,眾人眼前都覺一亮。

盛巧雲連忙奔上前去,用手撫弄著金豪貼身所著那件光華閃射的衣服,無限驚羨地喃喃道:「啊,!咱們幾乎忘了這件七彩寶衣……」

凌鵬一掌將她推開,寒著臉道:「走開,七彩寶衣乃稀世珍品,咱們必須呈獻教主,誰也別想私自佔有。」

盛巧雲紅著臉道:「我又沒有侵佔之心,你幹嘛這樣的?」

凌鵬怒目道:「貪婪之念,人皆有之,不管你心裡怎樣想,反正這東西誰也不能動。」說著,目光緩緩在眾人臉上掃了一遍,大有示威之意。

霍劍飛哂笑道:「凌兄之意甚好,稀世奇珍,自該呈獻教主,咱們索性連屍體一起帶回華陰,也算大功一件。」

金銀雙鉤也異口同聲道:「有理,咱們就這麼辦……」

凌鵬搶先一把抓起金豪屍體,負在肩上,陰笑道:「搬運屍體,呈獻寶物之責,凌某義不容辭,大家休再耽誤,現在就去尋那馬車要緊!」

眾人見他卑鄙之態,個個心中都感不悅,但為了同為一教之人,又不便當面諷刺他,霍劍飛和金銀雙鉤各自冷笑一聲,一齊舉步向林側走去。

孰料眾人身形甫動,忽聽有人發出一聲冷哼,陰森森說道:「怎麼樣?就這麼容易走了?」

霍劍飛等猛可旋身反顧,只見林子前負手立著一個錦衣老人,神情威猛,氣度不凡。金銀雙鉤早已脫口驚呼:「康一葦……」

傲嘯山莊莊主冷冷一笑,道:「不錯,正是老夫,各位都係名門出身,與傲嘯山莊無仇無恨,今日截擊老夫門下,劫取至寶,只怕有些說不過去吧?」

凌鵬見康一葦親自現身,心裡早已發毛,趁霍劍飛等跟他對話的時候,悄然退後幾步,低聲對盛巧雲道:「你替我擋住前面視線,一旦動手,就用霹靂毒梭擋上一陣……」

盛巧雲道:「為什麼?」她記起方才被凌鵬叱喝之事,尚在憤憤難抑。

凌鵬道:「這件七彩寶衣乃天下至寶,咱們不能讓它落在別人手中,必須趕快解下來。」

盛巧雲冷冷道:「護送呈獻寶衣,是你義不容辭的事,我呀,幫不了忙。」

凌鵬急道:「傻瓜,你我已是夫妻,還分什麼彼此,先將寶衣取下來,萬一他們……你懂了嗎?」他一面說著,一面便開始躲在盛巧雲身後,動手從屍體上解那寶衣。

盛巧雲本不欲替他掩護,但被那「夫妻」二字所動,想想自己肚裡這一塊肉,滿腔怨氣,盡化烏有,擎著雙劍,果然替他擋住了正前方。

這時候,霍劍飛等人已和康一葦對面相持,金銀雙鉤素知康一葦功力超凡,護手鉤早已撤在手中,霍劍飛雖然自恃三聖島絕學,但因康一葦號稱宇內一君,名聲不在三聖之下,也戒備地舉劍凝注,準備一場血戰。

因此,誰也沒有注意到,凌鵬和盛巧雲業已另存歹念。

凌鵬匆匆解開屍體上的七彩寶衣,剛將寶衣取到手中,那耀眼光華,卻被康一葦瞥見,厲喝一聲,道:「大膽小輩,還不住手!」腳下一邁,直衝了過來。

金銀雙鉤和霍劍飛只當他是對自己出手,不約而同疾展兵刃,四柄鉤一支劍,同時舞起漫天寒芒,反迎而上。

康一葦不愧一代梟雄,冷笑聲中,左袖一拂,發出萬鈞真力,硬生生震開了四輛長鉤,右手倏縮暴仰,五個指頭,竟探入霍劍飛劍幕之內,一式「火中取栗」,逕扣他的劍身。

這一招用既霸道,又驚險,錯非是名震武林的「宇內一君」,別人天膽也不敢嘗試。

劍光鉤影被他一拂一抓,陡然盡斂,金銀雙鉤身形不穩,踉蹌斜衝三四步,被康一葦飛起足尖踢中「志堂」死穴,雙雙仆倒,霍劍飛雖極力穩住身體,但手中長劍,卻被康一葦兩個指頭緊緊挾住。

兩人各運內力奪劍,同時一聲輕嘿,「錚」,長劍竟被硬生生齊柄扭斷。

康一葦冷笑道:「這是你自尋死路,休怪老夫手辣。」雙掌一搓,嗤嗤連響,半截斷劍在他掌中盡成碎屑,緊接著,掌心疾翻,一蓬亮晶晶的碎鋼,化作飛雨,向霍劍飛全身射去。

這時候,兩人相距只在咫尺之間,霍劍飛奪劍受挫,已知不妙,待要閃退,迎面千萬縷勁風撲射已至,迫不得已,舞動左掌,護住胸腹要害,身形仰射倒縱,退開丈許。

饒是他退得快,雙腿和肩胛等處,已被劍芒擊中不下三四十處,霍劍飛腳落實地,又痛得齜牙咧嘴,額上冷汗如雨。

康一葦一擊得手,就勢雙掌齊推,蓬地擊中霍劍飛胸腹要害,當場噴出一大口鮮血,屍體栽倒,康一葦大袖一抖,身體凌空拔起,逕向凌鵬撲了過來。

盛巧雲見霍劍飛和金銀雙鉤都在一招之下落敗慘死,心膽懼裂,一橫心,揚手打出一枚「霹靂毒梭」。

但康一葦卻不是金豪,她毒梭才離手,一股無形罡氣,已摟頭壓到。

那毒梭在她頭頂不足三尺的空中爆裂,毒汁反灑,立刻沾了她一頭一臉,衣衫秀髮上,頓時燃起熊熊碧火。

盛巧雲慘叫一聲,棄了兵刃,雙手掩面滿地翻滾,一聲聲慘厲呼叫,懾人心絃。

康一葦身形並未沾地,凌空一個折轉,驀地向上再騰升數尺,右臂疾吐,仍然向凌鵬頭上抓了下來。

凌鵬那敢硬接,嚇得把一件七彩寶衣向身上一裹,頸脖一縮,抹頭便逃。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

陡然,一條人影斜刺裡疾掠過來,凌空一掌,硬生生將康一葦震退,同時雙足彈起,「蓬」地踢中凌鵬背心。

凌鵬慘叫一聲,倒地一連三四個翻浪,七彩寶衣脫落地上,竟被那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一把抓起,破空而去。

康一葦大怒,厲叱道:「鼠輩,往哪裡走!」二次騰身追撲,終於遲了一步,兩人一前一後,漸漸遠離了那片密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