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六八

樂鳴秋剛走到樓口,聞言停身一站,問道:“賈公子還有什麼吩咐?”

公孫彥道:“還有一事,有煩轉告貴上。”

“什麼事?”

“上官姑娘上官瓊,必須明日中午一起到場!”

樂鳴秋又爽朗地應了一聲,下樓去了。

在走出香雪海酒館門口之時,樂鳴秋忍俊不住了,“噗嗤”笑了起來!

一面走,一面喃喃自語:“我賈天紳殺了樂鳴秋武師,冒名頂替,是為了踩查上官瓊下落!酒樓上那廝,還沒有殺掉我賈天紳呀?為什麼膽敢冒充是我?真是天大笑話,莫名其妙!這廝如此厚臉,這般大膽,卻是為了什麼來著?說不定,是要幹‘混水摸魚’勾當麼?”

這位送柬武師樂鳴秋,原來是如假包換的賈天紳!

賈天紳聽到了上官瓊被囚禁的謠傳後,昨日近晚時候,已趕到洛陽城裡,並且潛入金龍門洛陽城分宮!

當夜,分宮裡巡夜武師樂鳴秋自來討死!一碰上便給賈天紳點住穴道,用“錯骨分筋”手法,迫吐實情,怎料,樂鳴秋硬充好漢,不答一話,賈天紳迫得怒火出手,把他幹掉,冒充頂替樂嗚秋身份,潛伏宮裡,再事踩查上官瓊下落。

從這事看來,賈天紳的武功身手,膽色機智,易容術巧妙,都不在無名堡主公孫彥之下。

翌日早晨,洛陽城裡,不論茶樓酒館,街頭巷尾,都傳遍了棗子崗鬥劍消息!

未到晌午,已有不少人群,如潮湧浪,擠到棗子崗上爭看熱鬧!

約鬥時刻將屆,一簇人馬飛馳到來。

洛陽分宮主羅健,一馬當先開路,鞭梢撥開人群,讓路上崗!

尚文烈今天輕車簡從,騎著一匹紫騷健馬,只由四名武師簇擁著,直奔崗上,一勒絲韁,那健馬長嘶聲裡,便站身地上。

這時,站立崗上看熱鬧的人群,陡然騷動起來,嘈雜之聲,鬧成一片!

可能是眾人瞧見尚文烈到了,鬥劍將要開始,心情難免緊張,形成騷動。

另外,有些性子急躁的人們,此時還沒見到賈天紳的影子,卻疑惑猜測,說他臨陣退縮,不敢到來應戰?

尚文烈神態驕傲,昂然站在當地,瞧了瞧桑林日影,也瞧瞧騷動人群,山風吹拂著他的劍穗和衣袂,果然威武迫人,神氣十足!

“繡花枕”馬七興頭十分地一早跑來,充作鬥場見證,那時,已站得不耐煩了,對唐突說道:“他媽的!那姓賈小子必然溜了,不敢來呢!害得七爺站到足兒都酸了!”

唐突正想挖苦他幾句,驀地,那雙“鬼鼠眼”角上,瞥見崗頂桑林叢間,飄飛著一個黑影,直向人群飛降,立刻改口答道:“賈天紳來了。”

話來說完,那個飄飛黑影,已臨眾人頭上,一式“雁落平沙”身法,美妙極了,輕輕地落下來,真個是全無聲響!

人群又騷動了,騷動比前次更加厲害,叫好之聲,震天價響!

“賈天紳”一站腳步,便抱拳向著人群,作了個四方揖,朗聲說道:“在下賈天紳,有請見證的江湖朋友,站出一步,主持鬥劍公道?”

人群又轟然響應!然後轉過身來,說道:“有請尚……”

尚文烈傲然走出幾步,冷笑一聲,打斷了賈天紳未完的話,答道:“本座尚文烈在此!”

一頓,雙眉帶煞,喝道:“橫刀奪愛,破壞婚姻,哼哼!貴朋友,今天還有何說?”

“賈天紳”愕然問道:“賈某人作事,光明磊落,試問橫誰的刀?奪誰的愛?不要含血噴人!”

“嘿嘿!還在裝蒜?逍遙谷的婚禮,為誰改期?上官瓊的婚變,又是誰人唆使?”

一言提起上官瓊姓名,當場的真假賈天紳二人,不自禁心情一動,神色有異!

可是,這位真的賈天紳,正冒充著樂鳴秋武師身份,怔怔站在羅健身旁,極力按捺怒火,不想露出破綻!

假的賈天紳卻怕上官瓊來到,相見不相識,拆穿了自己假冒面目,那就糟透!

稍停,硬下心腸,說道:“尚朋友相約賈某人鬥劍,就是為了女人麼?”

這句話,問得十分刁鑽,任何武林漢子,都不敢當著眾人面前,承認為爭女色尋釁,變成地痞無賴所為,有損江湖名氣!

尚文烈一時答不出話,乾咳連聲!

“賈天紳”拿著把柄,又道:“江湖上悠悠之口,都說尚朋友計誘上官瓊,軟禁著的人,既在你手上,還說我賈某人橫刀奪愛,那是什麼說法?”

尚文烈惱怒得臉紅耳赤,這種謠言,是自己散播出來的,怎能說出實情,上官瓊軟禁洛陽城裡,是並無此事呢!

只得岔開話頭,喝道:“囉嗦什麼,比試幾招劍法再說!”

話落,嗆啷聲響,長劍出鞘,不由分說,分心刺去!

