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一二〇

而現在,淫娃則更進一步誤會文束玉此舉是“感恩圖報”,她本具有天龍堂天龍護法之資格,現被派為金龍堂金金護法,可說相當委屈,她以為文束玉第一步可能先找一個機會將她提升,不是麼,不然又為何要叫天龍堂主一起來?

淫娃對文束玉,始終沒有死心,她覺得:只要文束玉對她懷有感恩的心情,她就不難逐步進攻。

七巧仙姑已是徐娘半老,而她,僅才花信初過……

可是淫娃失望的是,文束玉底下話題一轉,又談去其他方面,並未為她向天龍堂主發出任何暗示,淫娃只好安慰自己,認為他們這位年輕首領臉皮嫩,一下子出不了口,可能會慢慢等機會。

最後,文束玉端茶送客:“別的也沒有什麼了,兩位請回吧!”

第二,文束玉覷便將消息傳給鬼斧老兒。鬼斧老兒得了消息,一點反應沒有。文束玉對這事自有主張,因此也沒有再加催問。

到第二天上午,巴東與天水兩分宮四名候選人首先抵達。

以後幾天,江陵、洞庭、汗封、金陵等分宮也均先後陸續到達。

分官來人在總宮專差口中,已知他們第一副幫主只是一名二十歲左右的青年人,大家心中先還存有一份疑惑和輕視,及至得睹這位第一副幫主廬山真面目,才都暗暗喝采,凜敬之心油然而生。

在文束玉,則對這些分官高手暗暗皺眉。

一名幫徒能被派出去獨當一面,充任分宮主,顯然曾都經過嚴格之挑選,無論儀表、武功各方面,都較一般幫徒為出色,在公而言,這是好現象。因為這批人,一個個都將不難訓練為一名好劍手,但是,問題也就在這裡,這種人在魔幫中位高祿厚,歧途已深,要想相機轉變其意志,促其改邪歸正,亦頗不易。

最後,黃山分宮兩名備選人也到了。

黃山分宮兩名來人,在這次分宮中顯得很突出。其他分官都是來的“分宮主”“天龍護法”,只有黃山分官來的是一名天龍護法和一名銀龍護法。黃山來的這名天龍護法,姓趙,名鎮海,外號叫“不定天”,此人看上去醉眼惺忪酒氣滿臉,十足一名酒鬼,“不定天”者,迨即伊人眼中之天地,永遠影影忽忽,搖搖不定之謂也!

另外那名一度失職,以致多年屈居為分官起碼頭目的銀龍護法,名叫馮子都,混號叫冷麵潘岳,這人與同來的天龍護法趙鎮海,年紀都不大,約莫三十出頭光景。這位“冷麵潘岳”,人如其號,生得果然英挺非凡,而眉宇間則經常流露著一股冷漠神色。據文束玉猜想,此君當年能逃一死,可能跟魔女憐才多少有關,若非犯下當年之失,這人在幫中的前途真是未可限量。

現在,文束玉得設法加以選擇了,因為來人有二十六名之多,名額只有半數,他必須淘汰一半。

如何淘汰呢?儀表固然不能列為主要條件,試以武功,也似乎不甚妥當。

因為武功包括拳掌、兵刃、輕功和暗器,有人兼擅,有人專長,考以單項,當然不夠公允,若—一分別核較,萬一遇上兩個人,一精於秦掌,一精於兵刃,將以何者為優先?另外,二十六人全部加以考核,在時間上也不許可。

最後,文束玉決定以一項最簡單的方式來定取捨。

第一天,他叫人抬出一副五百斤的石擔,吩咐二十六人各舉一次,這是對一個人內力方面的基本要求,結果二十六人中有三名只能舉至半途,另三名則在舉起時顯得很吃力。

這六人被刷下,誰也沒有話說。

第二天,文束玉在場子上命人劃出兩道寬僅五寸,長約二一丈構的白線。他告訴餘下二十名應試者,要他們將這兩道白線中間的一座“獨木橋”,從這一頭到那一頭,每人試走一次,速度要快,同時不能踏出線外。

這時,總宮中三堂九級護法和弟子數逾千人,全圍在操壞四周觀看,沒有一個人知道文束玉這樣做的用意何在。因為這座“獨木橋”,只屬於構想,它畢竟是“架”在實地上,這種情形下,誰會“通”不過?

結果,二十人全部通過了,速度一樣快,同時誰也沒有踏出白線之外。

於是,四周那些高級護法們竊議紛起,大家都在揣測著誰將人選,誰將落選。可是,這種揣測,意見頗難一致。因為通過二丈的一段地面,全程只有一個起落,由於“橋身”太短,甚至連各人之輕功都無法分判優劣,你猜這個好,我猜那個差,無非是基於個人之觀感而已。

七巧仙姑也出現在人叢中,她這時是跟天、金、銀三堂堂主站在一起,三堂堂主因為得不出結論,此刻乃一齊笑著轉向七巧仙姑道:“請教翁參贊……”

七巧仙姑不待三位堂主將話說完,攔著搖搖頭,笑道:“本座一樣莫測高深,還是讓我們這位文副幫主如何決定吧!”

