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52，相見
她真的可以毫無芥蒂的將他給她造成的傷害徹底放下嗎？
顧嘉誠對著手機呆愣了半晌，最終決定孤注一擲地起身，拿起車鑰匙去她家找她。
他心中依舊憋著一口氣，在冷靜下來之後，愈發狂躁的鼓動著他的靈魂。
這世上沒有後悔藥，所以顧嘉誠很清楚，現在說什麼悔不當初都毫無意義。
但他想去再試一次。
如果她真的不再介懷他的事情，那麼，他是不是就有機會用實際行動去打動她，讓她看見他的悔過、他的改變，他的誠意，他的決心。
在夜幕降臨之前，顧嘉誠的車出現在了唐景瀟所住的小區裡。
他遙看了一眼唐景瀟家裡的燈光，黑的，證明主人現在還沒有回來。
顧嘉誠鬆了口氣，感激老天對他手下留情。
他倚在自己車上，一邊默默看著小區入口的方向，一邊耐心的等待唐景瀟。
小區裡的路燈亮起來。
被雷佑胤接上，又手拉著手一塊兒去了趟附近超市的唐景瀟終於拎著輕便晚飯的食材，被拿著大魚大肉的雷佑胤牽著，從更遠一些的停車位一路走了過來。
顧嘉誠的呼吸屏住，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一幕。
唐景瀟正調侃分不清韭菜和蒜苗的雷佑胤，笑他怎麼會這麼可愛，一本正經的拿著打好價簽的一把蒜苗就美滋滋的來找她討賞。
當事人雷先生覺得自己的自尊受到了挑釁。
他氣鼓鼓的伸手摟住唐景瀟的腰，惡聲惡氣又沒啥殺傷力地威脅她，不許她再把這段糗事當作笑話，一個人在一邊傻樂個不停。
「哈哈哈哈……好……哈哈哈哈……沒事，我就是覺得你特別可愛。」
唐景瀟止不住笑，眼淚都快要笑出來了。
雷佑胤的嘴幾乎抿成了一個ヘ型，見勸阻無效，只得動用武力。
「說好了不許再笑……」
「哈哈哈哈……」
被撓了癢癢肉的唐景瀟站不住了，拉著他的手，整個人都快栽倒在他懷裡。
感受到佳人主動投懷送抱的雷佑胤終於滿意，將笑得前仰後合的唐景瀟小心抱住，趁其不備，偷親了一下她的嘴角。
「……」
顧嘉誠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都要被撕裂了。
[她挺好的，沒有再計較當初的事情。]
他眼眶發疼，像是有一隻看不見的手一瞬間將他的心給狠狠捏住。
「唐景瀟~不許笑~」
雷佑胤一遍又一遍，不嫌膩的叫著她的名字。
那曾是他的特權……
那曾是隻屬他的人……
顧嘉誠狼狽的趕在唐景瀟走近之前，躲去了車的另一面。
他聽見唐景瀟掏出門禁卡，毫不猶豫地刷開了單元門。
他不敢想……那個他短暫停留過的溫馨居所，現如今已經住下了另一個獨佔她所有美好的男人。
他們……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那個男人知不知道，她脾氣不好時，會蠻不講理的咬人？
他們進展到哪一步了？
他有沒有見過她的父母？
他用的香水，是不是就是那一瓶烏木沉香？！
顧嘉誠突然喘不過氣來。
他在暗處等待了唐景瀟多久？
他又等他犯錯等了多久？
他是不是甚至還參加過他跟唐景瀟的婚禮，親眼目睹他沒能出現在那個隆重的場合？
他是不是，就是在他毫無作為的時候，選擇了寸步不離地陪在了唐景瀟身邊？
顧嘉誠從未像現在這樣恨過自己。
