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吵得正厲害的時候,喬晚在試圖和麵前這隻三眼魔獸溝通。
一縷神識悄悄地飄到了這隻魔獸面前。
然後停下,試探性地「敲了敲門」,至少得讓這隻魔獸覺得自己沒有惡意。
不過對方沒搭理她,也可能是沒力氣搭理她。
這隻魔獸日日夜夜被太玄觀的折磨,識海防衛比她想象中還要單薄不設防。
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喬晚就鑽了進去。
進去之後,看到的是一片灰濛濛的天,暗紅色的星辰倒懸。
那隻魔獸就趴在一地暗紅色的星星中間,像血。
喬晚一鑽進對方識海,這魔獸就瞬間炸毛,三眼齊睜,呲牙咧嘴地擺出了一副防禦的姿態,聲吼如雷霆!
「誰?!」
喬晚想了一下,走到它面前,一屁股坐了下來,順便放出了魔氣。
魔氣?!
怎麼會有魔氣?!
三眼魔獸懵了,三隻眼睛眨了眨,震驚地看著眼前的少年。
喬晚斟酌了一下措辭:」介意我跟你說兩句話嗎?「
三眼魔獸壓根就沒因為她周身的魔氣放鬆警惕,狐疑地看著她,語氣十分粗暴凶悍:「滾!」
喬晚想了一下,乾脆放出了魔威。
漫天的魔威席捲而出!壓得三眼魔獸一個哆嗦,血流得更多了。
喬晚內心默默地道了個歉。
抱歉啊,這位魔獸大哥,我也不是故意的。
但外面的情況都已經這麼操蛋了。
想到岑清猷踩上鐵釘的那一副畫面,喬晚面無表情,怒火中燒。
只能暫且委屈一下你了。
三眼魔獸驚恐地抬起頭:」你……你是誰?「
喬晚不太確定地回答:」你上司算嗎?「
三眼魔獸:?
喬晚:梅康平……
三眼魔獸:梅相?!
三隻血紅的卡姿蘭大眼裡,閃爍著迷惑的光芒。
眼前這個是梅康平?!
也對!除了梅康平誰會有這上魔威壓!!
三眼魔獸眼睛「蹭」地一亮,露出了點兒蠢萌姿態:「大人,您來救我了?!」
他……
後半句話徹底被喬晚給咽回了嗓子眼裡。
梅康平就梅康平吧。
喬晚簡單粗暴地進入了人設,一邊兒回憶著梅康平的樣子,一邊兒變出了一把摺扇,臉不紅心不跳地露出個「高深莫測」的欠扁表情,十分裝逼地搖了搖扇子:「我想辦法救你出去,你配合我演一場戲,如何?」
拿腔拿調,惟妙惟肖。
這欠揍的感覺,還有這純得不能再純的上魔威壓,這的確是梅康平!
梅康平想打人了!
三眼魔獸精神奕奕:「謹遵大人吩咐!」
和這隻三眼魔獸談判完,喬晚抽出神識旋身離開!
分開人群,走到殿內,面無表情地抬眼在殿內掃了一圈兒:「誰他媽告訴你們魔不能渡化的!「
殿內所有人齊齊一愣。
盧德昌皺眉:」你是什麼人?!「
眼看事情已經成了大半,這廂又殺出了個不速之客,太玄觀、梵心寺和善道書院,臉色都不太好看。
喬晚往前走了一步,伸出手一指地上的魔獸:「不是說只要在一炷香內渡化了這隻魔獸,就算你們你們錯嗎?」
盧德昌心裡一緊!
但看清眼前這少年一身白衣,身上沒一點兒別的教派的標識後,又鬆了口氣,言辭振振道:「這是三教論法之地,由不得你一個外教弟子過來撒野!」
喬晚面不改色:「我也是妙法尊者的弟子。」
妙法尊者的弟子?妙法尊者什麼時候收了這個徒弟了?!
