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一一六

而現在,文束玉在無意之中抓到一個機會了。他知道女人妒嫉心一起,天塌下來都是小事,他何不因此趁便繼續發揮下去?

文束玉想著輕輕一笑道:“聽說幫主還很年輕是不是?”

七巧仙姑狠狠咬了他一口,笑罵道:“你這條小色狼,膽子簡直愈來愈大了,你——咦,你,又沒有見過,你是聽誰說的?”

魔女“興趣”轉移,文束玉頓感輕鬆不少。文束玉心情一開朗,口舌也隨之靈活起來。當下,笑著答道:“聽你說的啊!”

七巧仙姑一怔道:“什麼時候?”

文束玉笑道:“剛才!”

七巧仙姑一喚,笑斥道:“沒個正經的!”

文束玉笑笑道:“原先只不過是一種揣想,如今由你口氣中得到證實,雖然沒有見過,也跟見面差不多了。”

七巧仙姑忽然哼了一聲,道:“你知不知道……”

文束玉心中回答:當然知道!但口裡卻問道:“知道什麼?”

七巧仙姑似乎自知失言,話說一半,倏而住口。這時,沉默了片刻,突然低低曖昧地道:“為了懲罰你,今夜非把你吃了不可!”

話鋒一轉,遽歸“正題”!

就正在兩條緊纏著的身軀雙雙倒向竹床,文束玉智竭計窮,真氣暗運準備就此結束魔宮生涯之際,變化突生——

“鐺鐺!”

“鐺鐺!”

“鐺鐺,鐺鐺,鐺鐺……”

宮中警鐘忽然鳴響。鐘聲兩短相連,急迫異常,尤其在這種萬籟俱寂的夜空中更是扣人心絃!

七巧仙姑傾耳之下,芳容失色道:“不好,未敲預備鐘徑發加急訊號,可見事態嚴重,快取劍!”

至此,文束玉方始恍然大悟。鬼斧趙老兒前天只問了他一句什麼時候,他答稱今夜三更,之後,老兒便笑笑說:“很好,任其自然可也!”

全部關鍵在此:今夜,正是各派大舉進攻之期!文束玉現在才知道:他是錯怪老兒了!

文束玉興奮至極故意跟著慌亂道:“這,這怎麼回事?”

七巧仙姑一躍下床,匆匆理著衣襟道:“根據這陣警鐘判斷,來犯敵人,不但多而強,很可能已經侵入本宮某處禁地,快去天龍堂,率領全部天龍護法奔後山,本座則去指揮金龍護法支援,銀龍護法守護本宮……”

文束玉頭一點道:“小弟理會得,這就來了,大姐快去!”

警鐘急振如故,宮中到處開始出現火把亮光,這邊,武英宮中,也同時忙碌起來。

珠兒、玉兒、秋菊、冬梅四婢全部披衣而起,八名天天弟子也都肅集廳外。

文束玉伸手摘下壁上那支解語劍,出廳吩咐道:“熄燈!丫頭們護內廳,張龍隨我來,餘人防衛宮門!”

吩咐完畢,文束玉立即帶著張龍向天龍堂奔去。

全宮一片混亂,到處是腳步聲,叱喝聲,以及閃動的火把光亮。

到達天龍堂,那位尚在停職期間的曹堂主慌慌張張迎過來報告道:“來敵極眾,主要目的似為進攻後山,另有少林、武當。華山三派高手百餘人,則在前宮正面進攻,本堂護法如何支配尚請文副幫主速予定奪!”

進攻後山?為什麼?當然是為了消滅那一批羽毛快豐的解語劍手了!

鬼斧老兒混來幫中,危險性比他大,責任比他重,成就卻比他多得多。這次剿滅戰,當然又是老兒傳遞聯絡之功!是的,那批超級劍手一旦訓練完成,實在太可怕,不過,話說回來,今夜之戰,各派如能成功,天龍幫這份元氣損的也將夠瞧的。這其間,文束玉只有一點不明白,此為大好良機,鬼斧老兒為何不令他趁機裡應外合,反而要他從中掣肘,牽制住來人中最強的一位?難道一舉難竟全功,他留幫中,尚有更大威力須待發揮?想想也只有此一可能!

