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〇七
鬼斧毫不意外,笑笑道:“這次什麼地方?”
文束玉朝地道盡端一指道:“那邊,老魔祕宮前面,三條密道的會合處,天絕老兒一出宮,這底下便無人能來……”
鬼斧沉吟不語,文束玉見狀心慌道:“你看怎麼?時間就在今夜。”
鬼斧思索著點點頭,最後毅然道:“去找銷魂娘子!”
文束玉大感意外,發呆道:“你老兒是不是在說夢話?”
鬼斧不悅道:“什麼叫夢話?”
文束玉道:“這不等於‘前門驅虎,後面引狼’?你老兒對銷魂娘子其人,到底清楚不清楚?”
鬼斧點頭道:“清楚!但事有緩急輕重之分。”
文束玉接著道:“銷魂娘子只是一名金天護法,是正處帶罪建功期中,她敢出主意?同時,你又何從知道她定有化解之策?”
鬼斧笑笑道:“在正常情形下,以一名金天護法之身份,當然無此勇氣,但是你小子得知道女人與女人之間——算了,說了你也不懂。”
鬼斧又笑了一下,接著道:“至於化解之策,那是想當然耳。”
文束玉吃了一驚道:“什麼?原來你老兒並無確切把握?”
鬼斧聳聳肩腫道:“無論什麼事,在事先,只能預作估計,如有七成以上希望,便有冒險價值,事先奢談必然,馬謖之流亞也!”
文束玉道:“那麼你老兒的‘七成以上希望’,又是從何而來?”
鬼斧微微一笑道:“因為,假如……”
文束玉迫不及待地道:“假如怎麼樣?”
就在這時候,上面忽然傳來女婢冬梅的呼喊,文束玉方自一怔,鬼斧神工已然悄聲低笑道:“一定是天龍堂出了毛病。”
文束玉大感詫異道:“你怎知道?”
鬼斧哧的一聲笑道:“要不時常‘製造’一點‘活兒’,卓駝子怎麼吃香得起來?”
文束玉一呆道:“你?”
鬼斧伸手打開暗門,一面匆匆吩咐道:“如此行事,不可有誤,但對銷魂娘子必須實話實說,力能奏效,不然只有供那淫婦大快朵頤一條路可走……”
來到外面,果見冬梅過來報告退:“天龍堂大殿,無緣無故陷裂一大塊,曹堂主派人來說,想請卓師父最好能馬上過去一下。”
鬼斧故意皺眉道:“知道了,馬上就來,奶奶的,嚕囌事真多。”
說著,敲敲打打的,將文束玉絞斷的樞紐接好,然後背起傢伙出宮而去。
文束玉盤算了一陣,將夏荷喊了過來問道:“春桃好一點沒有?”
夏荷扮了個鬼臉道:“房間就在隔壁,就這幾步路,文副幫主也不能親自勞動一下麼?”
文束玉皺皺眉頭,然後向春桃臥室走去,房中,春桃倚靠在床欄上,身上蓋著一條薄被,正在那裡望著床頂怔怔出神。
文束玉入房咳了一聲道:“春桃,你是什麼地方不舒服?”
春桃啊了一聲,粉靨飛霞,說不出是驚,是喜,還是幽怨,忙不迭自床上坐正嬌軀道:“沒什麼,婢子只是……只是……有點累……”
說著,便待下床,文束玉走上一步止住道:“不必下來,本座有話同你說。”
春桃臉紅紅的,嬌羞不勝地低下頭去道:“副幫主有甚吩咐?”
文束玉於床沿上坐下,費了很大勁,方才期期艾艾的將七巧仙姑約會自己,自己不願赴約,而想轉請銷魂娘子代為設法,是否有兩全之策的話說了出來,最後低聲說道:“春桃,你過去是解護法身邊的人,現在就煩你跑一趟怎麼樣?本座去找她,恐怕會引起別人注意。”
春桃聽了,口雖不言,勞心中卻止不住大感快慰,原來連她們那位第一副幫主都在這個木頭人身上下不了手,以她一個做婢女的身份,昨夜那口怨氣,自然應該平息,於是,她在掩口笑過一陣之後,脈脈側目道:“事成之後,賞格如何?”
