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五
晨間薄霧,如夢似幻,如詩如畫。
蘭州城,小邪是去而復返。
在吉祥賭坊後院。
“楊小邪,你的傷勢重不重?”
鳳姑已回到起居處,她正關心這位奇怪的少年。
“沒關係,已經結疤,再過兩天就會好了。”
嘆口氣,鳳姑解下小邪身上之繩子,幽幽道:“對不起,讓你如此受苦。”
小邪舒展一下筋骨,笑道:“習慣啦!現在你可以說了吧!”小邪被捉的目的是要瞭解鳳姑他們到底是一個怎樣的組織,他也希望能替鳳姑分擔一些憂愁。
“我……”鳳姑眼眸直望小邪,臉上不時幻出奇怪的表情,時而皺眉,時而輕嘆,可見她內心是何等複雜和痛苦。她已在決定一件事情——該不該告訴小邪她的一切。
小邪像一座山,一座會笑而且又令人覺得他很足以信賴和依靠的山,他正露出平常那種習慣的笑容望著鳳姑,他是那麼有把握,鳳姑一定會將這些祕密說出來。
終於鳳姑幽幽道:“你真的想知道?”
“當然!”
微撂衣角,斜望窗口,良久,鳳姑嘆口氣才道:“楊小邪,你猜對了,我是一個殺手,身不由已的殺手。”她已雙目含淚,瑩光耀眼,楚楚憐人。
小邪知道現在不是插嘴的時候,他靜靜聽著。
鳳姑繼續道:“我有家也有爹孃,家本在開封,我爹是武林中人,爹和娘江湖人稱‘雌雄金劍’。我真名叫秦鳳怡,在五年前冬天的一個夜晚,來了一群蒙面人將我爹孃劫走。又過兩天,就有人拿封信要我聽令於他,並餵我吃下毒藥。就這樣子,我就淪為他們的殺手。我連選擇的餘地都沒有。”
一勾起傷心事,她已潸然淚下。
小邪在等,等她痛苦之心情好轉。不久他問道:“你就這樣莫名其妙地替他們工作?”
“是的。”
“你也不知道你們的組織是如何?”
深深吸口氣,鳳姑道:“我只知道他們勢力很大,每個地方有分舵,但互不聯繫。”
小邪道:“能否再說清楚一點,例如他們除了舵主以外還有什麼主?他們又如何控制你們,如何發號施令,以及如何在互不相識之下證明身份?”
小邪雖然不懂江湖事,但他聽老頭講過一些幫派之瑣碎事情,憑他聰明才智也記下了不少,但現在他一問出口,不難發現他記得是如此詳細。
鳳姑有了小邪指點,也不會覺得茫然無緒,臆度半晌始道:“我們的組織都是黑巾蒙面,舵主上面是壇主,總壇主,護法,然後是黑巾使者。下對上聯絡是放信鴿,上面對下面有時候用信鴿,但派人來比較多,他們掛有腰牌可以識別身份,必要時有祕語和手勢。”
小邪興趣來了,他急道:“你說說祕語和手勢!”
鳳姑尋視一下四周,覺得無什麼危險,她才低聲道:“以數字來代表:“黑巾使者是五,護法是四,總壇主是三,壇主是二,舵主則為一,以手勢來區分,我做一次給你看。”她邊說邊做:“右手拇指置於小指第三指節,而小指指尖頂著無名指第一指節,則代表舵主;若小指頂,在中指和中指指尖互頂是代表總壇主:若和食指指尖互頂則為護法;若四指指尖頂在拇指第一指節,就是黑巾使者了。”頓了頓她又道:“祕語倒是很簡單,難的是在手勢。手勢一對,他們就會問黃河之水天上來,若是我,我就回答黃河之水蘭州來,這樣他們就知道我是蘭州分舵舵主。”
小邪呵呵直笑道:“好像演戲一樣,比手劃腳的。”
鳳姑一想到自己剛才手指亂比是有點像演戲,不由得腮頰泛紅,困窘已極。小邪輕笑兩聲,又問道:“鳳姑,你知不知道那些蒙面人為什麼都被毀容呢?”
