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
文束玉點頭不語,心下漸漸明白過來。
就在這時候,外面巷子中忽然響起一片雜沓的腳步聲,玉狐狸臉色一變,低促地道:“不好,恐怕又是那批——”
不待語畢,將文束玉一推,示意文束玉趕快躲藏起來。
文束玉知道來的大概是以老二為首的楊樓十八怪,他正想瞧瞧楊樓十八怪其餘的十七怪都生做什麼樣子。於是,腳尖一點,就勢閃身貼去門旁,等會兒門扇打開,正好將他身軀掩住。
文束玉剛於門後站妥,大門上已經響起一陣剝喙之聲。
玉狐狸揚臉向外道:“誰呀?”
門外一個曖昧的聲音低答道:“是我,玉大姊,我是景老二。”
五狐狸故意裝作很意外的樣子,吃驚道:“哦,是景老二麼?這麼晚了,景老二來有什麼事?”
門外的景老二嘿嘿乾笑道:“這麼晚了,玉大姊怎麼還沒有入睡?”
玉狐狸臉孔一沉道:“用得著你管?”
景老二嘿了一聲道:“薄薄一扇門板,也派不了多大用場,玉大姊最好還是自己將它打開,也好看看我景老二為你玉大姊送來什麼年禮!”
玉狐狸聽出色狼景老二話中有因,稍稍猶豫了一下,朝文束玉眼色一飛,毅然將門閂一把極開。
大門打開後,一陣冷風吹入,壁間油燈幾乎熄滅。
接著,一人大步跨進屋內,玉狐狸身軀一側,以背抵門,以門擋著文束玉。
在來人入屋的那一剎那,文束玉隱約看到來人肩上似乎扛著一樣什麼東西,這時只聽叭達一聲,來人似將肩上扛著的物件摔到地上,文束玉正在猜忖那可能是樣什麼東西時,耳中突然傳入玉狐狸一聲尖叫:“姓景的,你——”
接著則是那名色狼景老二得意的笑聲:“怎麼樣,玉狐狸,現在該沒有話說了吧?你玉狐狸以前礙著的,無非是這個姓蕭的小子,如今這小子已由‘雙判書生’變成‘泉下書生’,你玉狐狸總不能以你這種虎狼之年……嘿嘿……我的好大姊,你說是不是?”
玉狐狸呆呆地望著地上那具死屍,有如置身夢境。
雙判書生究竟有幾個?剛才,不,就是現在,室中還藏著一個活鮮活跳的雙判書生,地上這個雙判書生又是打哪兒來的呢?
二人之中,當然是一真一假,那麼誰真難假呢?
這時,只有文束玉心底明白,原來這就是真正的情夫始終遲遲不見前來之原因,人,早給宰了!
色狼見五狐狸默無一言,以為玉狐狸心思已經活動,當下掉頭向門外一擺手道:“老三,你們先走吧!”0
另外的十六怪,聞言立即呼嘯而去。這邊屋中,色狼景老二見玉狐狸仍然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益發認為自己判斷得不錯,這時喉管中發出一陣咳不像咳,笑不像笑的怪聲,一步步向玉狐狸身上挨過去,口中一面斷斷續續,近乎呻吟般的低聲求告道:“玉大姐,心肝寶貝,你,你不知道,我,我姓景的多麼……”
玉狐狸在神馳之餘,因突然驚覺到色狼的五爪金龍,一時之間忘其所以,竟然嬌軀一偏,轉向門後的文束玉脆喝道:“蕭郎快出來斃了這廝!”
文束玉深知無法善了,自然以先下手為強。當下不再猶豫,一個騰縱,閃電般向前拍出一掌。
色狼措手不及,應掌踣地。
文束玉心中一動,暗忖道:“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於是,他將色狼自地上。把抄起,扭頭匆匆交代道:“玉……咳……你暫且等在這裡,待我處理了這廝,去去就來!”
語畢,不容玉狐狸有所表示,挾緊色狼,掉頭便往門外奔出。
玉狐狸頗感意外,她沒想到她的蕭郎幾天不見,身手竟一下變得如此俐落,芳心正感快慰之際,忽又憶起文束玉剛才對她的稱呼,惑然疑忖道:“他剛才怎麼喊我?玉?玉什麼?他從來也沒有這樣喊過我呀廣
玉狐狸於迷茫間,眼角偶爾掃及地上那具由色狼帶來的屍體,思前想後,不禁一下省悟過來。
眼前地上,這位絕了氣的,才是她真正的蕭郎。
但是,等玉狐狸弄清真像,咬牙追出巷外時,夜濃雪密,天地間朦朦一片,早已失去色狼以及那名冒牌蕭郎蹤影。
翌日,在丐幫靈壁分舵,那名色狼最老二經過一番調理,終於由暈厥狀態中悠悠醒轉。
文束玉板起臉孔喝問道:“姓景的,咱們開門見山,廢話少說,十萬兩銀子命一條,閣下意思怎麼樣呢?”
色狼眼皮一陣眨動,馬上明白了這是怎麼回事,當下苦笑著,廢然搖頭道:“殺剮任便,要銀子,大概是辦不到的了。”
文束玉勃然大怒,厲聲道:“你以為小爺能說不能行嗎?”
色狼深深一嘆,有氣無力地道:“這位朋友,你發多大的脾氣也沒有用,你朋友要是清楚我們楊樓十八怪之為人,你就知道今天我色狼景老二為人質,想憑以換回十萬鏢銀的做法是大錯而特錯的了,十八怪少了一個景老二,不會有誰滴一下眼淚,而我景老二名下那一份為數頗巨的銀子,才是我那批弟兄關心的對象,我景老二這樣一說,假如朋友仍然不明白,我姓景的就不知道如何剖解是好了。”
這一點倒是文束玉始料所不及,一下呆在那裡,全然沒有了主意。
就在這時候,門外忽然有人笑著走進來道:“不必慌,山人自有道理!”
文束玉與丐幫分艙的弟子們抬頭凝望去,進來的不是別人,正是五月花夏紅雲!
五月花夏紅雲除了一身男裝,本來面目並無多大更易,這兒分舶的丐幫弟子似乎對這位芙蓉第三徒都很熟悉,看清來人面貌,不禁轟然發出一陣歡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