“賈天紳”旋身轉步,避過一劍,暗忖:“上官瓊被囚洛陽之事,定有蹊蹺。”靈機一觸,反而要見上官瓊了。

緩緩拔出肩頭長劍,一晃寒芒,說道:“我們是拚鬥定了,急不在一時,尚朋友還有一事,未踐約言。”

尚文烈一收長劍,問道:“這有什麼?”

“賈天紳”正容說道:“上官瓊還沒來臨這裡,瞧著我們鬥劍!尚朋友不願放人,算不算背信棄諾?”

尚文烈獰笑著道:“那女人打扮,好容易弄上半天,賈朋友也是曉得的了,來,來,先走幾招,聊作催妝玩意如何?”

一劍剁出,嘶風閃打!

“賈天紳”橫劍急格,想試試對手勁力!嘴裡答道:“鬥劍催妝,果然是風趣新鮮玩意,賈某人奉陪三十招為限,倘若上官姑娘仍不露面,又當別論!”

雙劍如虹,一接上手,宛若亂花狂絮般輕靈繚繞,寒光交織,人影團團亂轉!

二人的劍法,都是打從“金龍寶典”練來,功力火候,難分伯仲,可以說是同門論劍!也可以說是仇濰拚搏!

晃眼之間,已過了十餘招,出手激烈快疾,無以復加,一時劍風虎虎,劍光幢幢。

圍觀鬥劍的人群,腳步漸漸後退了,越站越遠!

他們禁受不住劍芒寒氣,陣陣襲到,全身毛悚;更抵受不住險裡鬥險招式,生死一瞬拚命,瞧得目眩神搖,心跳膽驚!

“鬼鼠眼”唐突,此時那雙鬼眼,也模糊起來、瞧不清忽東忽西,倏上倏下的劍光人影,是賈天紳呢?還是尚文烈?不斷地伸手抹拭眼睛,要使那雙鬼眼睛亮點。

他瞧不清鬥場上輕靈快疾的劍法身法,只有瞧著“繡花枕”馬七那副苦笑酸相,在瞧得目瞪口呆,不斷嚥著涎沫,那顆特大的喉核,走上走落,嘴裡唷哎亂叫!

唯有樂鳴秋對那險惡鬥劍,瞧不一瞧,低下頭來,不知在想什麼?

忽然,嗆啷清越金鐵相擊之聲響起,尖銳刺耳,餘音裊裊飄至空際,繼而響起大喝聲:“三十招滿啦!”

劍隨聲寂,寒虹忽斂。

看熱鬧的人群,此時才回覆神智,覺出日光熱力,晒得身體溫暖。

崗腳下一乘碧油小轎,及時趕到,穿過人叢,來到鬥場邊沿之地,緩緩停下。

二名壯健轎伕,乍卸仔肩,正在抹著面汗!

尚文烈瞥見碧油小轎,臉色陰晴倏變!終於,沉聲說道:“賈朋友心急什麼?上官瓊已經來了!”

冒充樂嗚秋那人首先動容,不自禁走前一步,要瞧瞧盟心愛侶,安危怎樣?憔悴幾何?

冒充賈天紳那人卻心頭忐忑,怔愣瞧著小轎,心念電轉,沉思見到上官瓊時如何應付!

就在此時,轎簾自動掀開,緩緩地走出一位藍衣婦人!

當場的人,見到那位藍衣婦人,不禁一起呆住了。

尚文烈怒聲喝道:“辛大娘,你也來搗鬼麼?”

辛大娘俏目掃視眾人一眼,臉色一沉,不答反問,道:“尚公子,瓊兒被囚在何處?”

尚文烈劍指小轎冷冷說道:“上官瓊不是坐在轎裡麼?哼哼!大娘半路上弄了手腳,還跑來放刁討人?”

冒充樂鳴秋的賈天紳,見到轎子裡跑出來的人,不是上官瓊,失望已極,惱怒到了極點。而冒充賈天紳的公孫彥,一眼見到辛大娘,倏忽間放下心間壓石,曉得好戲還在後頭。

辛大娘聽到尚文烈的冤枉捏造說話,秀眉一挑,也光火起來了,反身快步,往轎裡一抄手,牽出一位女子,道:“尚公子所說的上官瓊還在這裡,你瞧!”

那女子軟綿綿的身體,還沒法站穩,只有一雙眼睛眨呀眨的,掃視眾人。

辛大娘大聲說道:“請諸位朋友瞧瞧,那丫頭是不是上官瓊來著?”

“鬼鼠眼”唐突脫口叫道:“小迷糊趙紅英,俺在潼關擂臺比武之時,見過她了!”

“不錯,那丫頭是趙紅英,尚公子玩弄了詭計,拿她冒充上官瓊,詐騙各位!”

一揮手,拍活趙紅英穴道,教她站起,好使人群看相!

尚文烈的詭計,給辛大娘當眾說穿了,掛不住臉,老羞成怒,一揮長劍,要幹掉趙紅英。

剎那間,一縷寒光橫裡閃出,把尚文烈長劍接住,喝道:“留下人證!”

辛大娘瞧著揮劍救人的公孫彥,還不認識,但又聽得語音很熟,不禁問道:“那位公子……”

“在下賈天紳。”公孫彥忙打斷她的問話,生怕給她瞧出海底!

辛大娘聽到賈天紳三字,喜上眉梢,忙問道:“賈公子趕來洛陽,可是要救瓊兒來著?”

“不錯!大娘有何消息告訴賈某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