文束玉看看那些先後奔集的各級天龍護法們,心中不禁好氣又好笑。這批傢伙男女老少都有,一個個都有著一身非凡成就,但是,他們似乎做夢也未想到各門各派居然會聯盟,且竟主動攻上門來。平常除了當值人員,餘者均如居家太爺,能怎麼享受,便怎麼享受,這會兒,警訊突傳,一個個均有措手不及之感,雖然一襲天龍披風看上去鮮明堂皇,但在披風裡面,則沒有扣好釦子者有之,沒有束緊腰者亦有之!

文束玉眼光一掃,板臉下令道:“天天護法第一批,先赴後山。曹堂主率領天金護法為後援,天銀護法全部隨本座各處督戰!”

號令一經發出,天天、天金兩部護法,總數百餘人,立即分為兩批,飛蝗般先後搶出天龍殿。

文束玉為何自己暫時不去後山呢?因為,前後山均有“敵人”,他得各處走一下,才能決定來人中誰是“最強的一位”。

餘下之天銀護法,計為三十三名,文京玉寶劍一揮道:“跟過來!”

文束玉趕至前宮庭院中,便聽到宮外一片殺聲動天,他示意全部天銀護法暫時留下,然後獨自飛登正門官樓。

宮樓上只有兩個人在裡面,一個是金龍堂馬堂主,一個是銀龍堂祈堂主。兩名堂主,手執信旗和喊筒,正在俯身下望,準備隨時指揮兩堂弟子之進退攻守。

文束玉走去窗前向下一看,但見下面宮前廣場上,敵我雙方,數在三百人以上正混戰成滾騰一片。

少林、武當、華山三派,以華山派人數較少,一律穿著天藍劍服;少林和武當兩派之長老均在四十名上下,分著大紅袈裟和月白道袍:混戰之中,一時也分不出雙方之勝負優劣。

文束玉知道:“最強的一位”,大概不在這一邊。

金龍堂馬堂主這時向他報告道:“敵方人數雖然僅及本幫應戰者半數,但鬥志均極猛銳,假如文副幫主能將院中這批天銀老大哥派出去,這邊我們便可望全面大勝!”

文束玉心底暗哼道:“你想得倒蠻好!嘿。”

文束玉思忖著,正待找個堂皇藉口加以拒絕時,身後風聲颯然,忽然有人飛身上樓,身形一落,急急叫道:“哎呀!我的文副幫主,原來你在這裡!”

文束玉轉身看到是七巧仙姑,忙道:“什麼事?”

七巧仙姑頓足道:“虧你還閒情逸緻待在這裡觀戰,本座不是說過要你帶人去後山麼?”

文束玉道:“還到現在?早就派布定啦!天天護法主戰,天金護法們驚陣,本座則領著全部天銀護法以防來人自他處滲透內宮,這樣才會萬無一失,你到現在才來,是不是去向幫主請示機宜了?”

七巧仙姑又是一頓足道:“不,不行啊!”

文束玉眨眼道:“什麼不行?”

七巧仙姑著急道:“後山來的,全是一班老怪物,天天和天金二部護法,在人數上雖然佔著優勢,但也只能打個平手……”

文束玉暗忖:現在是平手,我如帶人去,“敵人’豈不糟糕?

七巧仙姑接著道:“鬼爪、芙蓉、流星、飛花等都來了不去說它,甚至連五臺那個普渡老禿也在裡面,另外還有一名神祕蒙面人,更是銳不可當,他一人就幾乎絆住我們這邊三分之一的天金護法。”

文束玉訝忖道:怪了,我原以為神祕蒙面人就是五臺普渡上人,原來不是!

由普渡上人,文束玉又想起花花公子錢克箕、錢克裘兄弟。他先前聽說兩兄弟和血徒許幹一樣,已於金谷奪寶時投來天龍幫,可是,自他混來幫中,就始終沒有看到這對兄弟。所以,文束玉現在忽然想起,這對兄弟大概是先向幫主“報效”後,往閻羅府“報到去”了。

普渡上人不能靜修空門,重墮煩惱界,當然就是為了這對寶貝弟子——那麼,神祕蒙面人既不是普渡上人,他又是誰呢?

