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第四十四章
沈垣辦理好各種入學事宜,拿到新學期的課程表,然後真的去把學生會的工作給辭了。本來他作為學生會副主席,上一任主席喬峻已經畢業辭任,應該由沈垣做開學迎接大一新生的工作。
老師問他是怎麼回事。誰辭職都比沈垣辭職來得有可能,之前一點徵兆都沒有,上學期也沒有聽沈垣說他下學期不想幹了,沈垣從不叫苦叫累,什麼工作交給他都能辦得妥妥當當。
沈垣半真半假,但是非常認真堅決地說:「我叔叔生病了,我這幾個月都得照顧他,下學期課又多,我實在無暇兼顧學生會的工作。」
家裡人生病那就沒辦法了,老師並沒有懷疑沈垣撒謊,只覺得可惜,說:「我給你留著職位,你等你照顧好你叔叔以後再回來,好吧?」
沈垣搖搖頭,拒絕了:「既然我不幹活,就不應該白佔著一個位置。」
接著沈垣馬不停蹄地去向專業課老師交了參加天工獎比賽的珠寶設計稿,他是全班第一個交的,班上其他同學都還沒畫好,暑假光顧著玩了,誰能真的好好寫作業啊?反正就算開學了,到截止報名時間也還有半個多月時間,到時候再趕就好了。
天工獎是Z國珠寶協會設立的珠寶設計獎,意在發覺新星珠寶設計師,每年舉辦一次,到目前為止舉辦了十五屆,是國內最權威的珠寶設計獎之一,金獎獲得者可以拿到10萬元獎金。在這場比賽嶄露頭角的珠寶設計師能收到各大珠寶公司投來的橄欖枝,或是能為自己出國留學的簡歷鍍鍍金,作敲門磚考取國際珠寶設計學校。順便一提,沈垣的媽媽葉雪瑤,就是第三屆的金獎獲得者,她憑藉著自己優秀的成績拿到了E國皇家珠寶設計學院研究生的錄取通知書。
辦完學校的事,沈垣沒歇口氣,直接回醫院去了。
醫院離他們公司當時辦活動的地點近,但離沈垣的學校挺遠,路上不堵車也得開半個小時才能到。
該來給喬海樓探病的親戚朋友都已經來過了,今天病房清靜了下來。
晚上,喬海樓躺在病床上瞎叫喚:「阿笨,你聞聞看叔叔是不是臭起來了?」
沈垣真湊過去,聞了聞,說:「沒什麼味道吧,還好吧。」
喬海樓可憐巴巴地說說:「這都多少天了,我覺得我臭起來了,我給我弄點熱水擦擦身體吧。」
沈垣臉紅了紅,但想想喬海樓不能洗澡是挺可憐的,只好答應下來。
沈垣兌了一盆子稍微有點燙的熱水,關上門,拉上簾子,給喬海樓擦身體,越擦越不好意思。他是和喬海樓有過很多次肌膚之親,可是沒有這樣細緻地觸摸過,他也向來不準喬海樓細緻地碰他。沈垣耐心地給喬海樓先擦了臉、脖子,再擦手臂、胸膛、手背,然後換了條毛巾,給他擦沒受傷的那條腿。
沈垣擦完,收拾東西。
喬海樓直著脖子望著他,理所當然地發問:「這就擦完了啊?還有地方沒擦呢。小沈同學你這個服務不到位啊,得改進改進。」
沈垣就知道這個老流氓是想耍流氓,所以一直不搭腔,喬海樓挑明,沈垣非常無語地罵他:「這時候你能不能不要耍流氓了?」
喬海樓一點都不害臊地說:「不能。」
沈垣把毛巾摔臉盆裡,有點凶巴巴地問:「你說給你擦澡,那我給你擦了。有人服侍你就不錯了,你還挑三揀四,你覺得我擦得不好,那你找別人給你擦吧!我不伺候了!臭流氓!」
喬海樓伸手拉他,趕緊哄:「不找別人,我不想找別人,我就想找我們阿笨,我只讓阿笨摸我。」
沈垣:「誰要摸你啦?」
喬海樓:「每次不都是你摸我嗎?你摸得還少嗎?」
沈垣想反駁,話還沒說出口,仔細想想,確實每次都是他推倒喬海樓、摸喬海樓,這話好像沒說錯,喬海樓便理直氣壯地說:「我摸你怎麼了?你是被我摸得不舒服還是怎麼樣?不想被我摸拉倒。」
喬海樓順著他的話耍流氓:「不怎麼,摸得舒服啊,你平時就沒少摸,現在害羞什麼啊?那地方你都不止摸過。」
沈垣看到喬海樓這幅要拿捏他的模樣,怪氣人的。
這人啊,忘性就是大。
喬海樓受傷的頭兩天,沈垣還很感動,覺得喬叔叔又老又殘好可憐,萬一落下後遺症,真的瘸了,那他一輩子都要過意不去。後來發現喬海樓傷勢確實沒他想的那麼嚴重,恢復得很好,而且喬海樓這人嘴巴又賤,動不動要和他絆幾句嘴,好像每天不被他罵幾句就渾身不舒服一樣。
得了便宜還賣乖。
沈垣想自己只是說要照顧喬海樓到他傷好為止,又不是真的就低聲下氣了。
這老東西,找到機會就抖起來!不敲打敲打他,真的要不得了了。
耍流氓是吧?
