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〇
他可以出去取得那名正牌上護法的信符,但是,誰為他帶路呢?
關於上面天龍殿上的機關佈置,他不想以身相試,因為一個人只有一條性命,一次失敗,將永遠沒有第二次機會。
而他現在,在未接觸其他幫徒之前,他可以思考,他的機會還很多!
文束玉停下腳步,偏臉數了數,一二三四五六,現在他是停在第七號石牢前面,他想:空著的只有四、五號石牢,那麼,這座第七號石牢中關的又是一名什麼樣的人物?
文束玉止不住心中好奇,加以他自己熟諳牢門關啟之法,於是,他毫不考慮,走上一步,仿那名幫徒之法一腳將牢門踢開,戒備著向石牢中走進去。
文束玉進入七號牢中,在看清那名犯人之後,文束玉呆住了!
他說不出是驚,是喜,是憂,是怒,抑或後悔於這次貿然進入這座七號牢中來!
你道怎麼了?
說來真是令人難以置信,迎面石墩上銬著的也是一名少女,年紀跟夏紅雲差不多,誰?素衣仙女上官蘭!
素衣仙女上官蘭已給關來這種地方,難怪言氏雙傑到處找不到人了!
文束玉心想:離開金陽堡時,素衣仙女系與那名西施姑娘走在一起,這樣看來,那位西施姑娘也在這裡了?
素衣仙女斜倚在石壁上,芳容也很憔悴,這時似因疲累過度而昏沉沉地熟睡著。
文束玉咬脣稍稍思索了一下,終於躡足退出,並將牢門重新關上。
他不忍心將對方吵醒,同時,在援救無策之下,一旦面對面,彼此也是難受得很,與其如此,不若保持現狀還可以少為對方帶來一點痛苦。
接著,文束玉倒回去依次又將一二兩號石牢打開。裡面二名犯人均在熟睡,並各以衣袖矇住面孔,文束五隻能看到二人是二名中年男人,頭手身腰各方面則很陌生,文束五沒心思去理會他不認識的人,僅稍微打量了兩眼,便即抽身悄然退出。
六號牢中關的是快刀辛立。
小子骨頭蠻硬,他誤以為文束玉就是那名司徒上護法,雖然全身受制,仍舊露出一派唁唁凶狀。
文束玉心想:好小子,要得,只要有機會,我文束玉一定帶你小子一把就是了!
在文束玉的猜想,他以為最後的八號牢中,十有八九可能關的是那位西施姑娘,可是打開一看,竟然又是一名大男人。
不過,最後八號牢中關的這名男人看上去也跟一名女人差的有限,雪白的皮膚,一頭油發,五官也極清秀姣好,只是臉上血色太少,加以牢中光線黯淡,冒看上去,那張面孔反因過份蒼白而顯得有點怕人。
這人精神似乎還不錯,在暗滌漾中睜著一雙發光的眼睛,他見文束玉在門口向內張望,忽然壓著嗓門道:“司徒老弟,怎麼樣考慮好了沒有?”
文束玉猛然一呆,訝然暗忖道:“咦,這口音怎麼——”
文柬王運神再予細察,一點也不錯,迎面發話者正是那位大名滿天下的胭脂魔王花雲秋!
文束玉不禁感慨叢生,俗雲:明槍易躲,暗箭難防,真是兵家寶貴的經驗之談。
以胭脂魔王在五行十三奇中的地位,如果明著來,他還真想不出當今武林中能有幾人會是這名魔王的對手!
