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這場聚會簡直“乏善可陳”, 除了有人豪氣萬丈地賭了幾把,以及他們懷裡都有一兩個爭寵的“小寵物”外,每個人都幾乎可以說是新時代好青年典範, 始終保持著優雅得體。
葉南期擔憂的事一件都沒發生,要不是清晰地知道這是群衣冠禽獸, 他都會懷疑自己是不是來錯了地方。
直到快散場時, 衣冠楚楚的富家子弟們打量著同伴帶來的人, 目光像是在看寵物店裡的寵物,任意交換起來。
甚至有人充滿性味地看向葉南期, 好在薛向榆及時擋到他身前,撩了撩頭髮, 掃視一週,笑意盈盈地把自己懷裡的“小可愛”一推:“錢二, 換你那個聽話的。”
小可愛懵了懵,慌了:“薛少?”
薛向榆沒看他, 冷漠地將他推過去。
錢二也不拒絕, 把懷裡的人推了個給薛向榆,從始至終, 他的目光一直在葉南期身上。
葉南期沖他微微一笑, 明白薛向榆多帶一個人來的意思了。
這裡每個人都在交換床伴, 明明荒謬極了,卻依舊顯得很得體。除了薛向榆的小可愛, 其他人似乎都默認了這種命運。
薛向榆摟著新的“小可愛”, 看也不看舊的, 拉著葉南期一起離開了。
出了會所,葉南期再次看了眼這個特立獨行聳立在四周高樓下的哥特式高樓,幽幽地轉回頭。
走到車邊時,薛向榆揮揮手讓那個人先上車,看了看葉南期的表情,點了支煙,笑道:“怎麼,很驚訝?你還以為他們會來一場混亂的sex party?或者聚眾吸毒強迫良家?”
葉南期沒說話,默認了。
“他們不會在這種地方放縱。”薛向榆眯著眼,不知道想起什麼,脣角的弧度帶著嘲諷,“再怎麼禽獸,在人類社會,還是得裝作是人。別看他們假惺惺的很和諧的樣子,實際上關係一直如履薄冰。要不是他們關係差,有突破的機會,我也不會幫你。”
葉南期自然看出來了,他輕輕扣了扣車窗,輕聲道:“他們暴露獸性的地方呢?”
“有個祕密的地方,不過我還沒資格過去。肯定不會是什麼好地方。”
“那他們今天的聚會是什麼意思?”葉南期思來想去,還是想不出他們這樣聚會的意義是什麼。
“閑的吧。”薛向榆咬著煙道,“時不時聚一次,聯絡感情,交換床伴——也不怕互相睡出病來。對了,之前看你和錢二說話,說什麼了?”
葉南期微微一笑,睜眼說瞎話:“約炮。”
薛向榆:“……要約你還不如找我。”
“二十分鐘?”
葉南期的這句話成功點炸了薛向榆。
薛向榆的臉色都變了,一貫風流輕佻的笑都沒了,上車後一聲不吭,把那個被換過來的少年嚇得瑟瑟發抖。
葉南期在之前上車的地方下了車,彬彬有禮地道了謝,薛向榆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驅車走人。
已經是晚上九點,這條街上人來人往,天氣依舊寒冷,過往的人來去匆匆,也沒注意到戴著口罩扣上帽子的葉南期。
不過站在這兒被認出來的幾率太高,葉南期正想叫張酩過來,衣服被人拉了拉。他低頭一看,一個小孩兒捧著一束藍色鳶尾花站在他身後,沖他露出個甜甜的笑,把花往他懷裡一塞。
“大哥哥,一位先生送你的。”
說完他轉身就跑,一溜煙便鑽進了人群,眨眼沒了蹤跡。葉南期來不及追趕,皺眉在這捧花裡翻了翻,果然又看到一張卡片。
和上次一樣,金色的卡片上帶著淡淡的香水氣息,上面寫著一句情詩。
——我是那樣真誠,那樣溫柔地愛過你。(注1)
葉南期緊咬著牙,一陣惡寒。
送花的明顯還是上次那個人,這樣的句子,不像在對他說,更像是……在對葉湄說。
那樣淩辱她,卻還要做出這種姿態,簡直噁心透頂。
葉南期面無表情地把卡片撕了,和花一起塞進旁邊的垃圾桶,打電話叫來張酩。
張酩似乎真的當過兵,警覺過人,看葉南期上車了,沉聲道:“葉哥,有人跟著你。”
葉南期並不意外:“能甩掉嗎?”
張酩點頭:“您放心。”
張酩果然很快就甩掉了人,對方似乎也沒有死咬不放的意思,多繞了幾條街,葉南期才到回家。
他精神疲倦,對張酩道了謝,進門前強打精神,不想讓沈度看出異狀。
沈度正坐在沙發上,電視開著,葉南期看到他,心裡忽然就安定下來了。
這個原本是“不得不低頭”的屋簷下,在這幾個月裡,不知不覺的,好像真的變成他的家。
沈度聽到腳步聲也沒回頭,葉南期走過去,看了眼電視螢幕上,啞然:“你怎麼在看這個?”
