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八十六

褚泰祥更看得開,他已在進一步的發問了:“雍狷,你預備如何安排這個陷阱?”

手指輕輕動著面前的茶杯杯蓋,雍狷沉思著道:“我還在考慮,雙方形勢眾寡懸殊,所以鬥力之外,尚須鬥智,任何能夠造成敵人傷亡的手段皆可運用,不論以什麼方式,削弱敵人一分實力,即增加我們一分生機,老褚,這將是決不容情的生死之戰!”

褚泰祥道:“你放心,我又不是剛出道的孺兒,什麼場面是什麼性質,難道還看不清白?而我一向的觀念是但凡須要動手的場合,就得有拚命的打算,萬萬不可稍存輕忽,刀槍之下,誰能饒誰?”

雍狷頷首道:“這就對了,到時候大夥全卯起來幹。”

褚泰祥道:“我還沒有問你,雍狷,除開這裡,尚有什麼地方能夠安置小尋他們?”

雍狷笑道:“你忘了我在西郊還有一座宅子?比這稍小一點,不過還湊合著住。”

敲敲自己腦袋,褚泰祥道:“差點忘了,你以前是跟我提過,因為從來沒有去盤桓,印象就淡啦,雍狷,那地方你是否經常整理維護?可別亂得住不下人……”

雍狷道:“長根每隔幾天就去清掃一次,房子幹靜清爽得緊,傢俱陳設也都現成,隨時隨地皆可搬進去住,當年我買下來,原就準備做別莊用的。”

褚泰祥道:“那敢情好,雍狷,越早把他們遷過去越好,說不定什麼時候,那幹天殺的就找上門來啦!”

雍狷道:“我省得,明天一大早就送他們走。”

往椅背上一靠,褚泰祥長長吁了口氣:“孃的,說起來也真有些莫名其妙,你和賈如謀、朱乃魁他們結怨,為的是爭兒子,這當然沒有話講,但同‘紅燈門’那樁糾葛,就未免不值了,‘水母’尹含翠娘倆臭名遠播,又是劫匪出身與你無親無故八竿子打不著,你偏偏為一時義氣伸手管事,趟了這灣混水,如今她母子早不知窩到哪裡快活去了,卻把個爛攤子丟給你來收拾,雍狷啊,你說你冤不冤?”

雍狷搖頭道:“當初我也不曾想到事情會鬧得這麼大,老褚,是他們一再挑畔,才把樑子越結越深,我決沒有意思將形勢弄到此般地步……”

褚泰祥道:“俗語說得好,管閒事、惹鬧非,這些麻煩,原來都可避免,眼下卻糊裡糊塗硬要肩扛起來,大殺一場之餘,實在沒有多少道理!”

雍狷無奈的道:“老褚,江湖恩怨,糾纏牽連,本來就沒有什麼道理在,有時為一句話,一口氣,一點自尊,不也照常殺得天昏地暗,屍橫狼藉麼?這又待怎麼解釋呢?”

任非倚老賣老的道:“我輩武林中人,扛的便是‘潛天行道’,既要‘替天行道’,就難以潔身自好,否則人人規避、個個畏縮,天道何以行之?而這人間世,豈不公理蕩然,亂成一團了麼?雍老弟臺的做法,我認為並沒有錯……”

褚泰祥笑了笑,道:“只不過為了尹含翠娘那對賊母子,我覺得實在不值,任老,這可是拚命的事,雍狷受過他母子什麼好處、欠了他們哪一樁情,要做如此犧牲?”

任非打了個哈哈:“雍老弟臺方才不是說過了麼?他也不知道事情會鬧得如此不可收拾呀,要是能早些預見,至少方式上可以格外斟酌,褚老弟,咱們都沒有卜算未來的本領,世事演變,也只有聽天由命了!”

褚泰祥道:“如今不止是聽天由命而已,任老,恐怕尚須填密策劃,全力以赴,要不然,想保個全身都難上加難嘍。”

說到這裡,他忽然轉向雍狷:“是了,你的大竹箭耗掉了兩支,家裡可有備份存著?”

雍狷道:“有,這玩意質料特殊,雕磨不易,更要在各種配件、角度、重量上做講求,務必得順手順心才能使用,所以當初我定製的時候便便多訂兩份,共是九支長箭,耗掉兩支,尚得七支,足夠了。”

褚泰祥笑得:“孃的,你那一手箭法,我真叫服了,確然是神乎其技,詭異凌歷,長弓大箭一朝在握,就等於執住了對方的生死符,威力強猛,霸勢十足,乖乖,和他孃的棺材釘一樣!”

任非跟著拍一記:“褚老弟,雍老弟臺的箭法,我不曉得你見過幾次,我卻親眼目睹,拜識數遭,簡直來無影、去無蹤,起似白虹貫日,閃若流芒洩空,只那麼弦聲驟響,業已塵埃落定,其快其疾,就算大羅金仙也躲他不過!”

擺擺手,雍狷道:“別捧我了,任老大,幾支箭,一把弓,哪有這麼個玄法?”

任非大聲道:“這可是實話,老弟臺,只要一見你弓箭上手,我就和吃了定心丸一樣,那等心安法,活脫金鐘罩在身但覺穩妥極了!”

褚泰祥道:“所以,雍狷,以已之長,攻敵之短,別忘記多使你的長弓大箭,明射也好,暗襲亦罷,總要撂到他們幾個,如你之言,任何能夠造成對方傷亡的手段,皆可加以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