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三
那教書先生翻身滾起之際,卻被春燕一手揪著衣領,賞了兩記耳光,清脆有聲。
使到店堂上所有人都笑得彎腰捧腹,齊聲叫好。
那教書先生居然厚臉,手撫著掌痕紅印的臉頰,自我解嘲地仰面打著哈哈,得意地說道:“好香好香,俏姐兒別忙,我包胥今天晚上才和你這個,保管收拾到你求饒叫妙,銷魂真個。”
春燕再度出手揍去,卻被包胥閃步滑開,嘴裡叫著:“唷哎,俏姐兒凶極啦,分宮主救命。”
一邊叫著,一邊闖回席上。
包胥這樣做作,乃是存心誘使二婢追來,自投羅網,奉承那位好色偷香的分宮主,弄上手腳,一親香澤。
還有主要原因,就是為了聽到勝夷光的話,曉得是尚文烈的仇家,要對勝家堡諸人,惹事尋釁!
春燕秋蟬二婢,江湖知識淺薄,不懂苗頭,一時高興,要大顯身手,撲前追去,宛如燕子雙飛般,揮拳就要揍包胥!
嘿嘿奸笑之聲錯落響起。春燕及秋蟬遞出的手腳,猝不及防被橫裡人影伸出一手接住,分別扣住腕脈。
秋蟬給那個濃眉漢子順手牽羊般扯入懷裡,摟著親嘴。
春燕也遭受到同樣輕薄,給另一名粗漢拿著,如此這般上下其手,討盡便宜。
二婢腕脈被扣,全身癱軟,沒力反抗,只得失聲呼叫,受盡侮辱。
霎時間,嘿嘿獰笑得意之聲,尖叫求援之聲,混淆在一起,整個堂子鬧著。
嗖嗖,勝家堡席上,幾條人影縱出,直撲過去,一時又響起刀劍出鞘之聲。
勝夷光領著門下弟子撲前,首先動手,劍光起處,把摟著春燕調戲的粗漢刺傷肩頭,救出侍婢,還幸那名粗漢見機得快,躲得迅速,不致丟命。
同時,二閃刀光,又向摟著秋蟬的濃眉漢子剁到,可惜給人家斜身一滑步,避過刀勢,仍是摟著秋蟬,縱離座位,退了開去。
濃眉漢子獰笑著道:“那姐兒到俺手裡,便成人質,倘敢再逼一步,管教那姐兒好看!”
勝家堡兩名門下弟子不敢亂來,只得停刀住手。
勝夷光喝道:“你是什麼人?膽敢公然調戲姑娘的侍婢。”
濃眉漢一字一頓,沉聲說道:“金龍第九分宮揚州分宮主魯莽,這就是俺的大名,曉得了麼?”
這句自報名頭的話,使坐在席上,對這些事不管不理的大胖子勝靈光聽了,也吃了一驚,忙轉身瞧去。
而勝夷光聽到,正是仇人尚文烈屬下人手,招呼一聲勝家堡門下弟子,輕叱道:“動手。”
長劍一提,便向魯莽扎去。
勝家堡弟子的雙刀,那時候已給揚州分宮另兩名武師出手攔住,打做一團。
春燕脫身之後,縱了開去,喘過幾口大氣,想起剛才受辱之事,不禁羞得滿臉發熱,一陣陣無名怒火直從眼中噴出。
驀地瞥見那教書先生模樣包胥,靠身椅背,悠然自得地瞧著堂內四人廝鬥。
這廝,正是活該給春燕拿作出氣對象,她惱怒得咬牙格格有聲,一翻手腕,掣出長劍,縱到包胥身後,閃電般迎頭剁落。
“咔嚓”聲響,一蓬木屑飛起,那椅子應劍粉碎,但包胥已全身滑落酒桌底下,身形蜷曲,滑稽至極。
春燕一刺不著,瞧到他的形狀,更加冒火,一振劍芒便朝桌底猛掃。
坐在酒桌另一邊的妖冶少婦,陰損到極地悄悄曲指一彈,把酒杯彈出,射向春燕面上叱道:“咄!臭丫頭凶什麼來著?”
春燕眼明手快,偏頭急躲,一伸左手接住射來酒杯,順勢回敬過去。
剎那間,已失去了那妖冶少婦影子,只聽到背後唁唁嬌笑之聲,春燕心裡一驚,那妖婦身法好快?
