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
接著——
暴聲喝道:“什麼人?”
喝聲把古墓震得發顫。
暴聲喝問中,人影一閃,身形頓時不見。
郭曉涵被這突如其來的震耳大喝。驚得渾身一傾,頓時忘了自己假裝穴道被制,急忙翻身坐起,舉目一看。
只見床側隧道中,兩道黑影,一前一後,正在風馳電掣追逐中。
郭曉涵知道前面的人即是掌斃父親,用手搜摸自己的那人。
手持鐵拐的那人,再度一聲大喝:“朋友,不留下那東西想走嗎?”
大喝聲中,掄拐就向那人打去。
只見——
前面那人一聲不吭,飛奔中身形一側,右手突然一揚——
一道亮光,疾如脫箭,直向持拐那人射至。
持拐那人哈哈一笑,鐵拐一橫,噹的一聲閃出幾點火花,在漆黑的隧道中,看得格外分明。
緊接著。
傳來一陣清脆的“格啦啦”的暗器滾地聲,兩道追逐的高大人影,隨之一閃而逝。
郭曉涵突然躍起,但覺渾身痠痛,他決心忍痛追出去,也許藉著自己地形熟悉,可以看到殺父仇人的真面目。
心念已畢。
正待舉步,墳外隱約傳來持拐的怒極喝罵道:“狗娘養的,得到便宜想獨吞嗎?沒那麼簡單,你就是上天入地,老子也要追到你!”
郭曉涵一聽,知道兩人都走遠了。
回頭看倒臥血泊中的父親,又忍不住跪在地上撫屍大哭起來:
“爹……你知道涵兒回來了嗎……你知道涵兒已經完成的心願,將小錦盒交給橫波姑姑了嗎?……”
郭曉涵越哭越傷心,簡直不想活了。
他的確想到死,他要和父親母親死在一起,但一想到血海深仇,又覺得既然有死的決心,何不以必死之心找那個高鼻子的人報仇呢?
於是——
他流淚望著父親滿面血液的遺容,默默祈禱,希望父親在天之靈,保佑他早日手刃仇人。
此時——
夜已三更,墳外響著間歇的雨聲和勁疾的風聲。
郭曉涵一人躲在荒墳內,伴著一盞如豆油燈,在昏沉暗淡的燈光中,為父親擦試著灰白臉上的血漬。
他的眼睛裡,噙滿了淚水,原本黑白分明的眸子,業已佈滿了血絲。
貓頭鷹淒厲駭人的叫聲又響了起來。
但是——
他已不覺得害怕,因為唯一想到的就是如何早日手刃親仇。
***
夜更深了。
風愈大了。
雨仍在間歇的下著。
郭曉涵悲痛的流著淚,細心的輕拭著父親灰白的面孔上的血漬。
突然一聲淒厲驚心的長嘯,竟由墳外劃空而至。
嘯空怪誕,入耳心驚。
尤其處身荒林古墓中的郭曉涵,在昏暗的燈光下,伴著慘遭掌斃的父親,更增加了幾分恐怖。
但是郭曉涵神情木然,似乎毫無所聞。
這時他的內心非常悲痛,因為他不知道如何才能讓父親那雙怒目暴睜的眼睛闔上。
怪嘯漸漸近了,嘯聲中充滿了焦急和忿怒。
郭曉涵依然不為所動,仍不停的撫著父親圓睜的眼睛。
怪嘯震耳,令人驚心,來人似乎已到了墳外。
郭曉涵心中一動,這次他決心要看看來人的真面目,他非常不解,為何這些年從無一人前來,而今夜卻都紛紛的趕到了。
還有——
持拐人說的那東西究竟是什麼?