沈垣壓下一口氣,對喬海樓假笑:「好,我給你擦,我給你擦得乾乾淨淨。」
喬海樓莫名地覺得有點不妙,沈垣要幹什麼?
很快喬海樓就知道沈垣要幹什麼了。
這小東西不爽被耍流氓,所以先下手為強對他耍流氓了。
嗚嗚嗚,這流氓耍得好,耍得真好,值得表揚,希望他再接再厲,再來一次。
這是喬海樓這輩子頭一次在醫院搞,沈垣當然也是,雖然是單人間病房,關著門,拉了簾子,但還是有種隨時可能被人發現的錯覺,比他們以前的偷情都要來得刺激。
兩個人都很興奮。
沈垣爽完就後悔了,怎麼回事啊?喬海樓也沒說什麼啊,都是他自己主動的,本來他只想摸一下,然後想看喬海樓更狼狽的表情,接著因為自己也挺久沒有那什麼過了……一時沒把持住。
一不小心,一錯再錯。
他們以前亂搞就算了,好歹是在酒店、在家裡,這次是醫院啊!他怎麼能做出這麼不要臉的事啊?這也太不道德了!
他一定是被喬海樓的不要臉傳染了!
喬海樓一點羞恥心都沒有,意猶未盡地問:「護士不來巡夜,我們要不要再來一次?」
沈垣紅著臉罵他:「來你個頭!」
***
王子欽從璀璨珠寶辭職之後,回家認認真真和他爸低了頭,父子倆終於和解。
王子欽重新成了王家大少,以前的那幫狐朋狗友自然也重新圍了上來,大概是怕他報復,抑或是想要好處,紛紛給他道歉、送禮、介紹漂亮妹子,依然把他當成那個人傻錢多的王少。
這次王子欽算是看透了這些人的嘴臉,但是沒跟他們翻臉,也懶得費口舌去解釋,依然亂七八糟地結交著,只是心裡堤防了許多,對這幫人愛答不理,等閒不和他們出去玩了。
王子欽也沒跟他們慫,在這幫人面前依然一副很狂的模樣,不然要被小瞧,但做事比以前收斂沉澱,不再闖禍了,也沒那麼奢侈鋪張,隨便被人哄一句就撒鈔票。現在他明白了錢的重要性,不像再跟曾經那樣傻逼一樣被人騙錢,還洋洋自得覺得自己牛逼。
他對沈垣服軟那是因為沈垣是例外,他說不上為什麼在他心裡沈垣是例外,但對他來說,沈垣和這些人就是不一樣的。
他們很快王子欽沒那麼好哄騙了。
有時候叫王子欽去玩,王子欽居然這樣回覆:「我要上課,不去。」
嚇!王子欽居然會去上課!
誰信啊?!