在此之前，他到底都做了些什麼？！
這麼多天來，他又在一廂情願的自負些什麼？！
唐景瀟為什麼不能原諒他？
唐景瀟憑什麼不能放棄他？
[她現在挺好的，所以你放心吧。]
他要怎麼放心？！
他又要怎麼甘心？！
單元門在他身後被重重合上。
原本就寂靜的小區裡除了他的心跳之外，甚至都聽不見其他聲音。
唐景瀟再次見到顧嘉誠，是她每週例行去花店盤點時的事情。
雷佑胤不知抽了哪門子風，在兩人關係穩定下來後，又在江城好幾個區域找地方開了分店，推出了每週鮮花送貨上門的服務，一時之間在江城風頭無兩。
唐景瀟終於認清了她一個人沒法同時看管這麼多家店的事實，託人招了幾個有管理經驗的門店負責人，培訓上崗後安心當起了甩手掌櫃。
顧嘉誠過來商業街的花店找她，幷非是單純碰運氣。
他已經撲空了好幾次，幾乎是憑藉著前所未有的厚臉皮，這才重新換的店員口中套出來她的行程——她今天會出現在這裡。
坐在收銀臺後頭正認真核對進銷存數據的唐景瀟因為顧嘉誠的突然出現而産生了片刻失神。
分明是陽光明媚的秋日午後，顧嘉誠逆光站在花店門口時，她還是會莫名想起那一晚，他長身鶴立，周身被商業街的霓虹燈勾勒得彷彿流光溢彩。
花店裡其他的員工正忙碌地佈置著新的陳列主題。
唐景瀟放下鍵盤和鼠標，看著眼前明顯有些落拓的顧嘉誠，這才想起來，似乎應該同他打個招呼。
「一會兒方便一起吃個飯嗎？」
顧嘉誠衝她努力微笑，唐景瀟只覺得那笑容當中掩藏著許多她看不懂的情緒。
「好。」
她原本就應該同他見一面，只不過因為顧及雷佑胤的感受，才將這件事一拖再拖。
此時天時地利人和，唐景瀟沒有再矯情。
她快速將手邊的工作收尾，將成果給雷佑胤拍照傳了過去，收到那邊的麼麼噠之後，笑笑，將收銀臺重新交還給店員，這才落落大方的跟著顧嘉誠一塊兒走出花店。
「想吃些什麼？」
顧嘉誠有些貪戀她此刻待在他身邊的時光，小心翼翼掩飾著自己的不安與不捨，儘量讓自己看起來雲淡風輕，而非死纏爛打窮追不捨的痴心人。
唐景瀟很放鬆。
像是對待一個久未見面的老朋友。
「商街有一家烤肉做的還不錯，要不要去試試看？」
「好。」
顧嘉誠跟著她一塊兒進了烤肉店，唐景瀟選了醒目位置的四人座。
「就坐這兒吧。」
「……好。」
他的語氣有些酸澀。
拿起菜單時，眼神轉到對面的唐景瀟身上，這才發現她正專注地點菜，絲毫沒有再多看他一眼的打算。
……那個男人，究竟是有多好，才能讓她完完全全的把他放下。
顧嘉誠強迫自己不要再想。
他選了幾樣唐景瀟愛吃的菜，輕聲問她還要不要加其他配菜。
唐景瀟笑著把菜單合上了，遞給服務員，語氣輕快神色自如，「就先要這些吧，不夠再加，謝謝。」
「嗯。」
氣氛一時之間凝重下來。
唐景瀟看一眼對面坐著的顧嘉誠，這才發覺他整個人似乎瘦了一圈，看起來分別的這段時間裡，他過得幷不比她滋潤。
人就是一種很奇怪的生物。
沒見面時，總期待對方過得比自己要慘。可，當真親眼目睹他過得很慘時，又有些於心不忍，矛盾的不知是否應該開口關心對方的近況。
——最近還好嗎？
不，唐景瀟問不出口這種一看就能知道答案的問題。
她只能虛偽的換了個不那麼敏感的話題問他，「叔叔阿姨身體還好吧？」
「還好。」
顧嘉誠微不可查地笑了一笑。
他很快就抓住了機會，開始跟唐景瀟展示自己這一個月來的努力。
「……難怪你連手機號都換了。」
