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〇八
文束玉道:“靈——但是不知道這能維持多久?如只救得一時之急,仍然不是辦法。”
鬼斧笑道:“依老漢推想,十天八天,應無問題,銷魂娘子既認為有機可乘,自然會將藥料下得特別重。”
文束玉一呆道:“藥?你竟知道她用藥?”
鬼斧微微一笑道:“老漢不是說過了麼?‘想當然耳’!”
文束玉急急問道:“說說看,你老兒怎麼知道的?快!”
鬼斧笑道:“因為,假如……”
文束玉著惱道:“又是‘因為,假如’,請你老兒爽快點好不好?”
鬼斧笑道:“好是好,只不過和你小子談這些,實在有點罪過,既然你小子一定要問,也就說不得了……”
文束玉催促道:“說就快說呀!”
鬼斧揚臉一笑道:“老漢打個比方吧,一個人如果上了酒癮或菸癮,有酒有煙的日子且不去說它,萬一缺貨,癮頭大發,假如換上你小子,將怎辦?”
文束玉不假思索道:“去找呀。”
鬼斧笑道:“假如一時找不到,或是不方便找呢?”
文束玉期期道:“這個……”
鬼斧笑接道:“這個就必須制止發痛之法!借你小子一句話來說:‘銷魂娘子其人你清不清楚?’好了,此即‘借邪水,滅邪火’之法也!”
“文副幫主!”
“文副幫主!”
鬼斧正在說著,院外忽然傳來一陣少女的呼喚聲。
文束玉一驚道:“不好,這似乎是神威宮那個叫什麼雲的丫頭。”
鬼斧搖搖頭道:“沉著點,你在這裡,地位已日見鞏固,而且在大白天,也不會有什麼意外,快出去,不可自亂陣腳。”
文束玉起身出屋,鬼斧大聲相送道:“可能是木料有問題,請文副幫主放心,等會兒老漢叫三侉子過去看看就是了!”
來的,果然是七巧仙姑身邊一個丫頭,文束玉問道:“誰找本座?”
那丫頭俯身道:“我們主母請文副幫主過去一下。”
一進神威宮門,文束玉便感到氣氛不大對,因為一聲“文副幫主駕到”傳進去,居然未見七巧仙姑依例出迎。
文束玉懷著鬼胎,走進神威大廳,在大廳一把太師椅上,七巧仙姑怒容滿面地坐著,看到文束玉進來,連招呼都沒有打一個。
文束玉勉強含笑道:“翁副幫主何事相召?”
七巧仙姑仍然寒著臉孔不開口,文束玉看到身邊有張椅子,只好先行坐下,靜待事態演變。
七巧仙姑忽然冷笑一聲道:“早上本座又去過一次,下面乾淨得很,找不到半隻蟑螂。”
文束玉故意皺眉道:“那為什麼……”
七巧仙姑突然說道:“來,讓本座聞聞你的頭髮。”
文束玉一驚,但仍堆笑道:“大姐不嫌髒?”
七巧仙姑冷冷一哼道:“昨天剛洗過怎麼會髒?”
文束玉脫口失聲道:“大姐怎知道本座昨天洗過頭髮!”
七巧仙姑話鋒一轉,忽然注目反問道:“春桃那丫頭,前天夜裡是不是到你房裡去糾纏過?”
我的天,這女魔竟然什麼都知道!這樣看來,在她宮中,必有女魔眼線,既然無法掩瞞,自然只有實說。
於是,文束玉點點頭道:“是的,這丫頭半夜上樓,說是為本座加被,這是她們一番好心,本座當然很感激……”
七巧仙姑冷冷插口道:“‘感激’之餘,‘報答’了沒有?”
文束玉皺眉道:“大姐說笑話了,大姐既對事情經過知道如此清楚,這一問豈非多餘?”
七巧仙姑臉色稍緩,點頭道:“這個,本座知道,不過是試試你而已。就本座所知,那賤婢為你洗頭,在水盆內做手腳,你也渾無所知,因為那丫頭進門便喊備水,洗頭原非你之本意,你當然想不到那丫頭心存不良。”
謝天謝地,原來女庭之情報亦屬一知半解,表面文章,據此推斷,眼線可能是八名天天弟子之一。
文束玉故作不解道:“春桃那丫頭何以要這樣做?”