可是,那次在金陽堡前,堂堂一名大魔王,最後竟遭一名弱女子暗算得手,西施打出的暗器,據說劇毒無比,這位胭脂魔後來也不知道是如何將毒性解去的,而現在,大魔王居然又成牢中國,這位魔王近來也可說是流年不利了。
老實說,文束玉對這位大魔王陷身此處,實在毫無同情之意,這魔王糟蹋的婦女太多了,就是死上十次,都不足贖罪於萬一,只不過魔王說的這幾句話這時引起他很大的興趣。
他想弄清這位胭脂魔王與那名司徒上護法之間曾經有什麼“暗盤”。
於是,文束玉微微一擺頭道:“嘿,那有這麼容易——”
胭脂魔王連忙低聲接著道:“你說吧,還有什麼值得顧慮的?咱們現在共有兩種方式可以採行:
第一種,來武的,你老弟為不才解去禁制,咱們並肩硬闖,相信憑我花雲秋幾手笨活兒,再加上一個你司徒老弟,大概還沒有誰敢說一定能夠攔得下吧?
第二種,來文的,你告訴不才出堡之法,由不才覷便混出去,然後,你再跟出去,咱們會合了,一同回到不才地盤上。
金錢、勢力、女人,任你老弟享受,要什麼,有什麼,只要你老弟擔上花府總管之職,想想看,當今有誰還敢動你司徒老弟一根毫毛?”
文束五心底暗暗好笑,他心想:我要能夠指點你這魔王出宮,我文束玉早不會待在這裡了!
文束玉思忖著,忽然想起:“對了,這兒的幫主和副幫主都是什麼樣人物,我何不順便在這魔王口中打聽一下?”
於是,他故意冷笑了一下道:“你魔兄閣下說的倒是蠻輕鬆,嘿!咱們那位幫主和副幫主都是何等樣人,你魔兄閣下究竟弄清楚了沒有?”
胭脂魔王顯得甚是詫異道:“咦,這就怪了,你老弟不是說過,你們那位副幫主就是九疑一絕計皇老兒嗎?”
文束玉暗暗一楞,什麼?五行十三奇中的九疑一絕以那樣崇高的地位在這兒才只是一名副幫主?
同時,他沒有想到那名司徒上護法已跟這位胭脂魔王談過這方面的問題,一下改不過口來,只好順著對方語氣冷笑道:“是呀,再上去的那位呢?”
胭脂魔王雙目不住眨動,目光中充滿惶惑之色,他似乎為了有求於對方,一時不便拿話硬頂,忍了又忍,方才期期地道:“老弟,您……這豈不是在故意出難題?你們那位總幫主是誰,連你老弟都說不知道,您……這……這叫兄弟如何說好?”
文束玉感到雙重意外。
第一,他不知道雙方過去磋商得業已如此接近。
第二,他沒有想到這兒那位幫主竟連內堂一名一級護法都不清楚其人為誰!
文束玉不敢再跟這位魔王兜搭下去,他知道魔王已對他這種前後判若二人的言行動態疑心暗生,再談下去,破綻更多!
同時,在時間上,也不容許他再在這兒多作勾當。他得馬上趕去前面,看看還有沒有其他的脫身機會。
現在,他已經明白了,大刑之動用,也許就是為了對付這位胭脂魔王,或者一號和二號牢中那二名身份不明的中年男人。
文束玉想著,一面轉向魔王點點頭道:“忍耐點,花老大,不是小弟故意推託,過兩天你就會知道了!”
胭脂魔王著急地叫道:“別走,老弟……”
文束玉不再理睬,轉身走出,腳在滑栓上一踩,牢門立於身後緩緩關閉。
文束玉吸氣定神,然後一步步自地道中向前面走來,走至地道盡頭,他在石壁上找到一塊與外間同形的凸磚,經過如法炮製的開啟方式,祕門敞現,他又回到先前這座石室中。
文束玉走向石室門口,正待探首向外張望之際,前面前道中突然傳來一陣沙沙腳步聲。
文束五心頭撲通一跳,手心中不禁冒出一片冷汗。
急忙縮回門旁,就在這時候,文束玉心念一動,忽然生出一個急智,於是沉聲向外喝道:“誰?”
南道上有人朗聲回答道:“是上護法麼?小弟錢仲平。”
文束玉迅忖道:“對上護法自稱小弟?這不像堂主口氣,不過也絕不是一名普通弟子,晤,不會錯了,這廝如不是中護法準是下護法,現在唯一的機會,要想脫身,都在此人身上了!”
