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這次受傷,周允晟足足將養了十多天才好,其間歐陽雅兒來探望過幾次,卻再不敢親近,只用渴慕的眼神死死盯著。她繼承了母親的精明,如何看不出歐陽明月的改變,心知她從小在田莊裡長大,肯定對家人抱有怨恨,小狐狸好歹是她的寵物,若自己強行索要,難保她氣急之下送給自己一具屍體,那便不美了。
姐妹二人整日裡互相試探,暗中較勁,不知不覺就迎來了百花節。因一直養在鄉下,歐陽明月即便貴為歐陽世家的長女,卻從不被外界所知,正可藉助賞花盛會露個臉,顯個名,方便日後在京中立足。
她化著嬌豔無比的桃花妝,身穿百褶如意月裙,外罩翠紋織錦羽緞鬥蓬,烏黑如雲的秀髮挽了個飛天髻,一一插上精美絕倫的紅寶石簪花,往外一站當真是耀人眼目,尤其她懷中還抱著一隻小小的雪狐,滴溜溜的茶金色獸瞳四處亂轉,更添幾分靈動可愛。人美,寵物也美,真是個神仙妃子一般的人物。
賞花會的東道主乃舒太妃,遠遠見了歐陽明月就喜歡上了,命人把她叫來說話,反倒忽略了歐陽夫人和歐陽雅兒,叫兩人很是難堪。
歐陽明月從小就接受嚴苛的訓練,不僅武藝高強,才藝也不弱,可說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在舒太妃的考校之下,大方展露才華,吸引了許多青年男子的視線。所謂的賞花會,可賞樹上的繁花,也可賞養在閨閣的嬌華,實乃變相的相親會,她行事如此高調,自然被不少人惦記在心。
李文瀚與一群風流名士坐在不遠處的涼亭裡飲酒作對,看見意中人的優秀表現,心裡非常自豪。另有一名英俊青年卻目露痴迷與愧悔,也不與人交談,只管端起酒杯狂飲,似有滿腹心事。
原來他便是原主曾經的未婚夫白漣,因聽說歐陽明月體弱多病,貌醜無鹽,便急急上門退親,在歐陽夫人舌燦蓮花的勸說下改退親為換親,與歐陽雅兒定了婚期。今日見了正主,他才知道自己上當受騙了,對方分明是傾國傾城、才華橫溢的絕代佳人,姐妹倆站在一處,原本還算長相上乘的歐陽雅兒簡直沒法看。
有知曉前事的便拿他打趣,說他撿了芝麻丟了西瓜,拿個魚目當珍珠,沒得瞎了眼,又說歐陽夫人好厲害的手段,為了打壓嫡女,竟傳出如此過分的流言,也不怕閃了舌頭,愈發惹得他惱恨異常。
歐陽夫人和歐陽雅兒儼然成了花會上最尷尬的存在,所有人都拿異樣的目光打量二人,表情頗為不屑。歐陽明月一面與眾位貴女交際,一面側耳細聽周圍的響動,心下非常滿意,見貴女們對自己懷中的雪團兒很感興趣,便帶著牠四處轉悠搭訕,倒也無往不利。
「小白,管好自己的爪子,不要隨便傷人,否則回去我剁了它喂狗,可聽清楚了嗎?」歐陽明月湊在小狐狸耳邊低語,表情溫柔萬千,言詞卻狠辣無比。
她發現自從被紅豆打傷之後,這畜牲便心野了,不但學會了反抗,還常常躲得不見蹤影,除非餓極了才回來。然而她卻全不在意,因為她享受的不是寵物的依賴與陪伴,而是馴服一隻野獸的過程,這些狠話牠也許聽不懂,但說得多了總能學個乖。
