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46訪禪

因著蕭讓手臂受了重傷,無法上朝,便親自寫了請病假的摺子,叫淮南王第二日早朝捎到了御前去。

成安帝禦筆一揮,給蕭讓批了十天病假,又叫宮人送來了好些珍奇藥材,囑咐他好生臥床休養。

這一轉眼,就已經過去了□□天。

蕭讓正是身強體壯的年紀,一連幾日的休養和進補,那兩處猙獰的傷口很快便癒合起來,漸漸長出了泛著淡淡粉色的新肉。

只是傷口癒合帶來的痛癢之感,叫蕭讓整夜難以入睡,只能看著身側的顧熙言酣睡的模樣,輾轉悱惻。

過往幾年,蕭讓忙慣了,今時受了傷,一連幾日天天待在平陽侯府中,真真是坐不住了。故而今日帶了顧熙言,套了兩三輛馬車去梵淨山上禮佛。

大燕朝盛行佛道,盛京城中,天子腳下,亦是寺廟林立,道場遍佈,稥客施主絡繹不絕。

梵淨山位於京郊的崇山峻嶺之間,有一處古佛道場名曰伽藍寺,自開闢起,歷代帝王都曾在此禮佛,可謂頗有盛名。

滿山熱烈的火紅,從山頂一直蔓延到山腳下。層林盡染的崇山掩映間,恢弘壯美的禪院寺廟時隱時現,相互映襯,真真是「樓臺隱映金銀氣,林岫回環畫鏡中」。

雲山霧海之間,一行人馬繞過主峰梵淨山,往側峰隱翠峰而去。

半山腰上,一行車馬停下來,顧熙言扶著紅翡的手下了馬車,頗為不解地問一旁的蕭讓,「侯爺若要禮佛,為何不去那主峰梵淨山上的伽藍寺?妾身聽說,伽藍寺裡頭的主持法覺和尚頗為精通佛偈,還被百姓傳為活菩薩轉世呢。」

蕭讓舉目望著滿山雲霧,只道,「這隱翠峰之上有座清心庵,清心庵中的夢參師太,曾指點過本候一二迷津。如今許久未來參拜,便趁著今日賦閒在府中,攜夫人來拜望一番。」

顧熙言沒想到蕭讓還是個信佛之人,聽他講了這段淵源,又看他神色肅穆,當即不疑有他。

沿著山間的青石板路,向山上復行數百步,便來到一處幽深靜謐的禪院之前。

「篤篤--」

侍衛流雲上前,在那朱漆色的半月門上輕叩了兩下,眾人稍等片刻,便聽到門院裡頭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