七巧仙姑接下去道:“像這樣傳去江湖上,喪盡本幫威信尚在其次,本座擔心的是,如此纏戰下去,大部分天龍護法可能難逃一劫。”

文束玉脫口道:“那麼翁副幫主為何不親自出手將那廝收拾下來?”

七巧仙姑蛾眉微剔,溫然道:“你是在風涼本座麼?今夜來人中,別說這名蒙面人,就是另外那一群,本座又能收拾誰?你說!芙蓉?飛花?鬼爪?流星?抑或普渡老禿?這裡面,只一個古必蒼稍微軟些,降伏鬼爪,就很吃力,對普渡老禿,根本沒有把握,而飛花、芙蓉兩個潑婦,本座最多可以打個平手,在這種情形下,本座以第一副幫主身份,犯得著親冒矢石?”

文束玉心中一動:啊,對了!所謂“最強的一位”,一定就是今夜這位已屬第二次出現的“神祕蒙面人”!

文束玉念及此處,趁機一挺胸脯,義形於色,昂然說道:“這位蒙面人,待本座去見識見識!”

七巧仙姑聽了,顯得很是高興,但又似乎有點放心不下,皺皺眉頭道:“你帶人去支援確有必要,但也並不一定就要你本身親自去對付那名蒙面人,犧牲幾名護法,損失畢竟有限。”

文束玉樂得賣賣威風,頭一搖,肅容堅持道:“不,主帥不前士卒焉能用命?本座決意親自出手,也好叫今夜這批老傢伙知道一件事:天龍幫,並不是沒有人在!”

文束玉說完,身子一轉,飛躍下樓,揮臂一聲高呼,率領著張龍以及三十三名天銀護法,逕自向宮後飛奔而去。

七巧仙姑看得不住點頭,她忽然轉向馬、祈兩堂主低聲問道:“這一邊,金銀兩堂能不能對付?”

馬堂主答道:“敵我勞逸異勢,支持下去,應無問題!”

七巧仙姑頭一點道:“好!那麼本座就抽身也趕去後山看看!”

她心想:幫主對這小冤家一直未能完全放心,今夜,刀對刀,槍對槍,最現實不過,小冤家如能真個賣命,最後考驗便算完成,那麼,我也可以讓出第一副幫主之位,退居幕後去跟幫主一起參修了。

龍宮後山,殺聲震天,火把照耀如同白晝。

文束玉率眾一路奔向後山時,心中暗忖:夏紅雲、上官蘭、歐陽音等三個妮子不知今夜來了沒有?三個妮子,也是三把好手,其刁鑽靈巧處,有時且為老一輩所不及,照情勢衡斷,應無不來之理,如果來了,但願三個妮子不要有誰受傷才好。

文束玉思忖著,腳下不停,身形如飛,眨眼未至後山惡戰現場。

文束玉為求全盤形勢之瞭解,抵達後,揚臂約住身後眾人,藉一排林木蔽身,閃目朝著廣闊的鬥場中望去。

鬥場中追騰逐北,混亂異常。天龍幫天天和天金兩部護法約七八十人,鬼爪、流星方面,亦有三十人以上。除鬼爪、流星。芙蓉、飛花、普渡等人外,另有僧道俗不等約二十餘名。文束玉對這些人一個不認識,不過,他憑想像,不難知道這些人可能全是當今各派之掌門。所以在人數上,雖然天龍幫大佔便宜,但戰況仍以正派方面稍居上風。

由於敵我雙方人數過眾,文束玉一時也分不清誰是誰。他只能清楚看出兩三人,僧人中聲勢最煊赫者,大概是普渡上人;一個滾球似的矮胖子,顯系流星拳;另外一個精瘦漢子,招式毒辣,當之者非死即傷,看上去則極像鬼爪抓魂手。文束玉沒有看到五月花、素衣仙女、萬花公主等三個妮子,也沒有看到鬼谷子胡老兒。

另外,在東南角,有著一組與眾不同的戰局。十多名天金護法,走馬燈似的圍攻一名教人,被攻者是一名體軀魁梧的漢子,臉上紗巾飄拂,面目無法分辨,七巧仙姑說得不錯,這位神祕的蒙面人果然猛銳異常!

文束玉看清全場戰況後,不禁甚為躊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