周允晟一動不動地趴伏在她懷中,茶金色獸瞳微有冷光閃過。
一群貴女眾星拱月般圍在歐陽明月身邊,用指尖戳弄小小軟軟的狐狸,抑或揪耳朵、捋尾巴,玩得不亦樂乎,還頻頻發出銀鈴般的笑聲,引得周圍人時不時側首眺望。
恰在此時,一位身穿明黃色蟒袍的男子,大步走入百花園,左右伴著七、八位內侍,並兩列全副武裝的禁衛軍,他所過之處滿場皆寂,大家回神後立馬露出誠惶誠恐的表情,想要跪下行理,卻被他擺手阻止:「無需多禮,各自賞花便罷。」他嗓音渾厚低沉,更帶有不可忽視的威儀,令眾人不敢忤逆。大家紛紛嚥下請安的話,只站在原地鞠躬致敬。
男子不但身材高大健碩,長相也俊偉異常,一雙濃眉斜飛入鬢,一雙眼眸深邃幽暗,鼻樑高挺,薄脣緊抱,淡淡一瞥間,似能把人連皮帶骨全都看透。便是心志再堅定的人,到了他眼前也似沒毛的鵪鶉,抖抖索索,戰戰兢兢,唯恐舉止不當,此人便是天元國實際上的統治者,當朝攝政王,趙玄。
見前方有許多貴女在笑鬧,他停步轉身,打算換一條路。
與此同時,懶洋洋的周允晟忽然從歐陽明月懷中跳下,朝靈魂隱有共鳴的方向跑去。歐陽明月撈了一把,卻連根毛都沒抓住,貴女們先是驚叫,然後四散開來前去追逐,以免小狐狸被不長眼的人踩傷。
趙玄原本已走出去老遠,聞聽響動略一側首,就見一團小小的雪球兒朝自己顛顛跑來,蓬鬆的尾巴一搖一晃似是十分激動。
他定睛一看,卻是一隻體長不足半尺的小狐狸,又圓又大的茶金色獸瞳充斥著晶瑩剔透的水光,一眨不眨地凝望自己,像是凝望著黑暗中唯一的光束。一名內侍上前幾步欲把小狐狸抓住,免得牠攪擾到王爺,卻被厲聲喝退:「不許動牠!」
說話間,小狐狸已跑到近前,兩隻小爪子扒拉著明黃色的衣擺,小屁股一拱一跳,似乎想往上爬,圓圓的獸瞳愈發濡溼明亮,像隨時都會掉淚一般。周允晟真是激動得快哭了,卻苦於無法開口成言,只能聳動著粉嫩的鼻頭,發出「嚶嚶嗚嗚」的撒嬌聲。
你還傻站著幹嘛?不知道把我抱起來嗎?
趙玄這才將神魂從那雙奇美無比的眼瞳中抽離,彎腰將牠撈入懷中,小心翼翼地撫了撫,嘴角展露一抹溫柔至極的微笑:「可是想讓我抱抱你?」
一眾內侍驚得目瞪口呆。
伺候王爺這麼多年,最是瞭解對方品性。他生而愛潔,莫說與動物親蜜接觸,便是皇上不慎碰了他哪裡都會被嫌棄。這狐狸一路跑來,獸爪早已髒得不成樣子,留在他衣擺上的幾個黑色梅花印足可以用觸目驚心來形容,他卻彷彿毫無所覺,還將之抱起來輕輕愛撫,真是轉了性了。
周允晟撲入愛人懷抱,緊繃了好幾個月的心絃,終於放鬆下來,伸出舌尖舔舐他堅毅性感的下顎,小鼻子微微聳動挪移,在他身上嗅來嗅去。
這是小動物表達親近的方式,他如今附在狐狸身上,壓根控制不住獸性本能,見了心愛的人只想舔一舔、聞一聞,最好還能咬一口。
這念頭剛一浮現,他便不由自己地張開嘴,含住愛人微微凸起的喉結。
「王爺!」一眾侍衛嚇得目眥欲裂。狐狸雖小,牙齒卻非常鋒利,咽喉又是人體最脆弱的要害處,只需入肉三分就能送命,他們焉能不急?