嘯聲戛然停止。
接著——
飄來一陣衣袂破風之聲。
郭曉涵心頭一震,覺得這人來的好快,根據他的卓越輕功判斷,來人必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
心念未畢,破風之聲聽得更真切了。
郭曉涵暗吃一驚,覺得來的人輕功精湛,而且對墓墳的地形也甚熟悉。
於是慌忙起身,遊目一看,覺得只有高大石案後面可以暫時藏身,因而毫未思索,立即躲了進去。
就在他躲進石案與牆壁間的空隙內的同時,人影一閃,風聲颯然,燈光微晃中,飛身進來一人,身形絲毫未停,直撲向父親的睡床前。
郭曉涵心情緊張,雙手滲汗,強抑著心中的怒火和狂跳,在石案的裂縫中悄悄露出一隻眼睛……
只見——
那人身穿黑袍,徒手未帶兵刃,頭髮全灰,直披肩後,由於那人面對睡床,看不清他的面目。
但見那人慌亂的翻動著父親的被縟和枕頭,斷定那人這時的心境,必定正充滿了忿怒、焦急、和不安。
接著那人將被縟忿怒的一一拋在地下,又倉慌的用手去摸索著床下……
郭曉涵心中一動,覺得這人也許就是剛才乘他暈厥之時,點了他的穴道,而又搜索他全身的那個人。
繼而一想。
這人進得墳來,看也不看父親的屍體一眼,逕自奔至床前翻動父親的床褥,可見他在暗下毒手之後,還沒搜索室內。
也許他正待搜索之際,自己正好從外面匆匆回來,他立即隱身暗處,乘自己悲痛暈厥,再來搜索。
當然,他戟指點了他郭曉涵“黑憩空”的原因,是怕在他搜索之際,自己甦醒過來。
看他充滿忿怒的表情,必是那斷腿持拐的人追了一陣,心中仍在怨恨……
郭曉涵愈想愈覺得不錯,這人正是擊斃父親的凶手。
因而怒而心頭起,惡向膽邊生,立即力資雙臂,準備如法炮製,背後偷襲。
可是——
黑袍那人突的轉過身來。
郭曉涵頓時驚出一身冷汗,只覺心脈狂跳,呼息急促,加之強抑激動的情緒,幾有窒息之感。
只見那人滿臉青疤,兩顆獠牙,一雙獨眼圓如銅鈴,炯炯如燈,好不駭人。
右邊瞎眼蓋著一雙黑皮眼罩,加上一字濃眉,愈顯得猙獰可怖。
那人轉過身來以後,獨眼銳利的搜尋著室內每個可疑的角落,神色焦急,額角上已滲出了汗水。
郭曉涵大氣兒也不敢喘了,生怕獨眼人發現他的藏身位置,他不是怕死,而是死了如何為父親報仇!
黑袍獨眼人怨毒的看了全室一遍,接著恨恨的說:“怪,那東西究竟隱藏在何處呢?……”
郭曉涵一聽聲音,頓時又迷惑了,他聽得出此人的聲音與搜摸他身體的那個人聲音迥然不同,沙啞中挾帶著低沉。
同時——
他發覺這獨眼人的身軀也不如那人生得魁梧,而且又似乎穿著短衣。
郭曉涵緊蹩著眉頭,雙目盯著那獨眼人,心中不由迷惑的問自己——這個獨眼人是誰呢?難道父親是死在他的手裡?
心念未畢。
只見獨眼人忿怒的飛起一腳,將就近的一隻瓷凳踢飛起來。
嘩啦一聲大響,瓷凳已撞在牆壁上。頓時瓷片橫飛,隧道中響著嗡嗡的回聲。
接著,黑袍獨眼人急步走了過去,在一堆碎瓷中用腳一陣撥動,希望那裡面有他要找的東西。
獨眼人失望了,又滿臉怨毒的去看頂上的幾個通風孔,他的獠牙咬得格格直響,愈發顯得怕人。
郭曉涵在石縫中看到他一副要吃人的樣子,打心眼兒裡直冒涼氣,驚得都不敢呼吸了。
片刻——
那人肩頭一動,獨眼一亮,醜惡的臉上立即掠過一絲喜色,身形一動,飛身縱至石案跟前。
郭曉涵這一驚非同小可,一顆心猛然提到了腔口。
所幸石案高大,與牆壁間的空隙窄小,加之那人身形未停,伸手拿起案上的“精金剛柔錐”又飄回原地。
郭曉涵略一定作,忙由石縫中再看,只見獨眼人正用父親成名的“金錐”搜索著頂上的四個通風孔!
但是獨眼人又失望了,因為四個通風孔內一無所有,他緊緊握著金光閃閃的“金錐,臉色變得更難看怕人了。
驀地——
獨眼人怒喝道:“氣死我也!”
“也”字方一出口,手中無堅不摧的“金錠”已洩忿的猛力擲出。
“嘟”的一聲,“金錐”已直透牆壁。
就在金錐貫穿牆壁的同對,一聲淒厲驚心的刺耳悲嚎,竟由隔室中響起。郭曉涵渾身一顫,險些驚叫起來,作夢也沒有想到,他的臥室裡竟隱藏著人。
再看獨眼人,也驚得一楞,醜臉大變,身形一閃,飛身縱進隔壁石室中。
接著——
就聽獨眼人震驚低呼道:“啊!是你?”
稍頃,又響起一陣衣袂破風之聲,直向墳外奔去。
郭曉涵一定心神,不知那人是誰?是否已經死去。
他希望那人已經死去。
因為——
他斷定隱身在隔壁的那個人。一定聽到他對父親所祈禱的話——他已將小錦盒親自交給了橫波姑姑。
郭曉涵這時已斷定這些人今夜前來、全都是為了那個小錦盒,只是那個小錦盒裡藏的究竟是什麼了令他百思不解。
獨眼人的匆匆離去,令郭曉涵非常焦急,他不希望獨眼人將那個人救走,那會給橫波姑姑留下無窮的後患!
雖然——
他們並不知道橫渡姑姑的真正名字,如果他們耐心的打聽,當不難查出橫波姑姑的下落。
郭曉涵如此一想,頓時急出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