朱漆色的半月門打開,從門裡探出一個穿著僧袍僧帽的小尼姑。

那小尼姑略略一掃來人,當即滿面喜意,雙手合十道,「侯爺快快裡面請。」

禪院裡頭古樹參天,腳下的青石板上雕著蓮花寶相,影壁的地方隻立著一塊斑駁的奇石,裡頭有二三灑掃尼姑,皆是面如止水,垂垂入定。

顧熙言聽著耳畔傳來的朗朗疏鐘,看著眼前之景撲面而來的禪意,不禁從頭到腳一陣飄逸出塵之感。

禪院中遍植古木,一行人行了數十步,邊看到不遠處那棵高大的枇杷樹下,靜靜站著一位穿著石青色僧袍的尼姑,手裡正拈著一串白檀香的珠子,遠遠地衝兩人微微一笑。

蕭讓遠遠見了,步伐不自覺得快了幾分。

只見他拉著顧熙言上前,深深一拜,「見過師太。」

夢參師太看了看蕭讓,又看了看顧熙言,神色和藹,雙手合十道:「見過兩位施主。」

這位師太生的端莊大方,臉上布著淡淡細紋,看模樣已是中年。石青色的僧帽下壓著一頭鴉青色的鬢髮--竟是帶發修行之人。

顧熙言盯著這位夢參師傅看了好一會兒,覺得她的長相無比眼熟,卻又記不起來在何處見過。

一行人兩廂見過了禮,那夢參師太身旁的小尼姑便引著眾人向禪房走去。

今日,是顧熙言第一次見這位夢參師太。方才在院子裡,顧熙言見蕭讓對她頗為恭敬,怕自己言語之間失了分寸,索性坐在那裡喝這香茶,靜靜聽著兩人攀談。

只聽得,蕭讓先是問了夢參師太眼見著天氣入冬,山上取暖之物夠不夠,接著又問陳年的咳疾是否好轉。

顧熙言靜靜聽了一會兒,心中不禁盛滿了疑問。

兩人成親這些日子,顧熙言對蕭讓的印象頗為改觀。上一世,顧熙言一直覺得蕭讓是個粗糙的武夫之流,這一世,她漸漸發覺,此人無論是言行之間,亦或是骨子裡,都沉澱著一股子揮之不去的貴氣。

可是此時蕭讓和這夢參師太攀談的時候,言語間極盡關懷之意,嘴上更是連「本候」都不曾自稱過!

每每在閨房之中,蕭讓抱著顧熙言說著溫存的話,一口一個自稱「為夫」的時候,顧熙言看著眼前的俊朗男人,心裡頭都忍不住小鹿亂撞,如今看來他對旁人竟也是這般嗎?!

顧熙言看了眼夢參師太端莊雅緻的面容,又低頭飲了一口香茶,當即覺得喉頭一股酸澀湧了上來,真真是百味雜陳。

幾人又說了幾句話,便有小尼姑打簾子進來,和夢參師太請辭。

夢參師太微笑著解釋道,「伽藍寺的平安符最是靈驗。如今天寒,山路上起了霜,貧尼腿腳不便,便想著叫底下的人去替侯爺求一個來。」

顧熙言聽了,抿了抿粉脣,當即笑著起身道,「即使如此,不如妾身和小師傅一同去,也好在佛祖面前盡些心意,為侯爺求個平安。」

蕭讓聽了,點了點頭,又指了兩個護衛跟著顧熙言一起去。

等一行人消失在門兒,夢參師太屏退了左右,只留下身邊兒的一個喚做「深檀」的姑子。

蕭讓放下手中的茶盞,從八仙椅上起身,撩開衣袍,衝上首的夢參師太行了一個雙膝跪地的大禮,「兒子給母親請安了。」

原來,這位夢參師太,正是對外稱已故的元寧長公主。

蕭讓的父侯早年徵戰沙場,馬革裹屍而還,薨逝的時候蕭讓年僅十四歲。兩年之後,蕭讓的母親元寧長公主也對外稱因病離世。

天潢貴冑,戰功赫赫的平陽侯府一時間只剩下了一個十四歲的年少世子,旁人聽了這噩耗,皆是為之唏噓涕零。

平陽侯府發喪那天,滿朝的文武重臣之家皆沿路設了靈棚、靈帳,朱雀大街夾道兩旁,靜靜矗立著數不勝數的盛京城百姓,滿面傷懷地目送靈柩遠去。

年少的蕭讓身經雙親喪世之痛,整日鬱鬱不振,太后將他接到身邊安撫了幾日,也未能減輕其心中的苦痛。

忠良之輩埋骨黃土,奸佞之輩盜名暗世,這世道從來不缺新鮮事兒。百姓傷懷過後,日子還是照樣要過。如此過了半個月,平陽侯府的喪事漸漸淡出了天下人的視野。

那日,流雲將蕭讓帶到這隱翠峰山上的禪院門前。年少的侯爺敲開那道朱漆的半月門,只見元寧長公主身邊兒的貼身侍女深檀從禪院裡走出來,雙手合十,看著眼前形銷骨立的年少世子,強忍著淚意引他入內。