盧德昌冷笑:「我怎麼不知道妙法尊者什麼時候又收了個徒弟?」
喬晚面不改色地往自己腦門上一戳,之前妙法留在她識海裡的金色佛印從額頭上飄了出來,喬晚擼起袖子,露出那蓮花卍字紋。
「這能證明嗎?」
可這……好像確實是妙法尊者的佛印。
喬晚抬眼掃了一圈兒。
眼前這幾家是打定了注意,要落大光明殿的面子,論嘴炮她還真不一定能說得過他們。
那唯一的方法,就是做給他們看!
「你說你能在一炷香的時間內,渡化這隻魔?」
梵心寺的冷笑:」小仙友,沒這本事我勸你還是別誇下海口,免得到時候不好收場。」
喬晚:「我沒說我要一個人渡化這隻魔,我修為淺薄,一個人肯定做不到,我是指,由諸位師兄和我一道兒,渡化這隻魔!」
喬晚轉過身,伸手一指身後的光明心殿眾僧,語氣十分鏗鏘,神情十分自信:「剛剛不過是我們大光明殿弟子有意想讓!不願與貴派起爭端,既然貴派步步緊逼,欺人太甚,我們大光明殿也沒必要再忍讓下去!」
光明心殿內眾僧全都一愣!
差點爆了粗口。
我們不是!我們沒有!
這他麼是來解圍的還是來挑事的!
一聽這話,太玄觀的立即笑出了聲。
本來還以為是個什麼角色,現在看起來不過就是在胡攪蠻纏!這下正好,不用他們出手,大光明殿自己人就把自己人逼上了絕路!
喬晚這麼一說,光明心殿眾僧都崩潰了。
承認吧,他們拿頭渡化嗎?
不承認吧,這不是自打自臉?!
但面前這少年,卻還是一副沉穩的表情,似乎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多坑爹。
喬晚伸手隨便指了指,點了幾個人:「請諸位師兄走上前來。」
被點名的光明心殿師兄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那廂,這幾家還在抱胸,等著看笑話。
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
算了算了。
一眾光明殿師兄一咬牙,走了過去。
說不定這少年還真有解決的辦法。
喬晚:」先說好,到底什麼才算渡化成功。」
這幾家胡攪蠻纏,要不先交代清楚,到時候說不定不認。
太玄觀的看了一眼地上趴著的三眼魔獸。
察覺到對方的視線,魔獸扭過頭,怒吼了一聲!
太玄觀的臉色一沉。
這畜生倒還有幾分倔脾氣,被鎖了這麼長時間也沒被打服。
那正好。
想到這兒,太玄觀的露出個勝券在握的笑,一甩拂塵:「這畜生難馴得很,要是仙友能在一炷香的時間內,成功勸他一心向善,皈依佛門,那就算渡化成功。」
喬晚不假思索地一口答應了下來:「好,但我也有個要求。」
梵心寺的回答暢快:「你說!」
喬晚:「我要先放了它。」
盧德昌忍無可忍地站起:「放肆!放了這頭魔獸,你們擔待得起嗎?!」
喬晚不躲不避地抬眼:「想要渡化這隻魔獸,首先得讓他知道,我光明殿對他沒有惡意!不過一頭魔獸,難道整個光明心殿裡七家聯合起來,還製服不了他不成?!」
答應得這麼爽快?!難不成面前這人還真有什麼辦法?
三家面面相覷,神情終於帶了那麼點兒凝重。
在光明心殿眾臉懵逼之下。
喬晚義正言辭道:「諸位師兄!事到如今,我們已經不能再藏拙了!就在這兒念出尊者當初教導的懺悔文吧!」
這話一說出口,原本還抱了點兒期待的光明心殿弟子,一顆心如墜冰窖。
藏拙個鬼啊!
趕鴨子上架的蛋疼你們不懂。
都到了這個地步,光明心殿眾師兄,也只能咬牙露出個「高深莫測」的表情,坐了下來。
總不能揭自家人的短不是?!
雖然配合喬晚臉上裝得高深莫測,但每個光明殿弟子都在想。
念懺悔文……真的有用嗎?