文束玉當然聽得出這丫頭的“言下之意”。他原先認為這樣做,無意“拒虎引狼”,其實,他還是錯了,這樣做,結果應說成:“拒虎引狼——外帶一隻小狐狸。”
應付這種場面,文來玉知道:不使一點權術是行不通的,因而笑了笑,故作有氣狀,輕斥道:“賞自上踢,何能事先勒討?”
春挑噗味一聲,埋臉揮手道:“快去,快去,人家要穿衣服呢!”
約莫個把時辰光景,春挑回來了。
文束玉迎上去以眼色問道:“有無結果?”
春桃視如不見,向室內大聲喊道:“荷丫頭何在?去準備一盆熱水,文副幫主已經好幾天沒有梳洗了——”
文束玉著急道:“這個不忙——”
春挑不理,一溜煙入室而去。不一會兒,夏荷將一盆熱水端來,春桃伸手接下,向文束玉點頭道:“文副幫主,水來了。”
文束玉無奈,只好跟著走進房中。
接著,春桃為他除下頭巾,繫好油布,開始替他清理頭髮,文束玉忍無可忍,低聲又問道:“究竟怎樣了丫頭?”
春桃一面梳攤,一面淡淡說道:“解護法問你:這件事,她要做了,須冒相當風險,你必須先讓她知道,她這樣做,值得不值得!”
文束玉道:“將來由本座保薦她升入天龍堂怎麼樣?”
春桃淡淡說道:“這一點,她已經想到了,但是,她說她不稀罕!”
文束玉道:“不然她希望什麼?”
春桃低頭於耳邊嗤了一下道:“她希望有個機會了卻宿願……不過,她保證她……一定……能……能夠……‘止於禮’,要你放心,否則,她說文副幫主不妨另請高明。”
文束玉不開口,久久方道:“她若真的守信,本座答應,希望你等會兒去告訴她,我現在是第二副幫主,最好大家都能說話算數。”
春桃顯得甚是高興,忙道:“這個當然。”
文束玉道:“那麼——”
春桃一笑,悄接道:“毋庸煩心,手腳已經做好了!”
文束玉愕然抬頭道:“什麼手腳?”
春桃輕笑道:“知道嗎?按時趕約,大膽周旋,至要緊關頭,只須將這頂頭巾無意碰落,包能‘急流勇退’,‘雨散雲消’!”
三更到了,文束玉悄悄進入密道,懷著一顆怔忡不安的心,向密道盡端一步一步挨著走去。
拉開頭巾,便能化解一切?這豈不成了“放毫光,祭法寶”的神話?
但是,文束玉不得不信,正如他必須對鬼斧神工趙老兒寄予信任一樣。何以故?銷魂娘子沒有誑他上當的理由!
“來了麼?好人兒,你真乖——”
突然,黑暗中,一陣顫音,低低傳來,接著,兩條香軟有力的玉臂,蟹螯般一下圍了上來。
文束玉心如鹿撞,為了敷衍,他不得不將投懷香軀伸手抱住。
香喘中,丁香舌遞,文束玉從未與異性如此接近過,在兩軀緊貼,黃蘭沖鼻中,文束玉血脈債張心施搖搖,幾乎把持不住。
“躺下去……下面……有氈子……”
一絲微弱的理智告訴文束玉,他如再不採取措施,他就要真的沉淪下去了!
於是,在兩條身軀緊擁著雙雙滾倒,在兩人衣服絲絲撕裂聲中,文束玉將頭巾悄悄扯落……
說也奇怪,就這一剎那,黑暗中諸般動作,突然一下寂止。
能聽到的,只是一陣短促的呼吸聲,七巧仙姑似乎正在品嗅著什麼。
文束玉心虛,忍不住低聲問道:“怎麼了?”
七巧仙姑惑然道:“這是什麼氣味?”
現在,文束玉也感覺到了,那是一陣令人噁心的蟑螂臭,七巧仙姑雙手鬆開,恨恨不已道:“真掃興!”
文束玉趁機坐起道:“誰說不是,這兒也沒有人來打掃,小弟快要嘔出來了。”
七巧仙姑擦了一鬢角,低聲道:“玉弟,對不起,大姐有點頭疼,想先回去歇歇,我們只好另外找個日子,或是明天將這兒清理一下……”
文束玉忙道:“是的,大姐身體要緊,要不要小弟送你回去?”
七巧仙姑興味索然搖搖頭道:“不用了。”
第二天,文束玉不顧一切找來鬼斧神工住處。
鬼斧笑道:“靈不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