唐景瀟避重就輕，只在這一點上給予顧嘉誠回應。
顧嘉誠的心又沉下去。
他開玩笑般問她，「所以可以把我從黑名單裡移出去了嗎？」
「呀。」
被抓了個現行的唐景瀟有些不好意思，忙掏出手機，將先前拉黑的顧嘉誠從小黑屋裡解放了出來。
「好了。抱歉。」
「不……該道歉的是我。」
顧嘉誠想，既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那麼，他至少還可以灑脫一些，讓她覺得他不是那麼令人厭惡的一個人。
「之前的事情是我不對，我太自負了，以至於根本沒有照顧到你的情緒。」
唐景瀟沒有反駁。
任何人，在婚宴現場被新郎逃婚，能做到冷靜的同當事人面對面坐在一起，都可以稱之為聖人。
聽完顧嘉誠的致歉，唐景瀟這才覺得，當時那麼絕望又那麼無助的自己，終歸不是一廂情願。
她仍有情緒波動，卻很小，更多的還是心疼當初那個哭到昏天黑地的自己。
但總會過去。
再大的打擊也總會過去。
天塌下來，也總會過去。
唐景瀟抽了張紙巾，防著自己真流出眼淚來。
吸一口氣，再開口時，聲音安穩又平靜。
「現在想想，其實我也有錯。明知道你跟王可的關係，讓你不可能對她袖手旁觀。只是覺得自己在婚禮上丟了面子，所以就要鬧得你也下不來臺。現在想想，其實也挺幼稚的。」
當天婚宴現場的嘉賓，顧嘉誠那邊的親戚比她這邊的親戚多出來至少一倍。
她趁亂溜出了酒店，其實已經避開了大多數的責難與懷疑。
後來明知道顧嘉誠在他熟人遍地的醫院，也要求徐嬌把事情鬧得越大越好，說白了，就是報復心作祟。
唐景瀟不敢妄言她不恨顧嘉誠。
只是因為有了雷佑胤，她不想自己再陷在從前的恨意中無法自拔，以至於錯失了身邊更重要的東西。
她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決定開誠布公的同他說一說雷佑胤的事情。
「你也不用太自責了。我現在很好，已經有了…新的男朋友。」
顧嘉誠是實實在在的被她這一句坦白給扎得心口血流不止。
他苦笑複苦笑，頭一回發覺，原來唐景瀟狠心起來，竟然是這麼不留後路的一個人。
「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顧嘉誠沒話找話。
他想再瞭解一些關於唐景瀟的事情。
唐景瀟張了張嘴，沒有把這個話題變成一種炫耀，隻含糊開口，「像個小孩子，但是心不壞，所有情緒都寫在臉上，就很好懂。」
顧嘉誠聽明白了她話裡的意思。
那個男人願意在她面前毫不遮掩自己的情緒。
他跟他不一樣。
他愛唐景瀟，愛得單純又純粹。
這天底下的男人，幾個能有這般幸運，能遇見讓他卸下防備，如孩童般表露赤忱的愛人？
顧嘉誠感覺自己快要掩飾不住自內心狂湧而出的嫉妒。
他曾經有過！
可是，他最終自己選錯了答案。
自助烤肉的底盤終於燒熱，在遠處觀望的服務生上前來，將方才顧嘉誠特意為唐景瀟點的肉依次在鐵板上處理完。
肉香隨著油溫蒸騰而起，滋滋的炙烤聲讓原本鮮紅的生肉變得焦脆可口。
唐景瀟看著眼前明明應當令人覺得食指大動的美食，莫名開始有些反胃。
她站起身來，同顧嘉誠打了個招呼，幾乎控制不住胃裡的痙攣，用最快的速度衝去了厠所，開始扶著隔間的複合板，一下接一下的乾嘔起來。
顧嘉誠瞥見她的臉色，擔憂地跟了她一路，最終守在了衛生間的外邊等她出來。