螢幕上赫然是他,白衣翩翩,搖著扇子一臉風流。這是他以前演的一部古裝電視劇,劇本雖然腦殘,但確實是那時他能接到的劇本裡矮個中的高個,整個劇唯一可圈可點的就是佈景與造型。
聽到葉南期說話了,糾結了一晚要不要出去逮人的沈度收斂了一下猙獰的表情,回頭看他:“去哪兒了?”
葉南期略微一頓,想起自己和那位元錢二少的對話,莫名心虛:“去參加了個小聚會……沒事我去休息了。”
“等等。”
沈度站起來,過去拉起葉南期的手,感覺有點涼,下意識捂了捂,隨即發現自己似乎有病,連忙地放開他。
葉南期指尖顫了顫,沈度的體溫彷彿通過剛才的接觸傳到他身上,他覺得身體微熱,想轉身就走,又被沈度拉住了。
葉南期想踹他,說不上為什麼,就是想:“你幹嘛?”
沈度輕咳一聲,拉著他坐到沙發上,把桌上準備了很久的項鍊摸出來,給葉南期戴上,囑咐道,“我媽讓我送給你的,據說能保平安除病患。戴好了,別弄丟。”
葉南期對他的理由深表懷疑:“伯母?”
沈度低頭和他漆黑明亮的眸子對上,鎮定地道:“對。”
……什麼項鍊還有這種神奇的功效?
葉南期依舊狐疑,低頭看了看,看不出什麼名堂,只好點頭收下。
他還要回屋給李恆然說一下今晚的具體情況,走到樓梯口了,聽到沈度說:“晚安。”
葉南期說不清心裡的感受,他低聲回了句晚安,趕緊回了房間,像是身後的沈度會吃人。
竊聽器沒關,葉南期知道李恆然肯定聽到了什麼,打電話時有點莫名的窘迫:“李隊。”
好在李恆然不是趙生,沒那麼八卦,聽完具體情況,又在名單上刷刷加了幾個名字,道:“沒事就好,名單已經記下來了,接下來需要挨個調查排查。辛苦你了。”
葉南期笑了笑:“總要有人邁出那一步。”
“你和那個錢家的人說的……”李恆然皺眉道,“安全起見,還是不要接近他為好。”
“您放心。”葉南期微笑著,摸出錢二的名片,盯著上面的“錢潛”二字,語氣溫和,“我只是臨時配合一下。”
雖然推掉了不少工作,但葉南期還是有工作的。
不知道沈度對聞琛說了什麼,聞琛緊張他的身體緊張得過分,之前拍那部電影時動作戲不少,聞琛帶新人之餘過去探班,每次都是一臉擔憂,生怕葉南期拍完下場就會碎掉了。
所以他接的工作大多是訪談,綜藝客串之類的,也幸好有沈度在後幫忙,否則公司肯定不樂意葉南期這麼頹廢。
葉南期難得又忙了兩天工作,歇下一口氣時,收到了錢潛的資訊。
請他晚上一起吃頓飯。
葉南期很快回了資訊,漠然想,終於來了。
錢潛約在一家西餐廳,去前葉南期特地打理過一番,準備出門了,才想起最近沈度都會提前回家給他煮晚飯,頓時良心不安。
雖然他們只是形式婚姻……這樣做好像還是很對不起沈度。
可是他需要從錢潛那兒獲得更多資訊。
葉南期猶豫了一下,先是發短信過去,好半晌沒回復,擔心沈度沒看到,乾脆直接打電話過去。
隔了會兒沈度才接電話:“怎麼了?餓了?”
“……不是。”葉南期想先說正事,動了動脣,卻溜出另一句話,“怎麼不回短信?”
沈度壓低了聲音:“在開會。藉口家裡養的貓生病了出來打的電話。”
葉南期:“……”
沈度含笑道:“說吧,不是有事嗎?”
“今晚我和……朋友出去吃飯,你不用趕回來了。”葉南期覺得彆扭,說得也磕磕碰碰。不知道是不是電流傳音導致,沈度在電話裡說話總是顯得格外溫柔,彷彿有求必應。
沈度瞥了眼另一條短信,心想你騙人的段數越來越低了,微微蹙著眉,心頭有點火,平靜地應了聲。
回到會議室,明顯感覺到沈度心情不好的下屬彙報時戰戰兢兢,唯恐一不小心觸怒沈度。大BOSS年輕,平時脾氣不錯,但發怒時是真的嚇人。
整個會議在低氣壓中緩慢進行,開完會時所有人都鬆了口氣,逃命似的抄起自己的東西就跑。
沈度的助理眼巴巴看著人都跑光了,只好小心翼翼地問:“沈總,是……您家貓怎麼了嗎?”
沈度手裡拿著一支鋼筆,心煩氣躁,在指間靈活地轉了轉,微微眯著眼,沒回話。
助理不能擅自離開,想哭哭不出來。
好半晌,他才聽到沈度歎了口氣,往椅子上一靠,道:“跟人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