文束玉腰一挺,臉孔微揚,當門立定,一名短小精悍的中年漢子走過來笑道:“堂主回來沒有?”
文束玉不答,下巴一甩,冷然道:“錢兄裡面說話!”
那名不知道是中護法還是下護法的錢姓漢子見狀惑然道:“司徒兄……什麼事?”
文束玉為求“表現”,這時主動轉身過去將祕門一腳蹬開,然後扭頭招一招手,神祕而又莊嚴的領先鑽去地道中。
錢姓漢子稍微遲疑了一下,立即躬身跟人。
文束玉將祕門關好,轉身沉聲道:“錢兄知不知道鬼爪抓魂醜老兒和鬼斧神工趙老兒有進窺本幫之意?”
文束玉這是“現買現賣”,不過,這帖“膏藥”顯然賣得相當權威,因為他從對方臉色上可看出,對方對這一點似乎所知有限。
於是,文束五沉聲又加了一句道:“是幫主剛才直接傳達小弟的一道警諭。”
錢姓漢子噢了一聲,凜然而又敬然地點點頭道:“是的,小弟僅風聞這兩天幫中可能要有事故,卻沒想到要來的竟是這麼二位人物,現在司徒兄準備作何佈置?”
文束玉將對方引來地道下面用意有二。
一為靠近祕門這一帶光線較暗,可以彌補面部易容之不足。
二是儘量造成神祕氣氛之後,他可以壓著嗓門兒說話,這對口音方面亦可收掩飾之功。
文束玉見對方對自己之身份毫未生疑,於是進一步發揮道:“談到這一點,正是小弟要跟錢兄商量的地方,錢兄須知醜、趙二老兒這次要來的目的無非是在後面石牢裡幾人身上,管理石牢為本堂職掌,換句話說,醜、趙二老兒這次來,本堂將首當其衝!”
錢姓漢子腳下移動了一下,這正是一個人內心有所不安的自然表示,文束玉接著加重語氣道:“我們現在只知二老兒要來,可是,哪一天?什麼時候來呢?誰也不知道!幫主、副幫主,他們二位的脾氣你錢兄是知道的,咳,咳,是嗎?再說,咳,為了本堂之尊嚴,也不好提出增添人手的要求,所以說,二老兒一旦混進堡內,將全靠我們幾個與之周旋,你錢兄想想吧,你錢兄,小弟我,甚至包括咱們堂主在內,咱們誰是二老兒的敵手?”
錢姓漢子乾澀地道:“那麼——”
文束玉話鋒一轉道:“所以,小弟不得不想出這麼一個應對之策?”
錢姓漢子精神一振道:“司徒見有何妙策?”
文束玉忽然問道:“本堂還有沒有大麻袋剩下來,小弟記不清楚了,錢兄,你記得還有沒有?”
錢姓漢子忙道:“有,有,多得很,只不知司徒兄忽然要麻袋何用?”
文束玉壓低喉嚨,湊上一步道:“小弟已與各堂護法聯絡妥當,準備來個十面埋伏,將二老兒加以生擒活捉,這就是兵法上的爭取主動,先下手為強!”
錢姓漢子茫然道:“如何爭取法?”
文束玉悄聲道:“申、王等幾位堂主已率領各堂護法隱伏在前山要道側,現在,你馬上將小弟裝在一隻麻袋中,堂而皇之的掮出堡門,二老兒據傳已來至本堡附近,他們見了你肩上的麻袋,一定會以為本幫主在將人犯移遷他處,這樣,便可將二老兒一路引人腹地,然後,一聲令下,伏兵盡出……”
錢姓漢子欣然道:“果然妙計。”
文束玉認真地道:“這一著主要的是將我們內堂的重擔勻去大家頭上,我只知道我姓司徒的還沒有活夠。”
錢姓漢子連連點頭道:“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