七巧仙姑恨恨說道:“你以為那丫頭什麼不懂?她自信姿色不惡,又擅狐媚手段,而你,居然能拒於暗室,另有所歡,意極顯明,所以才懷怨毒……”
女魔玉容微赤,眼角一拋,戛然住口。
文束玉忽然想及,這一來,春桃那丫頭恐怕要糟,不論春桃有多淫蕩,但是,這件事則系出自他之請託,他應該設法加以庇護才是道理。
文束玉想著,因而問道:“大姐有沒有將那丫頭叫來拷問?”
七巧仙姑道:“本座差人請玉弟來,正是為了這件事想請王弟原諒。”
文束玉忙道:“沒有關係,大姐加以處罰就是了,不過,情有可宥的是,這丫頭可能並不知道她得罪的是誰。”
文束玉頓了頓,接道:“所以,假如大姐肯給小弟一個面子,由小弟來處理的話,小弟回去,一定要重重的……”
七巧仙姑頭一擺道:“遲了!”
文來玉愕然道:“怎麼說?”
七巧仙姑扭過頭去,手一揮,一名女婢伸手一鍁,桌上,一隻瓷盤中,一顆人頭放得端端正正的,正是女婢春桃,與前此那名玄玄手白健生授首如出一轍。
文束玉失聲一嘆,半晌無言。
七巧仙姑冷冷說道:“事情還沒有算完呢。本座尚要追查解語花有無唆使之嫌,因為她們以前是主婢,這次的藥粉,也是從她那兒取得,解語花這小娼婦,現在是愈來愈不知道檢點了!”
文束玉坐了一會,起身告辭,女魔似乎餘恨猶存,只說一聲好走,亦未出廳相送。
第二十六章 怒獅一吼九州寒
文束玉回到武英官,發覺夏荷也被換去,新補的兩名女婢,一名“珠兒”一名“玉兒”,年約十五六,姿色亦與春桃、夏荷不相上下,看言談舉止,顯然也正經不到哪裡去。
兩女過來請安畢,文束玉帶怒交代道:“叫天龍派在本宮值勤的八個傢伙統統進來!”
八名天天弟子應召入廳,一字排列當前,文束玉沉聲道:“你們之中是誰將本宮事情傳出去的?”
假如八人抵死不承,文束玉當然無法可想。文束玉如此做,其目的亦不過要那名好細知道,他已經遭受注意,今後須得小心,如再有類似情事發生,以他第二副幫主地位,宰掉一名天天弟子並不為奇。
詎知,一語未畢,排在第三名那個天天弟子竟上跨一步,雙膝跪倒,磕了個頭道:“張龍該死!”
文束玉大感意外,注目道:“你居然敢承認?”
張龍俯首答道:“文副幫主聖明,早晚不難查出,小的自知瞞不多久。”
文束玉又道:“你既知本座不易矇混,怎麼還有膽子這樣做?”
張龍低聲道:“限於職分,小的沒有選擇或拒絕之餘地。”
文束玉不住點頭道:“好,好,張龍,你起來,本座不再怪你也就是了!”
張龍方待叩謝起來,廳外忽然出現另外一名天天弟子,挺立著向廳內大聲朗報導:“天天弟子喬小平報到。喬小平奉天龍堂主之命,接替張龍勤務,並傳命張龍應即向天龍堂裘護法報到!”
文束玉抬頭望去,新來的這名喬小平,身材矮矮瘦瘦,遠不及調走之張龍魁梧英壯,心中正在想:換上人怎不事先通知我一聲?
一念末已,地下的張龍突然聯行一步,顫聲低低道:“文副幫主……慈……悲”
文束玉一呆,茫然不知所對,怔了怔方道:“‘張龍,你這話什麼意思?”
張龍仰臉道:“小的,小的——”眼眶一紅,便咽不能成聲。
這真是一件罕見怪事!這名張龍,有膽量承認出賣分宮消息,似乎毫不以會受嚴懲為意。然而,現在聽說要調迴天龍堂,向一名裘姓護法報到,卻呈現出如此恐懼,道理何在?
文束玉扭頭道:“冬梅過來。”
冬梅走過來一福道:“冬梅恭候副幫主差遣。”
文束玉注目道:“裘護法何許人?”
冬梅低著頭道:“天天護法。”
文束玉又道:“職掌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