忙裡,身形不及扭轉,一立刻劍從背出,疾掃一劍。
妖冶少婦咭咭嬌笑聲裡。忙收回暗襲出那記掌影,後縱幾步避過劍光。
嘴裡猶是笑著說道:“好狠的丫頭。”
春燕劍隨身轉,秀步趨前,又掃出一劍。
那妖冶少婦好像逗著春燕作耍,斜身滑步,險險避過,笑道:“黔驢之技!咭咭!”
春燕給激得氣往上衝,怒火三丈,手裡加勁,一口氣掃出七劍。
妖冶少婦左門右躲,連避六劍,待到最後一劍,由於春燕怒極使詐,劍招倏變,刺出半途,猛地沉腕,化刺為掃,疾掃妖婦下盤。
一招怒劍,劍如電光石火,猝然變式之下,逼得妖婦陡然跳起幾尺,還是慢了半步,一雙褲管拂著劍鋒,削得裂開一記劍痕。
那少婦雖是妖冶,但女人褲管裂開一條縫,玉帛相見,也是難看到極,丟人現眼之至。
她的咭咭笑聲倏然斂住,冷冷說道:“臭丫頭,別得意,討得姑奶奶惱怒發作,有你受用!”
話落掌發,竟然縱身撲來,連環劈出四掌。
春燕也非庸手,提劍封門,密如交織,剎那間,妖冶少婦收掌急退,躍到魯莽背後,拿布扎束裂縫褲管。
而魯莽此時,仍然挾著秋蟬婢子,單掌迎鬥勝夷光的快劍,守多攻少,團團滾轉。
但是,秋蟬給他的粗大臂彎夾著,壓得幾乎窒息,口吐鮮血。
這是狠心辣手的煮鶴焚琴手段,有意氣煞對手。
勝夷光見狀,惱怒萬分,一揚秀眉,劍從險出,劍光有若滿天花雨,又快又密掃去。
陡然,人影急閃,魯莽一聲悶哼,疾縱後退,兩三起落,縱到店堂門口。
寒光如練間落,攔住去路,叱道:“跑去哪裡?”
原來,魯莽躲閃勝夷光快劍之際,漸漸退到勝家堡諸人酒桌那邊。
酒桌上還是呆坐著勝家堡兩名弟子,夏荷、冬青二婢,四人都給大公子勝靈光叫住了,不許加入戰圈。
夏荷和冬青瞧著同伴打架,躍躍欲試,卻又不敢違抗主人命令,坐著門得發慌。
如今,瞧見魯莽退到近前,也不管許多,而且拯救秋蟬心切,暗裡掣劍在手,覷準魯莽央人臂膀,猛刺一劍。
魯莽傷臂濺血,痛得跳腳,門呼響起,手勁一鬆,秋蟬脫出手來,滾落地上。
夏荷一劍得手,撲了過去,扶起秋蟬,而發劍攔路,逼退魯莽走回店堂的,卻是冬青婢子。
二婢同時縱出,快如電閃。
就在此時,店堂門口,大踏步走入一位客人,一瞧攔在門口的冬青笑道:“姑娘也愛打架麼?”
堂裡眾人聽聲瞧去,說話的卻是個長衫背劍少年,眉宇爽朗,英氣逼人!
這位英俊少年,令人瞧入眼來,有了霽月光風的新清快感。
男子漢瞧到已經如此,女兒家直瞧得心頭鹿撞,臉泛朝霞,仍是捨不得拿開眼睛,宛若迷了神智。
那背劍少年落座,叫過酒飯菜式,對於店堂那邊角落上拚鬥的勝家堡弟子,和揚州分宮武師四人,不瞧一眼,宛若並無其事一般。
只是把店小二叫來,查詢金龍門揚州分宮,設在何處地方。
魯莽聽到那句問話,不啻給人重重刮記耳光,冷哼一聲,盯了背劍少年一眼。
但是,背劍少年對他的怒目相向,漠然視若無睹,自管自地悠閒坐著,屈指叩桌,不知在想什麼?
驀地裡,大胖子勝靈光清了清喉嚨,大聲喝道:“住手。”
勝家堡兩名門下弟子,應了一聲,收刀縱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