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第十章 一波三折
錢來發從“駝城”回來見到褚兆英的時候,不是在他“天寶金玉坊”的後花園精舍裡,他把地方挪到城郊近山上他的山莊裡來;他的這片山莊不大,但卻建築得十分講究雅緻,三合院的格局,當中—幢小樓,推窗眺望,遠近一片青翠,而有白雲、有清風、有蟲聲鳥鳴為伴,人住在這裡,不但消暑,心境也免不了曠怡起來。
褚兆英進來的時候,錢來發正在逗弄鳥籠,裡的一隻鸚鵡,邊撮脣作聲,伸指輕撥,顯然情緒相當愉快,笑眯上的越髮帶三分“招財進寶”的福相。
回頭望了褚兆英一眼,這位“報應彌勒”說起話來宛如哼小曲:
“運回來的那批金材,你全安置妥啦?”
褚兆英哈著腰道:
“都已進了密窖,裡外還加了三道鋼鎖,這一回,包管萬無一失。”
錢來發覺得混身輕鬆,筋脈舒暢,他連連點頭,摸著下巴道:
“楚姑娘住的地方,她還滿意吧?”
褚兆英道:
“很滿意,楚姑娘說,大爺真會享受,到底是有錢的主兒,硬是講氣派、有情調,楚姑娘還說,她這一輩子尚不曾住過這麼舒服的房子……”
錢來發嘿嘿笑道:
“這倒不是溢美之詞,我說兆英,人有了幾文錢,拿錢來堆砌氣派不難,要在氣派中顯高雅,求品質,就不容易了,其中重要的是不能缺少書香氣,更須具有慧心,獨具風格,像我,呃,正差不多。”
褚兆英忙道:
“大爺的境界層次,還用說麼?比那一干滿身銅臭,傖俗不堪的財主們不知高明瞭多少倍,談到風雅之趣,他們只配給大爺提鞋……”
錢來發眉開眼笑:
“不錯,兆英,還是你瞭解我,呵呵,還是你瞭解我!”
頓了頓,他又道:
“晚上你安排一下,請楚姑娘過來小酌兩杯,也算是略表慰勞之忱……”
褚兆英苦著臉道:
“大爺,不是我掃大爺的興,今天晚上,只怕大爺小酌不成了!”
呆了呆,錢來發道:
“什麼意思?”
褚兆英用力擠出的那一抹笑容,簡直比哭還難看,他艱辛的道:
“焦二順有個一起搭檔的表弟,叫牛福,不知大爺知不知道這個人?”
錢來發沒好氣的道:
“牛福又他娘怎麼樣啦?”
褚兆英趕緊道:
“今兒一大早,牛福淚汪汪的跑來要見大爺,說是無論如何求大爺救他表兄一命一一焦二順為了去探‘返璞堂’的底,一不小心露了形跡,業已被‘返璞堂’的人制住鎖牢,現下人還不知是死是活……”
錢來發怔了半晌,才跺著腳咆哮:
“真正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這兔崽子怎麼這樣不小心?‘返璞堂’的底已經不用他去摸探了,我自己不但搞得一清二楚,更且把金材也奪了回來,那焦二順卻跑去攪合個鳥?現在可好,沒摸著人家的底,反叫人家擒將起來,這不是觸自己的黴頭麼?”
褚兆英小心的道:
“不過,大爺,焦二順也並沒有錯。”
雙眼一瞪,錢來發氣咻咻的道:
“他沒有錯,莫不成是我錯了?”
褚兆英陪笑道:
“大爺是因為忽然多出楚姑娘這條路子,才抄了近道達成目的的,在大爺與楚姑娘展開行動的當口,並沒有通知焦二順停止任務呀!事實上,大爺初次同楚姑娘合作,亦不能確定有絕對成事的把握……”
錢來發重重一哼,道:
“孃的,你竟然數落起我的不是?”
褚兆英又哈下腰來:
“我怎麼敢!但大爺向來是最為明理達情的人,曲直自辨,何須小的多嘴多舌?”
面色稍稍緩和了一點,錢來發卻又不禁嘆了口氣,喃喃的道:
“唉,我怎麼這樣命苦?好像上天註定叫我不得安寧,也只是近午時分才到家,人還不曾鬆散下來,紕漏又跟著進門了……”
褚兆英道:
“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大爺,咱們多幫著別人,別人就會記著多回報咱們。”
眼珠子一翻,錢來發道:
“孃的,莫非我不懂這個道理,還用得著你來提醒?”
褚兆英垂下視線,道:
“大爺,有關焦二顧的事,大爺是個什麼決定,牛福還在等回話——”
錢來發大聲道:
“那牛福,人在何處?”
伸手朝門外一伸,褚兆英道:
“就在門外候著,沒有大爺允准,我不敢讓他進來。”
錢來發悻悻的道:
“叫他進來,我有話問他。”
褚兆英回諾一聲,急走過去把門拉開,一招手,立時有個腰粗背厚,牛高馬大的漢子跟了進來,那等塊頭,就不是牛福了,也必是牛福了。
不等錢來發說話,牛福已搶上前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仰起那張大扁臉,如喪考妣般咽聲求告:
“來發爺,來發爺,你可千萬要救我表兄,他被‘返璞堂’那幹殺千刀的人王活擄了去,你要不伸手救他,包準死路—條……”
先把牛福攙了起來,錢來發走到靠窗的幾炕上坐下,無精打採的道:
“半截鐵塔似的一條漢子,天坍下來也該拿頭頂著,不作興朝地上跪,出了事就該設法解決,跪能跪出個啥名堂來?你且說說看,你那表兄是如何栽了這個跟斗的?”
清了清嗓眼,牛福垂著一雙手,兩腿併攏,畢恭畢敬的道:
“回來發爺的話,事情發生在前天夜裡,我表兄為了替來發爺打探‘返璞堂’之所以謀設來發爺的動機根由,買通了他們那邊一名頭目,前晚上便是和對方約好了傳遞消息的時間,卻沒想到那天打雷劈的東西出賣了我們,把這件交易源源本本呈報了他的上頭,表兄到場還不及炷香辰光,他們已伏兵盡出,愣是將我表兄生生揪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