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八二

錢總管讚賞地說:“君兄說得真對,不過,有一點須加以修正的,那就是:‘堡主率領咱們全體夥計,把那廝引開了’。”

五葷彌陀道:“僅僅是把那廝引開的話,也不須全體出動……”

錢總管不以為然地截住了對方的話語,道:“你閔兄以為尚文烈那廝是好相與的麼?咱們無名堡剩下的幾塊料,人家早就查得一清二楚,如果他發現被追蹤的只是一部分的話,那麼,其餘的一部分到哪裡去了?這問題在他而言,甚至連想都不必想,馬上就會分出一部分人馬,反撲‘合肥分宮’來的,那時……”

五葷彌陀“噢”了一聲,似乎明白了一些,卻又插嘴問道:“那麼,你錢總管又怎能率領他們趕來的呢?”

錢總管道:“堡主好不容易找到了個適當的時機,弄了點小玄虛,掩護咱們脫離了那廝的追蹤,繞道趕來,這就是為何沒有按預定時間到達的原因。”

五葷彌陀長長吁了口氣,道:“原來如此!堡主目下在什麼地方?”

錢總管道:“這就不曉得了,但他曾交待過,這兒的事情一了,咱們就立刻散開來,然後到長安咱們開設的鐵店和騾馬車行去會齊,聽候指示。”

話聲微頓,又以請問的口氣道:“說了半天,你閔兄和君兄為什麼冒險發動襲擊的原因,還沒有說給我錢某人聽聽哩!”

五葷彌陀期期道:“這個……這個……”

半天沒開口的君方義輕聲一笑,接下去道:“這個原因很簡單,君某人代你閔兄說了吧……”

當下,將援助勝夷光主婢的經過說了。

錢總管聽完,沉吟了一陣,問道:“那位姑娘姓什名誰?是何來歷?二位都沒有問麼?”

君方義期期道:“這個……這個……”

五葷彌陀接著道:“其實當時情勢緊急,誰也沒有這份閒心去請教芳名,不過,此女既然在江湖上闖蕩,終歸有再見之日,那時再問也不算遲。”

錢總管道:“話不是這樣說,錢某人的意思是如果能知道這位姑娘的來歷,咱們就好去拉攏她的師門長輩,以增加咱們的力量,豈不更好!”

話聲一頓,沉聲又道:“此地離城不遠,時候不早了,咱們得趕快動身!”

五葷彌陀道:“怎麼?‘合肥合宮’的人都死光了,還怕什麼?”

錢總管道:“不然,倘若尚文烈那廝醒悟得早,反撲回來得夠快的話,這時候已經在憑弔‘合肥分宮’的廢墟了!”

君方義道:“不錯,若不快走,遲就來不及了,可是,這五名金龍武師怎麼辦?”

錢總管沉吟道:“這倒是個傷腦筋的問題……”

五葷彌陀嘿然道:“這有什麼腦筋好傷,乾脆……”

錢總管不以為然地截口說道:“不行!咱們無名堡從來不殺害不抵抗之人,何況咱們已答應饒他們一命,怎能食言無信?……唔……這樣吧,哪幾位兄弟辛苦一下,先把他們帶走,在路上慢慢再想辦法好了。

當下,人影閃動,出來五條人影,分別扛起五名金龍武師,又草草刨了個坑將韓思暖的屍體埋了,頃刻便散入樹林之中,消失不見。

合肥城中,曾是“金龍分宮”的那座巨宅,此刻已成了一片廢墟,焦樑灼柱之間,尚在冒著微弱的火舌與縷縷青煙,空氣中蕩漾著陣陣焦臭的氣味,中人慾嘔!

那位金龍大俠尚文烈,果然站在地皮還有點燙腳的庭院當中,微弱的火光照耀之下,但見他臉上肌肉扭動著,嘴脣閉得緊緊,雙目中厲光閃閃,顯出他內心的憤怒已到了極點!

到處人影幢幢,正忙碌地在廢墟之中東搜西索,在尚文烈身旁,負手站著一名身材頎長、文士打扮,貌相清秀之中透著幾分陰森氣息,年紀約莫四十出頭的中年人。

這時,從廢墟之中快步走出一名武師打扮的中年漢子,灰頭土臉,勁裝上也沾滿了灰燼,匆匆走到尚文烈面前,躬身行禮道:“稟公子,屬下們已將整座廢墟搜過,什麼也沒發現,僅僅在大廳遺址的火燼中,掘出大堆燒焦的骸骨,可見這‘合肥分宮’的弟兄們,可能已全部遭害了!”

尚文烈哼了一聲,揮手道:“再去仔細找找看!”

那位中年金龍武師躬身應了聲:“屬下遵命!”轉身就走……

“慢走!”站在尚文烈身旁的中年文士出聲喚住那中年金龍武師,然後轉臉對尚文烈躬身道:“以屬下愚見,似乎不必再浪費時間人力了,對方既然得手追去,就不會讓任何人物留下,請公子明察!”

尚文烈略一沉吟,點頭道:“好吧,陳總管你下令教他們停止搜索,回到這裡來待命。”

中年文士躬身應了聲:“屬下遵命!”

轉對那中年武師道:“周兄去告訴他們,停止搜索,統統到這兒待命。”

中年武師應了聲“是”!轉身走進廢墟,將所有的人手召集一起,列隊來到尚文烈面前,道:“稟公子,屬下恭候吩咐!”