「起來罷。」元寧長公主抬了抬手上那串白檀香做的佛珠,淡淡笑道,「距大婚也有些時日了,府上一切可都還好?」

蕭讓亦是面上帶笑,起身道,「回母親的話,平陽侯府、盛京城中,一切都好。」

元寧長公主點點頭,「顧氏看著是個蕙質蘭心的孩子,你在軍中摸爬滾打多年,難免失了細心溫柔平日裡,要多疼惜著你媳婦兒些。」

蕭讓聽了這話,腦海裡突然回想起那晚顧熙言抱著自己梨花帶雨地求「憐惜」的場面,當即滿臉謙遜道,「母親教訓的是。」

母子二人難得見上一面,蕭讓又細細說了些今日京中的見聞,以及平陽侯府上的瑣事。

元寧長公主聽了,笑著道,「有桂媽媽在你身邊,本宮為母是十分放心的。看得出來,你對顧氏十分喜愛。不愧是你費盡心思,親自向聖上」

蕭讓聞言,忙訕訕打斷,「母親!」

「竟是難得見你也有臉皮薄的時候。」元寧長公主笑了笑,又問道:「聽聞你傷在右臂,傷勢恢復的如何了?」

蕭讓道,「叫母親記掛了。原是芳林圍獵結束那天,回京的時候馬兒受了驚,不小心才傷到的。這幾日有熙兒衣不解帶地在旁照顧,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蕭讓正兀自說著,一抬頭便看見元寧長公主正笑睨著他,不禁一頓,竟是千年難見地紅了耳根。

梵淨山上,伽藍寺中。

顧熙言伏跪在蒲團之上,望著上首的金相佛祖,虔誠地拜了三拜。

紅翡跪拜過後,起身站在顧熙言身側,納悶地望向仍跪在蒲團上的靛玉,低聲道:「你這丫頭可真是貪心,怎的有這麼多願望要求著佛祖應驗?」

靛玉聞言,噘著嘴憤憤道,「姐姐此言差矣,妹妹先求了佛祖保佑小姐老爺夫人,又求了佛祖保佑侯爺侯府,哪裡就貪心了!」

紅翡狹促笑道, 「就這些?方才我怎麼聽有人念念有詞,說什麼保佑流火侍衛」

流火在蕭讓身邊兒當差,平日裡免不了來凝園傳個話,送個物件兒之類的。那日顧熙言在翠微亭喝的爛醉,蕭讓指了流火來正房裡頭打探清楚。

紅翡比靛玉年長一些,素來穩重,那張巧嘴更是撬也撬不開。故而相比之下,稚嫩又天真的靛玉顯得格外好攻克。

那流火侍衛年紀也不見得有多大,一來二去之間,竟是和靛玉混了個臉熟,兩人平日裡聊個天兒鬥個嘴,也成了凝園裡頭的尋常風景。

「紅翡姐姐就會戲弄我!」只見靛玉登時紅了臉,鼓著腮幫子要起身打紅翡。

顧熙言斥道,「佛門重地,你們也不怕擾了佛祖清淨!」

紅翡、靛玉捱了一通訓,當即肅著手,大氣不敢出。

主僕三人正說這話,那小尼姑便踏進了大殿,請三人回去。

方才顧熙言在大雄寶殿中跪拜,小尼姑去了偏方取平安符來,此時幾人一邊走,那小尼姑一邊向顧熙言講解這寺廟中的佈局。

從隱翠峰上的清心庵出來之後,顧熙言心中一直難受莫名,此時看著周圍來來往往的僧人,腦海中靈光一現,隨口問身邊的小尼姑:「妾身常聽聞法覺方丈精通佛偈,不知方丈今日可在寺中?」