趙玄擺手錶示自己無礙,不但沒把膽大包天的小狐狸扔掉,還發出愉悅的低笑聲。他從小狐狸璀璨的金瞳裡看見了渴慕、狂喜、愛憐、依賴,唯獨沒有殺意。
他並不討厭牠放肆的舉動,恰恰相反,令他戰慄、沉醉、欲罷不能。
僅一眼,他就把這忽然冒出來的小東西,愛進骨子裡去了。
「嗚嗚咽咽的,可是受了委屈?你是哪家的?我把你要過來可好?」他一隻手托住小狐狸軟綿綿的屁股臀兒,一隻手輕輕撫弄牠脊背上的絨毛,語氣前所未有地溫柔。
歐陽明月匆匆趕至,正好聽見他最後一句,連忙屈膝行禮:「啟稟王爺,這是民女的寵物小白。」末了並未說送與不送,她當然不是捨不得這小畜牲,而是不想巴巴地上去獻殷勤,反而令人鄙薄。
不若王爺向自己討要,反倒欠她一個人情。
趙玄垂頭親了親小狐狸圓溜澑的腦袋,連個正眼也沒給歐陽明月,極為強勢地說道:「本王很喜歡牠,這便帶走了,王寶,看賞。」
一名內侍躬身領命,等王爺走後,衝面色僵硬的歐陽明月甩了甩拂塵,尖著嗓子道:「走吧,隨咱家去領賞。」
沒有詢問自己是誰家女兒,也沒有經過自己的同意,這便把那小畜牲帶走了?
歐陽明月深恨特權階級的強盜行徑,暗暗記了攝政王一筆,領到賞賜後將內侍打發走,冷笑道:「這年頭,竟連隻畜牲也喜歡攀高枝,可算是開了眼。」
一眾婢女垂頭沉默,卻都不約而同地暗忖:就憑妳對小白的打罵虐待,牠今日才跑,也算是有情有義了。
趙玄抱著小狐狸踏入世家子弟們聚集的涼亭,眾人連忙起身行禮,態度恭敬。
「聊的什麼?」他在主位落座,見涼亭外四面臨水,時時有初春寒風刮過,唯恐小狐狸受寒,立即解開衣襟將牠兜進去,只露出一雙小爪子和一個圓溜溜的腦袋。
威儀懾人的王爺懷裡裹著雪團兒一般的小狐狸,畫面十分違和。
一眾仕子莫不流露出驚詫萬分的表情。
李文瀚最先回神,不卑不亢地說道:「吾等不才,正為朝廷今年頒佈的新政爭執不下。」
「可是為開海禁的事?說說你們的高見。」趙玄也不看旁人,只管垂眸盯著自己懷裡拱來拱去的小狐狸,見他伸出小爪子努力朝一盤鹽焗雞探去,忍不住連連低笑。
周允晟感受到他胸膛的震盪,一張老臉羞得通紅。他在歐陽明月那裡本就每天都吃不飽,尤其這具身體還殘留著強烈的獸性,聞見肉味便饑餓難耐,恨不得立馬撲上去大口撕咬。
他只探了探爪子,已算是自制力超常了。
眾位仕子前來參加百花會,一是衝著美不勝收的貴女們,二是為了能有得見攝政王,在他面前展露才華。世人都知道攝政王唯才是用,公正不阿,只要有真本事,必能得他青睞,如今大好機會就在眼前,自然不能錯過。
一名仕子迫不及待地發表了自己的看法,大家立馬七嘴八舌地爭辯起來。
趙玄一面聽一面把鹽焗雞撕成條狀,慢慢喂給小狐狸,眼角眉梢全是溫柔的笑意,等眾人爭得面紅耳赤之際才徐徐點評,一字一句莫不震耳發聵,引人深省。
「王爺大才,吾等只能望其項背。」李文瀚不輕不重地拍了一記馬屁,趙玄連個正眼也未給他,擔心食物太鹹齁著小狐狸,連忙給牠倒了一杯熱茶,徐徐喂進半杯,剩下的半杯在眾人目瞪口呆中一飲而盡。