念懺悔有個屁用!
空忍眉心一跳。
讓他們這麼胡鬧下去,敗壞光明心殿的聲譽,還不如就此打住,及時止損!
剛邁出一步,空定禪師突然微不可察地往前攔了一步。
且看看。
看看這少年能做出什麼來。
整個光明心殿都在等著喬晚究竟能做出個什麼玩意兒一來。
隨著懺悔文在大殿裡響起,喬晚也一撩衣擺,坐在了三眼魔獸面前,頂著所有人的視線,淡淡地灌雞湯。
「善良,是一種修養。」
「是世界的一抹亮色,是人與人之間的一盞明燈。」
諸如此類,反覆不絕。
光明心殿內,燭火搖曳。
一眾和尚席地而坐,眼神悲憫,梵樂佛音,裊裊落下。
還以為有什麼別的能耐,沒想到就是念經!
梵心寺的一個沒忍住,紛紛嗤笑出聲,抬眼看向空定禪師一乾人等:「原來這就是貴寺渡化魔物的法子,照這麼看來,我們梵心寺每天也能渡化它七個八個的。」
空忍臉色一黑,忍無可忍地正要上前理論,突然,人群中,傳來了個梵心寺弟子驚恐的聲音。
「執……執事……你看……」
盧德昌聞言一怔。
一切準備就緒,喬晚鑽入魔獸識海,一抬手:「開始!」
在所有人注目之中,那寧死不屈,一向不服管教的三眼魔獸,竟然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不僅如此,還雙膝一彎,直愣愣地朝著光明心殿一眾大小和尚的方向跪了下來。
「今日聽諸位禪師說法,使我豁然開朗!」
「我願意從此之後,皈依佛門,棄惡揚善!」
光明心殿,裡裡外外地都安靜了下來。
梵心寺的睜大了眼。
開……開什麼玩笑!!
「一炷香的功夫,怎麼可能渡化一隻魔?!」
空忍一愣,隨即,哈哈大笑了兩聲:」怎麼不能了?!聽佛說法,這魔剎那之間,邪念妄念盡滅,難道不行?!「
終於出來了。
三眼魔獸焦躁不安地舔了舔爪子,冷哼了一聲,轉向殿內面色灰敗的三家人,露出個森森的微笑,口涎四溢:「這大光明殿說法說得更好,說服了老子。我皈依佛門,一心向善。你們這些賊和尚不服?!」
「我現在就在這佛前立誓,願意從此之後,懲惡揚善,凡惡皆斬!「
話音剛落,揮爪,氣勢洶洶地朝三家所在的方向殺了進去!!
最前面一個梵心寺弟子,一時不察,慘叫一聲,嚇得屁滾尿流:「執執執執……執事!!」
隨著黑影縱入,整個光明心殿霎時間陷入了一片人仰馬翻之中!
「荒謬!!」
太玄觀、梵心寺、善道書院三家怒目圓睜!
眨眼間!
各色寶器騰起,紛紛浮現在光明殿內。
光明心殿和尚們眼神一亮,抄傢夥怒吼:「這魔獸已皈依佛門,是我大光明殿護山獸!怎麼?!貴教難道要傷我派護山獸?!」
被佔據著製高點壓了這麼久,光明殿和尚們早就忍無可忍!
打架,他們誰怕誰?!
混亂中,岑清猷一抬眼。
正好對上了少年黑漆漆的眼。
殿裡殺了個你死我活,佛前一盞燈,晃了兩下,燭火在少年眼裡落了點兒暖光。
少年白衣染血,雙腳踩在血泊中,仰頭看著佛前的少年。
少年一扯嘴角,露出個不太自在,卻明亮的笑,在一片雞飛狗跳中伸出手,沉聲道:「二少爺,來!」
就算所有人都畏懼你,厭惡你,想要將你除之後快,又怎麼樣?!
還有我渡你!
還有妙法尊者和這世上那麼多人願意渡你!
送了我蝴蝶結,我們就是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