那小尼姑沒想到她會對佛偈感興趣,聞言笑道,「夫人來得巧,今日寺中稥客不多,許是能見上方丈一面的。 」

方丈禪房之中。

蓮花香爐裡點著一支沉香,只見星火微微,白煙裊裊。

法覺和尚端坐在蒲團上,輕輕闔著雙目,白色的長眉搭在臉頰兩側,面容從容安詳。

帶路的小沙彌輕叩了幾下廂房門,得了應,方才推門而入,衝顧熙言雙手合十,行了一禮,「施主請坐。」

顧熙言端坐於蒲團之上,小沙彌又奉上一盞香茶,點燃一支塔香,方才又衝對面兒的法覺方丈行一禮,輕手輕腳地退到正門之外。

顧熙言合著雙掌,深深行了一禮,「參見法覺方丈。」

法覺方丈正閉目養神,聞言,嘴角噙著一絲慈祥的笑,「施主從進門起,便愁眉不展,老朽敢問施主,為何嘆氣不止?」

這一問,可真是問到了顧熙言的心坎上。

這些日子,顧熙言和蕭讓耳鬢廝磨,說她一點沒生出愛慕之情那真真是不可能的。

然而,前世今生,顧熙言也算走了兩遭。究竟記憶裡那個冷血無情的蕭讓是「真」,還是眼前這個呵護疼愛她的蕭讓是「真」?

無數次午夜夢迴的時候,夢境裡面,高大英俊的男人正溫聲叫她「夫人」,可一轉眼,便變成了滿面怒氣的模樣,居高臨下的睥睨著她,冷聲叫侍衛將她關在柴房,沒有命令不得離開半步--每每都叫她驚起一身冷汗。

顧熙言活了兩世,從來沒有覺得如此迷茫過。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漸漸在蕭讓身上傾注了真心。可是現在,她分不清這一世的蕭讓是真心還是假意,亦分不清前世和今生。

顧熙言前思後想,斟酌了半天,才開口道,「敢問方丈一言--何為真,何為假,何為鏡花水月?何為前世今生?」

法覺方丈聞言,長長的白眉顫了兩顫,緩緩睜開雙眼,嘆了句:「阿彌陀佛--」

「心本無生因境有,煩惱自中求。心隨萬境轉,轉處實能幽。隨流認得性,無喜複無憂。」

「所謂鏡花水月,轉瞬成空貧僧隻勸施主一句--真相是假,當下才是真。」

顧熙言聞言一驚,心中頓時百感交集。

所謂「真相是假,當下才是真」,一直以來,她太過於沉溺於執念,難道是她錯了嗎?

兜兜轉轉,被束縛在上一世的記憶裡而不能解脫的,始終只有她一個人而已。

罷了。

既然這一世,蕭讓真心對她,她便與他做一對恩愛夫妻又何妨?

顧熙言兀自平復了好久,方才雙手合十,在蒲團上行了個大禮,「妾身多謝方丈指點迷津。」

方丈禪房的偏門外,一位身穿白衣錦袍的男子長身玉立,剛抬了手準備敲門,似是聽見了屋中一僧一客的對話,竟是楞在了當場。

一位小沙彌從此經過,雙手合十道,「韓施主,您的帖子已經遞到方丈這裡十多天了,今日方丈好不容易點了頭,此時您又為何立於門前而不入?」

那白衣男子揚脣一笑,端的是玉樹臨風,溫潤如玉,「既然心中謎題解開了,入和不入,見和不見,又有什麼區別?」

那小沙彌凝神思索了會兒,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

平陽侯府,凝園,

去隱翠峰之前的許多日以來,顧熙言都因著上一世的經歷對蕭讓心懷芥蒂,心情鬱鬱又難以言喻。如今得了法覺方丈的開解,心中霎時頓悟,方覺心朗氣清。

觀了一路下山的景緻,回到平陽侯府之中,顧熙言用了晚膳,被丫鬟服侍著沐浴梳洗過,披著一襲剛烘乾的長髮,懶懶倚在床頭,望著朝床榻走來的高大男人,方察覺到,蕭讓自打從山上回來,便眉心緊皺,神色頗有些晦暗不明。

