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
夏紅雲含笑頷首,一徑走來文束玉身邊道:“這廝哪兒逮來的?”
文束玉將昨晚之遭遇說了一遍。
夏紅雲聽完打趣道:“玉狐狸乃胭脂十八姬中三大尤物之一,能親美人芳澤,可謂三生有幸,閣下豔福不淺嘛!”
文束玉臉孔一紅道:“別取笑了……你怎麼來得這麼快?那天你不是說要四五天才能趕到麼?”
夏紅雲知道他是在王顧左右,笑得一笑,並不置答,這時轉向色狼,臉孔一沉,伸手道:“信物拿來!”
色狼明白,今天遇上這位芙蓉第三徒,最聰明的做法,便是說什麼聽什麼,萬一運氣好,或許還有活命之望,如果再圖狡猾,將無異於跟自己過不去,所以,他一見夏紅雲伸出手,立即乖乖的自懷中取出一面奇形怪狀的小銅牌。
夏紅雲接過來看也沒有多看一眼,轉身交去一名丐幫弟子手上道:“馬上趕去香澗湖,說是信符主人的吩咐,要十八怪老三以下,盡快將十萬縹銀湊足運來靈壁蔡家糟坊後面空屋中,事出非常,愈速愈佳!”
那名丐幫弟子領命離去,夏紅雲轉向色狼冷笑道:“你姓景的少施苦肉計,不錯,正如你所說楊樓十八怪的確不是一些什麼好東西,但本姑娘清楚得很,你姓景的在排行上雖然是老二,如論權力,連那位楊老大都可能怕你幾分,這番吩咐過去,包管效驗如神,遇上本姑娘,也是你這廝命該數盡!”
色狼駿然張目道:“夏姑娘——”
夏紅雲輕輕一哼道:“你這廝平日作惡多端,神鬼不容,現在就是喊姑奶奶也沒有用處了!”
說著,抬足一腳踢去,正中心窩要害,今天是大除夕,這名十八怪行為最劣的色狼,結果連年初一也沒有捱得到,就此嗚呼了賬!
第二天,年初一,傍晚時分,文束玉和夏紅雲領著一批丐幫弟子,果然在蔡家糟訪後面等著了那批鏢銀。
文、夏二人自暗屋飛掠而出,順手又將押銀前來的三怪四怪一併了結。
然後,夏紅雲吩咐那名呂姓分舵主,要他率領屬下連夜將鏢銀運去長安雙獅鏢局向蔡家兄弟交割,就說是一位文相公的差使。因為靈壁這地方不能立足,所以夏紅雲又吩咐那名目姓分舵主交完鏢銀不必再回靈壁,可自向該幫洛陽總舵報到,只要說明這是五月花的主張,相信他們那位老幫頭定不會怪罪的。那位目姓分舵主恭謹受命,欣然而去。
夏紅雲望著眾丐背影在夜色中相繼消失,喟然搖頭道:“大年初一,我們自己一團糟,現在又連累別人家不得安閒,今年這個年,真是夏紅雲長到這麼大……”
文束玉接口道:“過的最壞的一次?”
夏紅雲點頭道:“是的,最壞的一次,但在另一方面來說,卻也是最好的一次。”
文束玉訝然道:“好在何處?”
夏紅雲睨視俯首,輕笑道:“好在……你……說呢?”
當天晚上,文、夏二人因新正落棧不便,只好重又回到人去樓空的丐幫分舵,將就著度一宵。
第二天,年初二,二人開始自靈壁向皖西鳳臺進發。擬取道豫皖交界之新蔡,轉赴豫南桐柏山。這是五月花夏紅雲的主意,文束玉並不清楚此行之目的何在。
上路走了一程,文束玉忍不住再次追問道:“這次去桐柏山所為何事,你憑什麼理由瞞著我?”
夏紅雲笑道:“什麼理由也沒有,只不過想到時候讓你驚奇一下罷了!”
文束玉著惱道:“你又怎知我一定會驚奇?”
夏紅雲側臉笑道:“要不要打個賭?”
文束玉使性子道:“賭就賭,誰還怕了你不成,賭什麼你說吧!”
夏紅雲笑道:“這樣好不好,這一路過去,直到抵達桐柏山為止,假如一路上所見所聞,完全不能引起你的驚奇,便算我輸,以後任何事,我便聽你的,否則,便算依輸,以後任何事你就得聽我的!”
文束玉胸脯一挺直:“好,一言為定!”
夏紅雲微微一笑道:“倒時候可別賴賬才好喲!”
文束玉哼了哼,沒有開口,他心想:“哼,你怕我賴,我還怕你賴呢!大丈夫講的是泰山崩於前而不變,這一路上就是天塌下來,我只要提高警覺,一概淡然處之,再大的東道,我也輸不了!”
夏紅雲似乎已料出文束玉在想些什麼,但笑不語,她好像另有所持,是以二人看上去同樣都充滿必勝之心。
於是,二人暫將此一問題擱開,重由別的話頭談起,二人閒聊了片刻,文束玉好像忽然想起什麼般的轉過臉去問道:“香澗湖究竟住的是何許人,如今已屬事過境遷,這下你總該說出來了吧?”
夏紅雲微微一笑道:“此人你見過……”
文束玉不禁一呆道:“什麼?你是說,我見過?”
夏紅雲掩口道:“這種情形算不算?”
文束玉大急道:“這,這怎能算?我們約定的是,這一路去桐柏之所見所聞,而我們現在不過是閒談而已,你要這麼說,我不問也就是了!”
夏紅雲忍俊不住道:“不算就不算,何必急成這副樣子!”
文束玉掙紅面孔道:“誰叫你講蠻理。”
夏紅雲有點不服道:“誰在講蠻理?‘所見’系來自身外之物,‘所聞’系聽自他人之言。我現在告訴你:住在香澗湖的這位武林奇人,你曾經見過。這雖說不上是打賭以後的‘所見’,難道歸納為打賭以後的‘所聞’也不可以?”
文束玉辯駁道:“可以是可以,但請記取我們打賭的範圍是:凡與我們這次桐柏之行有關的‘見’‘聞’,方為有效!不然,等會兒半路上斜刺裡竄出一隻野兔,我因為一時不察,給唬一跳,請問那種‘驚奇’又算不算?”
夏紅雲側臉注目道:“我的話還沒有說完,你又怎知道我們現在要說的這人與我們這次桐柏之行有關無關?”
文束玉暗忖道:“不好,我恐怕要上這丫頭的當了,這等於兩軍交鋒一樣,一在明處,一在暗處,她處處設下陷講,誘我入殼,我如何防得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