周允晟見他一點兒也沒嫌棄自己,心裡感動得一塌糊塗,兩隻前爪搭在他胸口,人立而起去舔他削薄性感的嘴脣,小鼻子發出「咿咿嗚嗚」的聲音,一看就是在撒嬌。
趙玄愛極了他的黏糊勁兒,即便嘴脣被舔得油光發亮,也未曾感到絲毫不適,反倒伸出舌尖,飛快攪了攪小狐狸的舌尖,心臟滾燙發軟。
眾位仕子莫名覺得一人一獸的互動有些太過親熱,卻又說不出什麼,或撇開視線,或轉移話題,氣氛略微尷尬。
恰在此時,一名內侍匆匆跑來,言道:「啟稟王爺,啟稟各位仕子,太妃娘娘說時辰已到,可以摘花了。」
眾位仕子撫掌朗笑,隨即互相打趣著朝花圃裡走去。
這是百花會的老規矩,每一位仕子都要摘一朵自認為最美麗的花,送給心中最美麗的姑娘,得花最多的貴女便是此屆的花中仙子,可獨得一份豐厚賞賜,且美名遠揚。往昔的花中仙子都是京中一等一的美人,或嫁入高門,或入宮為妃,均得了好去處,是故很多人爭搶這個名頭。
趙玄不為所動,把小狐狸從懷裡掏出來,本想直接放在桌上,又唯恐涼著牠,命內侍墊了幾塊柔軟的方巾才作罷。
周允晟吃飽喝足,心情也安穩了,瞌睡蟲便盡數躦出來,眼皮子一開一闔,小腦袋一起一落,眼看就要睡著,但他只喜歡愛人溫暖的懷抱,勉強撐起軟綿綿的小身子,邁著醉步朝他懷裡撲騰。
「知道你黏人,卻不知如此黏人,竟一時一刻也離不開我。」趙玄嘴上抱怨,眼裡卻充斥著濃濃笑意,恨不得小狐狸長在自己身上才好。
他生來便心性涼薄,莫說動物幼崽,就連人類也厭惡得緊,萬萬沒想到只一個照面就把小東西愛得跟什麼似的。
心下喟嘆不止,他卻並沒有一絲一毫的抗拒,掏出手帕給小狐狸擦拭油乎乎的嘴巴和鼻子,柔聲道:「擦乾淨了才能睡得舒服,小白這名字不好聽,我給你重新取一個,就叫玉璃,玉人琉璃的玉璃。」
周允晟哼唧兩聲表示同意,等臉上清理乾淨,立馬撲入愛人懷中,鋒利的爪子緊緊勾著他明黃色的蟒袍不放,蓬鬆的大尾巴翹起來去撓他臉側跟脖子,依戀之情溢於言表。
趙玄心下十分受用,託著牠的小屁股,將牠重新塞回衣襟,胸口的蟒紋刺繡被勾得七零八落,也不以為意,施施然出了涼亭去摘花。
「主子今次要送花?」太監總管王寶好奇地詢問。
王爺參加了七、八回花宴,也沒送出一朵花,讓滿城閨秀好不失望,這次誰那麼大臉面?莫非是剛才那個絕美脫俗的小姑娘?
趙玄但笑不語,在園子裡慢騰騰地轉了幾圈才在萬眾矚目之下摘了一朵紅色的月季,掰斷尖刺和枝葉,朝等待在臨水閣內的閨秀們走去。
眾位貴女看見踏步而入的攝政王,齊齊睜大眼睛又迅速挺直脊背。有人輕撫鬢角,裝作不以為意;有人展顏歡笑,勢在必得;還有人匆匆低頭,掩飾雙頰的紅暈。攝政王今年二十有七,不但大權在握,還俊美無儔,偏偏府中未曾冊立正妃,實屬滿城閨秀最響往的夫婿人選。
今日他拿著一朵月季入內,莫不是看上誰家姑娘,想成婚了吧?