「夫君為何眉頭不展?難不成,是夢參師太沒有開解好侯爺?」顧熙言直起身子,臉上滿是關懷。她伸手想撫平男人緊皺的眉心,不料如玉的小手兒卻被男人一把握在大掌之中。

蕭讓俯視著床榻上的美人兒,狹長的眼眸裡神色黯黯。

他的母親,身在孤山寒寺,明明身在人世,卻已名號俱廢,查無此人。

他的嫡妻,和他成親多日,卻不曾有機會親自跪拜,叫一聲「婆母」。

修長的手指輕撫上美人兒如玉的臉頰,蕭讓俯身,薄脣印下一個又一個細密的親吻。

顧熙言心中一動,伸出兩隻玉臂攬上了男人的脖頸。

蕭讓似是被顧熙言前所未有的主動驚到了,心頭又驚又喜,當即一個翻身,便把顧熙言抵在床榻裡頭。

蕭讓本就人高馬大的,這麼一壓下來,顧熙言簡直是動彈不得,正想伸手去推男人健壯的胸膛,又想起來他手臂上的傷勢,只好拿一雙美目瞪著眼前的俊朗男人。

蕭讓自動忽略美人兒的眼神,俯身一下一下啄著紅脣。

任蕭讓這般胡鬧了許久,顧熙言已是意識迷離,美目半睜,勉強找回理智,媚著嗓子勸道:「侯爺的身子,還有傷吶」

翌日清晨,顧熙言是被生生蕭讓鬧醒的。

昨晚,蕭讓拉著她柔弱無骨的小手,折騰了半天,把顧熙言直弄得羞憤欲死。今早一起,男人又按著她怎麼親也親不夠。

等到蕭讓洗漱好了坐到了餐桌前,顧熙言仍是羞的沒法見人,只說身子不適,要再躺一會兒。

雖說蕭讓是奉成安帝的聖旨賦閒在家,可是幷不代表他手下的一眾人等也不用辦公。光是演武堂裡頭,就有一堆連日堆積的軍務摞著等著他處理。一應下屬更是見縫插針地往平陽侯府遞了無數次帖子,先是問蕭讓的傷勢如何,接著又問遞上來的某某信函侯爺是否親閱了,能否給個指示之類的話。這幾日,流雲帶蕭讓擋下了一應不慎重要的公函,光是剩下的重要的不能再重要的,就有

故而蕭讓用完了早膳,便去了演武堂議事。顧熙言聽見木門開合的聲音,才磨磨蹭蹭著起床洗漱了,帶著幾個丫鬟婆子從內室裡打簾子出來。

此時,外間錦榻上的黃花梨木小方桌上的飯菜都已經涼了大半,紅翡只好吩咐拿去小廚房重新熱一遍。

王媽媽見了顧熙言模樣,沒好氣道,「姑娘都已經是婦人了,總是這麼害羞,可怎麼是好!」

顧熙言紅著臉不說話,只一勺一勺地用著冰糖紅梨湯。

主僕之間正說著話兒,那廂桂媽媽打簾子進來,說是蕭讓的補湯燉好了。

顧熙言聞言道,「媽媽直接送到演武堂就是,自有丫鬟婆子服侍侯爺用了。」

桂媽媽聽了這話,看了看顧熙言,又看了看王媽媽,真真是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

王媽媽見狀,伸手從桂媽媽手裡接過了託盤,低聲解釋道,「主母羞赧。」

那桂媽媽出身深宮,這段日子又知道蕭讓是個索求無度的,當即便明白了,行了個禮便退下去了。

顧熙言看著那一盅補湯,咬著粉脣,小臉兒上又是一紅。

轉眼間,十天已過。

這天清晨,平陽侯府凝園中,顧熙言和蕭讓用了早膳,那廂流雲便拱手催到,「侯爺上朝的馬車已經備好了。」

蕭讓是武將,平日裡上朝皆是禦馬,如今他右臂受了傷,一時半會兒自然是不能再揚鞭策馬,只好和那些文官一樣,套了馬車去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