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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碧海青天夜夜心
各派即將大舉進攻天龍幫,這是個好消息。在文束玉,原以為,他將要做的,不是“裡應外合”,便該是“虛應故事”;可是,出人意料之外的是,鬼斧神工竟吩咐他“能藉此為天龍幫認真的建下一點汗馬功勞!”非但此也;且還得“一馬當先,奮勇向前,找來人中最強的動手——不管那人是誰!”
此何言耶?
如果換了別人,文束玉不疑及對方的用心才怪!然而,這主意現在是來自鬼斧神工趙老兒,你說怎麼解釋?
文束玉正在望著書架出神之際,冬梅忽然進來通報導:“翁副幫主駕至!”
文束玉一哦,連忙定神起身,準備出廳相迎,不意他這廂尚未跨出房門,大廳中已然響起七巧仙姑的笑語聲:“我們的文副幫主升帳沒有?”
文束玉急步走出一看,來人竟有五名之多,除卻七巧仙姑本人,以及神威宮兩名女婢之外,另外尚有二人:一個是天龍堂獎懲副司事,天金護法曾夢龍,再一個便是這次引起幫中軒然大波的張龍!
文束玉向張龍脫口問道:“張龍,昨天你究竟到什麼地方去了?”
七巧仙姑一旁微笑道:“對了,你叫他自己說吧!”
張龍單膝一跪,俯首道:“系奉裘護法密令,前往本宮舊址,準備長期駐守該地,以便查察有無可疑人物於附近出現……”
文束玉不禁暗發一聲長嘆,這小子原來是為了怕死!
七巧仙姑側目莞爾道:“這下滿意了吧?”
文束玉板著臉孔,沒有開口。那位獎懲副司事天金護法曾夢龍,這時走前一步,展開一幅錦軸大聲宣讀道:“奉總幫主金批:文副幫主簽免天龍堂主現職乙節,照準!經查文員剛正不佞,奉律嚴明,應記殊功一次,並自即日起暫兼天龍堂堂主!”
獎懲副司事曾夢龍宣讀完畢,又說了句:“謹向文副幫主致賀!”然後捲好錦軸,恭恭敬敬遞來文束玉手上。
七巧仙姑笑笑道:“要請客了吧?”
文束玉擺手笑道:“請坐,請坐,大家先喝杯茶再說!”
獎懲副司事曾夢龍躬身道:“卑座告退!”
在第二副幫主的分宮內,一名天金護法無事自然不便久留,所以文束玉也不去勉強他,當下點點頭道:“好的,你回去傳話曹大年,本座不在時,天龍堂暫時仍交由他負責,叫他好自為之!”
接著,張龍也磕了一個頭道:“弟子恭候發落。”
文束玉揮揮手道:“各就原位,吩咐喬小平仍迴天龍堂可也!”
天金護法曾夢龍及天天弟子張龍分別追去後,七巧仙姑秋波一轉,忽向文束王笑著道:“玉弟樓上的臥室佈置得怎麼樣?”
文束玉笑笑道:“歡迎參觀!”
七巧仙姑起身笑道:“帶我上去看看。”
於是,兩人相繼登樓,兩名伺婢則仍留在樓下。
上樓進房之後,七巧仙姑別處不看,卻先對著那扇房門問道:“你這門後擺的什麼東西?”
文束五微微一怔道:“門後沒有擺……”
七巧仙姑說了一聲:“我才不信吶!”伸手將房門拉起,然後一閃身將文來玉推去門後張臂撲上,勒得緊緊的,喘息著在文束玉頰頸間親了又親。
文束玉掙扎道:“快放手,丫頭們上來了!”
七巧仙姑喘著哼道:“誰活夠了?”
說著,臉一理,竟去文束玉耳後狠狠咬了一口,文束玉見女魔魔火漸熾,情急智生,忽得一計。
於是,用手一推,促聲說道:“且慢,我有話問你。”
七巧仙姑用臉頰在他脖子上擦著,含混應道:“你說,我聽得到。”
文束玉顯得很認真地低聲問道:“五行歌中,有一句‘天機鬥七巧’——這句話到底什麼意思?”
文束玉這一手,系想及那夜那陣蟑螂味,突然有所悟化而來,目的相同:儘量“掃”對方“興”是也!