鳳姑道:“這我不太清楚,除了隊長以外其他都被毀容割舌,好像有一個地方專門訓練那些殺手,我不太清楚這件事。我的任務是注意蘭州可疑的事或物,其他的我一無所知。”
小邪看這方面也問不出所以然來,他道:“那你們捉我又為了什麼?”
鳳姑道:“前幾天為了你,我們折損了七名手下,我往上報,昨天上級已通知下來,要我收你為已用,否則就殺了你。”她苦笑一聲:“我以為你會留在賭場,誰知道你竟跑得比誰都快。奇怪的是,你怎麼知道我們要捉你呢?”鳳姑睜大眼睛望著小邪。
小邪笑了笑道:“這種事,我在八歲時就玩過了,你們還差得遠哪!”
他很得意地聳聳肩頭。
小邪在八歲時已能將老頭耍得頭昏腦脹,何況是現在?可以說是本領到家了,耍玩他,得先秤秤自己再說。
鳳姑淡然道:“現在你怎麼辦呢?你真會留下來嗎?”她傷感地望著小邪。
小邪:“不行,我還是要走。”
鳳姑沒說話,她知道小邪要走,誰也無法留下他。
小邪又道:“鳳姑,我不會讓你為難。你通知上級,說我武功很高,很難收歸己用,要上級派人下來提我,然後我再從他們手中逃走,你不就安全過關了嗎?”這項計畫他在被捉之前就已想到,“說不定我還能摸上總壇,將你爹孃救回來。”
鳳姑急道:“這樣不好吧!救我爹孃是另一回事,只怕你到了他們手中逃不出來,那該怎麼辦?”
在這一天一夜的折騰中,鳳姑早已將小邪視為知心朋友,她可不願意將小邪往虎口送。
小邪笑道:“鳳姑你放心,別的沒什麼,逃走這門功夫,我可有數年之經驗,想要捉住我,可沒那麼簡單。”
“不過我還是有點擔心。”
小邪叫道:“有什麼事可擔心的?想辦法解決才是正途。現在除了這個方法,你還能找出一個更好的嗎?”
鳳姑沉思半晌道:“好吧!我留不住你,只好如此做了,那你得委屈幾天了。”
小邪道:“沒問題,我想睡它一個三天又三夜哪……哈哈……”事情一有著落,他總是會大笑數聲來慶祝一番。
鳳姑已飛鴿傳書向上級報告。
此事一了,小邪悠閒過著,愜意非常。
這幾天鳳姑亦笑臉逐開。
一天、二天、三天,這已是第四天。
這天已來三名大漢將小邪帶走。
鳳姑傷神站在門口,遙望天際,愁悵心生,無奈地走回閨房,彈起古箏,一曲曲,哀怨動人。
“唏聿聿”一聲,馬車已狂奔出城,裡面被捆之小邪也準備脫逃。
小邪可以跟隨他們一起摸入總壇或別個地方,但他並無一定目標,想到何事做何事,對於韋瑤琴一事,他可是列為第一優先,至於救鳳姑爹孃,只有碰上了再說。
黑巾殺手不是鬧著玩的,小邪也知道,憑他一個人的力量,還是閃一邊好,省得惹火上身甩都甩不掉。
小邪準備要逃,當然也準備了工具——小刀片。
車篷裡坐了兩名黑巾殺手,一人在前一人在後,小邪夾在中央,另一人駕馬車。
行車超過四小時,眾人已有點累。
小邪凝目偷望這二名黑巾殺手,只見他們眼眸半掩半閉,並不時在打盹。
熟練之動作,小邪己從衣袖中翻出一僅兩寸之長薄刀片,刺在橫木上,將手中繩索一掛,一拖,一拉,不到數下繩索已被利刀割斷。小邪暗笑數聲,一揚手,左右手各多出兩把飛刀,猛一騰身,他已若猛虎出柙,快捷猛狠無比地同時刺向兩人後頸。
“哦!”這兩名黑巾殺手在冷不防下,輕輕微哦一聲,已一命歸陰。
小邪有點失望,心想:“這算哪門高手?不到一秒鐘就翹了,早知道如此,我又何必多憋幾個鐘頭。”想歸想,他可沒停手,閃身一翻,飛身掠入林中,心中正得意:“這些人也只不過如此,我……”他來不及再想下去,縱身一躍已飛入山區。
“哪裡逃!”這時那車伕已緊追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