但打聽了下,王子欽還真的回大學報到以後開始好好上課、好好學習了,他荒廢了近兩年時間,現在補雖然有點晚,但總比沒幡然悔悟開始努力要好。
王子欽知道沈垣的讀書成績,以前他還曾經笑話沈垣是書呆子,嘲笑沈垣讀那麼多書以後還不是在他手下打工的命,現在想想,難怪沈垣會那麼討厭他。
沈垣是說過不原諒他,可他還不想放棄,他想把成績提上去,起碼再見到沈垣的時候,沈垣不會用看一個「不學無術」的廢物的目光看著他。
王子欽沒把沈垣在和喬海樓談戀愛的事情告訴別人,沈垣不肯見他,他暫時也不好意思去找沈垣,他想過一陣子,起碼拿出點別的什麼成果,再去見沈垣。
可他覺得沈垣與喬海樓之間是不會長久的,他們年紀差距那麼大,他還特地跟爸爸打聽過喬海樓的婚戀史,從喬海樓的浪子往事來看,顯然很不靠譜。
呸,那種到處亂搞的老男人。王子欽鄙夷地想,渾然忘卻了自己曾經也沒好到哪去。
他現在除了讀書就是讀書,清心寡慾,想到沈垣罵他是「種馬」,他就一點都不想泡妞了。
但王子欽不去找事兒,事兒還是找上他了。
這天王子欽下課了,準備回宿舍——是的,他還紆尊降貴去住學校的四人間男宿捨了——路上被人攔住,是韓楓那幫人,叫他去玩。
「我們看過課表了,你不是下課了嗎?放學都不和我們去玩,那是不給我們面子了啊。」韓楓說,「難道王少你真被嚇怕膽子了?要當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乖兒子了?」
王子欽翻了個白眼,煩躁地說:「等我去寢室把我的書包放下。」
王子欽跟著他們去了夜總會。
閃爍曖昧的霓虹燈彩照在身上,動感的樂曲和紅男綠女扭動的身影竟然讓王子欽有種恍如隔世般的感覺,他現在一點都不覺得帶勁兒。
他怎麼會傻逼到把時間和生命全部浪費在這樣的尋歡作樂上呢?
王子欽坐在沙發,喝著一杯威士忌,一言不發。
韓楓問他:「看上哪個妞了?」
「不開心?那把沈垣叫來唄。」
聽到「沈垣」二次,王子欽的耳朵動了動,他突然想起一件事來,轉頭盯著韓楓,眉頭緊蹙,目光不善。
韓楓坐立不安地問:「怎麼了?」
王子欽揮揮手:「別提沈垣,我想從你們嘴巴裡聽到'沈垣'兩個字。」
韓楓不相信地說:「他得罪你了?沈垣也會得罪人?怎麼回事?」
王子欽笑了下,冷酷地說:「我是覺得從你嘴巴裡說出這兩個字,是髒了這兩個字。」
韓楓愣了愣,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王子欽騰地站了起來,直接走了。
他記起來了,怪不得他總覺得喬海樓有點眼熟……沈垣不小心喝了韓楓下了藥的酒的那天,他曾在廁所外面的走廊上見到一個男人抱著個男生離開,那個背影越想越像喬海樓。
「聊你的垣垣終於擺脫處男之身的事。」
「沈垣說他去廁所,然後就沒回來了。」
「沈垣破處了啊?」
「我、我就隨便找了個女的解決了,不然還能怎樣?」
「王少,你就別拿我開玩笑了。」
王子欽沒有拖延,直接找了夜總會的總經理,砸錢買了三個月前那一天的男廁所外的監控,憑著記憶裡大概的時間來翻找,仔細地察看過去,終於被他找到了。
儘管監控視頻色彩暗淡、圖像模糊,但王子欽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
他覺得自己現在心口痛得無法喘息,他閉上眼睛。
心像在滴血。
當時的事彷彿就在眼前,此刻。
——那就是沈垣和喬海樓。
沈垣那天喝了杯下過藥的酒,正好遇見了喬海樓。
沈垣被喬海樓帶走了。
他明明看到了。
他眼睜睜看著沈垣被喬海樓帶走了。
「還要繼續看嗎?王少?」經理見王子欽身上仿似湧出殺氣,小心翼翼地問。
「不用了。謝謝。」王子欽勉強冷靜地回答。
王子欽心裡頭憋著一股氣,他緊握著拳頭,折回了狐朋狗友聚集的地方。
韓楓居然還沒走。
他們看到去而復返的王子欽紛紛安靜下來,王子欽看上去太不對勁了,像是裹了一身黑色戾氣,可怕的嚇人。
和以前完全不同的可怕。
王子欽突然對他們笑了一下,笑得他們不寒而慄。
然後,王子欽一句廢話沒說,直接拎起韓楓按倒瘋了一樣地揍他。
桌上的酒瓶叮呤咣啷摔了一地,尖叫嘩然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