尚文烈抬頭望瞭望天色,道:“城外可設有哨卡?”

中年武師道:“屬下知道在東門外有一處。”

尚文烈揮手道:“你帶領大家到那邊休息休息,這兩天來,你們也很辛苦了,好好去休息一下,只不要太過火就行了。”

中年武師面露喜色,躬身一禮,興沖沖地應道:“謝公子思典,屬下等遵命!”

話聲一落,轉身對眾武師揮手道:“走!諸位跟小弟來。”

尚文烈待手下武師走得沒了影兒,這才回過頭來,對中年文士道:“陳總管,本公子帶你到一個地方,咱們好好商量一下。”

中年文土躬身道:“公子請!”

這是一幢靠近城牆腳下,地勢頗為僻靜的精舍,房屋不多,前進只有一所兩廂房,後進則是書房和幾間臥房,四周花木扶疏,編竹為籬,格局十分不俗。

這時,在書房內,紅燭高燒,桌上擺著幾樣精美菜餚,尚文烈與那中年文士相對落座,一名嬌美丫環手捧著酒壺,在一旁侍候。

尚文烈三杯下肚,才重重地放下酒杯,吁了口氣,道:“我好恨!竟又晚了一步,讓公孫彥那廝得了手跑掉,嘿嘿!下一次可要他的好看!”

中年文士替尚文烈斟滿了一杯,笑道:“以卑屬的看法,應該是沒有下一次了。”

尚文烈“哦”了一聲,注目問道:“此話怎麼講?”

中年文士緩緩喝了口酒,肅容道:“因為今後武林中,將暫時沒有‘金龍分宮’存在,所以……”

金龍大俠尚文烈“嘿”了一聲,神色不悅地截口問道:“什麼?你這是什麼意思?”

中年文士冷靜地答道:“卑屬的意思是將所有的‘金龍分宮’暫時關閉,金龍門下之人,一律停止在江湖上活動……”

尚文烈搖頭道:“不行,本公子怎能夠把辛苦建立起來的這點基業,為了近來的一些小挫折而輕易放棄,總管的這個建議,最好兔談。”

中年文士微微一笑,道:“卑屬並非建議公子將這些基業放棄不要,而是公子沒注意到卑屬說的暫時兩個字。”

尚文烈“哦”了一聲,注目問道:“總管能不能夠詳細說明一下?”

中年文士神色一整,道:“在未曾詳說之先,卑屬有幾句不當之言,如公子答應聽了之後不加責怪的話,卑屬方可直陳。”

尚文烈凝視著中年文士,半晌,才頷首道:“總管有話儘管直說,本公子絕不見怪就是。”

中年文士輕咳了一聲,緩緩道:“卑屬蒙公子寵召,追隨驥尾的日子算來雖只有三天,但未投效之先,卑屬對公子近來在武林中的一切作為,則早已知之甚詳,仔細分析一下,可發現幾處失策的地方,不知公子願不願意聽?”

尚文烈神色陰晴不定地過了一會,再次頷首道:“好吧!總管且把高見說來參考參考。”

中年文士有些惶恐地說道:“卑屬一得之愚,怎敢說得上高見……”

話聲一頓,這才豎起一個指頭,緩緩繼續往下說:“公子創設‘金龍門’君臨江湖第一步,剷除了‘無名堡’,這一步是走對了,可是,剷除沒有除根,讓公孫彥以及屬於‘無名堡’的精銳人才都漏了網,這一來,‘無名堡’雖然是不存在了,但它的實力並未完全消失。這就是公子第一處最為失策的地方……”

尚文烈連連點頭道:“總管分析的這一點,本公子也曾考慮過,的確是一大失策,以後會慢慢補救的,請繼續說下去。”

中年文士喝了一口酒,緩緩又道:“第二步,公子與‘玉屏魔宮’聯姻,打算借月月紅蘇玉鳳的名頭來壓服八大門派之人,此舉也是一大失策。”

尚文烈搖頭道:“總管此言差矣!若不是半途發生變故,本公子這一著豈非已經成功了?試想丐幫之屈服以及八大門派之人前來觀禮等等,不是很好的證明麼……”

話聲微頓,又道:“事情已經過去,不用再提了!”

中年文士搖頭道:“不然,聯姻之事雖已無形中作罷,但因此事所發生之後果,卻方興未艾,公子怎能漠然視之?”

尚文烈注目一哦反問道:“什麼後果?”

中年文士沉聲道:“公子不應在獲知‘玉屏魔君’發生變故後,將前來觀禮的八大門派之人處死,更不應就在丐幫總舵裡面動手,據卑屬所得的消息,八大門派以及丐幫之人已在暗中聯絡,準備替死難的人復仇,一此事目前尚在醞釀當中,只等時機成熟,那時,不是卑屬故作危言,後果的確堪虞呢!”

尚文烈呆了一會兒,才“哼”了一聲,道:“就算八大門派真的聯合起來,本公子也不放在眼裡!”

中年文上微笑道:“以公子看來,固然不把他們放在眼內,但對公子稱霸武林的事業前途,多少總有些礙手礙腳的。”

尚文烈冷笑一聲,道:“這個問題以後再說吧,還有第三點沒有?”

中年文士察覺對方心中已有不悅之意,怎能再往下說,於是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道:“有自然是有的,可是,卑屬不打算繼續分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