男女相處,一方忽然提及對方之舊日情人,當然殺煞景之至。文束玉這一問另外還有兩層附帶意:一是他想藉此提醒對方:你多大年紀了?怕不怕難為情?其次,他也的確想知過去武林中這段“佳話”。
果然,這一手奏效了。七巧仙姑鬆開手,緩緩抬起臉孔,黛峰微蹙,不過卻沒有難為情的表示。
她眨了眨眼皮問道:“你是怎麼想得起來問這個的?”
文束玉咳了一下道:“我是早就想問了,以前是不敢,後來又一直沒有得著機會,我想這段故事必然纏綿排惻之至,咳咳,是嗎?”
七巧仙姑忽然掩口道:“不會是吃醋吧?”
文束玉渾身起著雞皮疙瘩,但仍點了點頭道:“就算是的,亦無不可,說吧!”
七巧仙姑伸手一拉道:“到下面房裡說去,盡躲在這兒嘰嘰喳喳的,給丫頭們誤會可劃不來。”
文束玉咦了一聲道:“你不是……”
七巧仙姑睨現一眼道:“假如……那是另外一回事……像這樣,白染一身羶氣才沒有人願幹呢。”
文束玉沒有話說。下樓來到下面書房中,玉兒和珠兒兩個丫頭泡上茶,還端來幾盒果點,然後掩門輕輕退出。
接著,七巧仙姑竟真的將當年這段故事說出。文束玉一直想從鬼爪抓魂口裡打聽這段故事,最後,說故事者卻是當事人之一,殆為文束玉始料所不及。
七巧仙姑思索了一下,開始說道:“武林中,很多人以為我翁倩巧跟天機那老道當年原是對情人,後來則因細故反目而成為冤家。也有人以為天機與七巧至今尚是一對死對頭,其實統統錯了!”
文束玉一呆道:“那麼——”
七巧仙姑微笑道:“我跟天機老道究竟是什麼關係,你且猜猜看!”
文束五想了想,抬頭道:“師兄妹?”
七巧仙姑點點頭道:“很難得,算是對了一半。”
文束玉霎霎眼皮道:“一半?”
七巧仙姑微笑著道:“另外一半則是,我們還是一對結髮夫妻!”
文束玉訝然失聲道:“真的假的?”
七巧仙姑微笑接著道:“而且相當恩愛!”
文束玉張大雙目道:“現在也是?”
七巧仙姑頭一點道:“至少到目前還沒有吵過一次嘴。”
文束玉搖頭喃喃道:“不可思議之至!”
七巧仙姑淡淡一笑道:“不過我們僅有夫婦之名,卻無夫妻之實。”
文束玉又是一呆道:“怎麼說?”
七巧仙姑笑意一斂,輕輕嘆了口氣道:“問題就在這裡了!我們的師父,是我倆唯一的親人。那一年,倩巧十八,他——天機老道——二十三,而家師,則已壽登百齡。有一天家師將我們師兄妹找去,問我們是否願意由師兄妹更進一步共偕白首?”
文束玉忍不住插嘴道:“你們怎麼說?”
七巧仙姑白了他一眼道:“你說呢?問得真笨!如當時有誰不願意,何來以後夫妻之名義可言?”
文束玉赧然一笑,點頭道:“好的,你說下去吧!”
七巧仙姑接下去說道:“師父他老人家見我們俯首默允,各無異詞,欣慰地嘆了口氣道:如此一來,老朽便可瞑目無憾矣!我們完成婚禮的第二天,老人家含笑坐化。底下,我們依制守孝三月,三個月過去,親婚生活才算正式開始。”
文束玉忍不住再度插嘴道:“大姐剛才不是說——”
七巧仙姑聽如不聞,恨聲接著道:“在三月守孝期間,他堅持……那還沒有什麼可說,可是,孝期過去了,他竟仍然一本初衷,始終不肯……這就令人不能無疑了……於是我問他:‘既不願結為夫婦,當初又為什麼不明言?’他說:‘沒有這回事。’並說:‘才貌兼全如卿者,今世能得幾人?’我接著問他道:‘那麼——’你知道他怎麼說?他說:‘男貪女愛,片刻之歡耳,我們應效葛鮑之雙修,比翼同參,共締神仙妙境!’真是活見他的大頭鬼!”
文束玉微笑注目,意思說:“後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