在眾多目露緊張與渴盼的閨秀中,一直側身而坐、姿態慵懶的歐陽明月最與眾不同。她連個眼角餘光也未曾投給攝政王,反而單手支腮凝望窗外,似乎全身心都沉浸在美麗的春色中。
趙玄路過她身邊時腳也微微一頓,見她放置在腿上的白皙手背躍出一根青筋,便知她不過裝腔作勢罷了,心中不免嗤笑,而後繼續前行,到達舒太妃跟前略一拱手:「多謝太妃款待,本王府中還有要事,這便告辭了。」
「哎,王爺請留步,您拿著一朵花進來就是為了向本宮告辭?這可不合規矩啊。」舒太妃不忍大家失望,連忙出聲提醒。
眾位閨秀不再裝腔作勢,均用灼灼目光朝他看去,便是歐陽明月也回頭望過來,隱約流露出探究之意。她雖然不喜攝政王行事霸道,卻也希望能把這朵花收入囊中,一為加重自己在老爺子和渣爹心中的份量,二也垂涎攝政王俊偉不凡的長相,和頎長健碩的身材,雖不想嫁入王府遭受束縛,卻願意來一場浪漫而又不失激情的露水姻緣。
趙玄低沉一笑:「不瞞王妃,這朵花已是有主了。」話落輕輕把花別在早已沉睡的小狐狸耳邊,然後垂頭,愛憐萬分地吻了吻牠毛茸茸的小腦袋。小狐狸似有所覺,用小爪子不斷扒拉耳朵,直把月季扒進懷裡抱好,才又安安穩穩地睡死過去。
慎之又慎地挑選了幾刻鐘,到頭來卻送給了一隻畜牲,王寶彷彿聽見了滿園閨秀心碎的聲音。
趙玄衝表情驚訝的舒太妃擺擺手,隨即大步離開。
從這天起,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攝政王養了一隻玉雪可愛的小狐狸,還對牠疼愛入骨,恨不能把所有好東西都搜刮來堆放在牠跟前,竟連絕世美女也看不入眼了。
毫無意外,歐陽明月憑藉傾國傾城的容貌和無雙才華折服了大部份仕子,一舉奪得「百花仙子」的稱號。李文瀚頂著眾人豔羨的目光與她攜手離開,見四周無人,這才低聲交談:「王爺懷裡的小狐狸像是妳養的那隻?」
「沒錯,是我的。」
「如此甚好,王爺能看上牠是妳的機緣,如果牠記得妳的好,日後定會跑回來見妳,便能與王爺多些接觸,於妳於我,都有無窮無盡的益處。」
歐陽明月如何想不到這一層?然而她卻十分清楚自己對那畜牲並無半分照拂,反倒時常虐打調教。狐狸不是冷血動物,智商頗高,若好生對待理成能養熟,但她當初不過拿牠當個打發時間的玩物,又怎會盡心?現在後悔已經遲了,牠定不會記著自己,反倒迫不及待地擺脫自己。
其中內情,歐陽明月斷然不會告訴李文瀚,他喜歡的是善良、堅強、隱忍的歐陽明月,可不是心狠手辣、冷酷無情的歐陽明月。
「隨緣吧,牠記不記得我都無所謂,只願王爺能好生照料牠。話說回來,你今日可曾入了王爺的眼?調任之事定了沒?」歐陽明月巧妙地轉移話題,想起趙玄竟看也不看自己一點,心下微微不適。
李文瀚志得意滿地笑了:「王爺對我印象頗好,已向恩師透了口風,欲將我納入戶部。」
「嗯,既然你的事已經定了,也該準備我們的事。你何時與我父母提親?」歐陽明月迫不及待地想離開歐陽家那個囚籠。
她不是鬥不過繼母,而是懶得鬥,她的目光早已突破狹窄的內院,投向了外界更廣闊的天地。
「三日後是個好日子,妳要等我。」李文瀚湊過去親吻她殷紅的脣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