這時的文束玉在做什麼呢?

文束玉不理眾人之懷疑,他對這一場考驗,自始至終都顯得很認真。在開始“過橋”之先,他吩咐第二副幫主曹大年站在起步那一端,注意每一個人起步是否合於規定。另外吩咐第三副幫主馬常青站在“獨木橋”中段附近,細察每一個人在落橋而復起的一剎那,是否有人踏出白線,或者沾著白線。他自己則站在另一端,拿著二十名應試人的名單,在每通過一人之後,便在那人名字上飛快劃下一道記號。

二十名應試全部過完,極有規律地走去一旁,排成一橫列,靜候裁奪。

文束玉抬起頭朝曹、馬兩位副幫主微微一點頭,曹、馬兩位副幫主立即快步走過來。

文束玉先向第二副幫主曹大年望去。

第二副幫主曹大年搖搖頭道:“起步都很正確,沒有誰犯規。”

文束玉再向第三副幫主馬常青望去。

第三副幫主馬常青也搖了一下頭道:“甚至沾及白粉的都沒有一個!”

曹、馬兩位副幫主說完,神色都顯出些許不安,他們以為文束玉一定會因此大感為難,拒知文束玉卻只若無其事的頭一點,答了句:“很好。”

文束玉說完一句很好,隨時轉身向那排應試者走去。

他在眾人面前站下來,低頭看了看手中那份名單,然後抬頭在眾人臉上掠過一眼,緩緩說道:“申分宮主、許護法、徐護法,三位請站出來。”

被喊及名字的三人,均帶著一臉惶惑向前跨出兩步。

這時操坪四周,所有的觀禮者,包括七巧仙姑以及天、金、銀三堂堂主在內,人人都很意外。

為什麼?

文束玉叫出這三人,三人之命運可知,然而,對分宮人事清楚的人都知道,這三人,一位金陵分宮主,以及天水、洞庭兩分宮之天龍護法,正是現下這二十人中之佼佼者。

文束玉俟三人站好,注目問道:“剛才在試渡這座假想中的獨木橋時,三位都曾發過會心的微笑,對不對?”

三人微微一怔,文束玉接著道:“一個人臉帶微笑,乃心情輕鬆愉快之自然表露,試問一個人在渡過一座長三丈,寬僅五寸的獨木橋,無論此人有多高的身手,在正常情形下,他會‘輕鬆’而‘愉快’得起來麼?”

三人呆了,文束玉臉色一沉道:“這就是輕浮!”

三人被斥,默然退向一邊,全場不聞一絲聲息,人人由衷表示欽服!“驕兵必敗”乃千古名言,一個人無論武功多好,一旦生出驕心,則鮮有善終者。對這一場決鬥,誰也沒有不平或不公平之感!

七巧仙姑向三名堂主輕輕一嘆道:“你們學學,這正是察微之著,從細節中辨識大體,不是人人都能設想得到的啊!”

文束玉再向曹、馬兩名副幫主走來,馬副幫主迎上去低聲請示:“還多出四人怎麼辦?”

文束玉手一揮,淡淡說道:“叫他們再過一遍!”

曹、馬兩人均一呆。剛才落選三人是因為態度不夠慎重,如果依樣畫葫蘆,重來一次,當然不會有人明知故犯,到時候又如何分高下?

七巧仙姑等人此刻亦作如是想,是以在聽得文來五吩咐之後,七巧仙姑竟忍不住輕輕咦出一聲。

金龍堂主不期然喃喃道:“我們這位文副幫主行事真是鬼神莫測,這一次倒看他又能找出什麼憑藉來。”

那位馬副幫主愣了一下,忙向餘下十七名應試行大聲道:“仍由蔡分宮主開始,過來,渡一次!”

這一次,大家還以為文束玉一定要比剛才更加聚稍會神,去留意各人縱越時的神態了?大謬不然!

文束玉吩咐完畢,竟撒下現場不管,而向七巧仙姑立身處走去,就好像第二場考試不屬於他主持似的。

他走過去向七巧仙姑含笑道:“本座以這種方式定取捨,翁參贊有無意見?”

在實權上,文束玉今天是第一副幫主,地位遠高於七巧仙姑之參贊身份,別說他這樣做公平無比,就是他以點名方式圈選,也沒有人敢說一個不字,他現在過來問一聲,不過是在禮貌上向這位幫主面前的紅人表示尊敬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