他再清楚不過的聽見了裡邊傳來唐景瀟控制不住的乾嘔聲，如遭雷擊的大腦中突兀的閃過一行小字。
孕吐是正常早孕反應的一種，一般出現在停經後的六到八週。
他們倆的訂婚宴取消才剛剛好兩個月……
她真的可以毫無芥蒂的將他給她造成的傷害徹底放下嗎？
顧嘉誠對著手機呆愣了半晌，最終決定孤注一擲地起身，拿起車鑰匙去她家找她。
他心中依舊憋著一口氣，在冷靜下來之後，愈發狂躁的鼓動著他的靈魂。
這世上沒有後悔藥，所以顧嘉誠很清楚，現在說什麼悔不當初都毫無意義。
但他想去再試一次。
如果她真的不再介懷他的事情，那麼，他是不是就有機會用實際行動去打動她，讓她看見他的悔過、他的改變，他的誠意，他的決心。
在夜幕降臨之前，顧嘉誠的車出現在了唐景瀟所住的小區裡。
他遙看了一眼唐景瀟家裡的燈光，黑的，證明主人現在還沒有回來。
顧嘉誠鬆了口氣，感激老天對他手下留情。
他倚在自己車上，一邊默默看著小區入口的方向，一邊耐心的等待唐景瀟。
小區裡的路燈亮起來。
被雷佑胤接上，又手拉著手一塊兒去了趟附近超市的唐景瀟終於拎著輕便晚飯的食材，被拿著大魚大肉的雷佑胤牽著，從更遠一些的停車位一路走了過來。
顧嘉誠的呼吸屏住，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一幕。
唐景瀟正調侃分不清韭菜和蒜苗的雷佑胤，笑他怎麼會這麼可愛，一本正經的拿著打好價簽的一把蒜苗就美滋滋的來找她討賞。
當事人雷先生覺得自己的自尊受到了挑釁。
他氣鼓鼓的伸手摟住唐景瀟的腰，惡聲惡氣又沒啥殺傷力地威脅她，不許她再把這段糗事當作笑話，一個人在一邊傻樂個不停。
「哈哈哈哈……好……哈哈哈哈……沒事，我就是覺得你特別可愛。」
唐景瀟止不住笑，眼淚都快要笑出來了。
雷佑胤的嘴幾乎抿成了一個ヘ型，見勸阻無效，只得動用武力。
「哈哈哈哈……」
被撓了癢癢肉的唐景瀟站不住了，拉著他的手，整個人都快栽倒在他懷裡。
感受到佳人主動投懷送抱的雷佑胤終於滿意，將笑得前仰後合的唐景瀟小心抱住，趁其不備，偷親了一下她的嘴角。
「……」
顧嘉誠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都要被撕裂了。
[她挺好的，沒有再計較當初的事情。]
他眼眶發疼，像是有一隻看不見的手一瞬間將他的心給狠狠捏住。
「唐景瀟~不許笑~」
雷佑胤一遍又一遍，不嫌膩的叫著她的名字。
那曾是他的特權……
那曾是隻屬他的人……
顧嘉誠狼狽的趕在唐景瀟走近之前，躲去了車的另一面。
他聽見唐景瀟掏出門禁卡，毫不猶豫地刷開了單元門。
他不敢想……那個他短暫停留過的溫馨居所，現如今已經住下了另一個獨佔她所有美好的男人。
他們……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那個男人知不知道，她脾氣不好時，會蠻不講理的咬人？
他們進展到哪一步了？
他有沒有見過她的父母？
他用的香水，是不是就是那一瓶烏木沉香？！
顧嘉誠突然喘不過氣來。
他在暗處等待了唐景瀟多久？
他又等他犯錯等了多久？
他是不是甚至還參加過他跟唐景瀟的婚禮，親眼目睹他沒能出現在那個隆重的場合？
他是不是，就是在他毫無作為的時候，選擇了寸步不離地陪在了唐景瀟身邊？
顧嘉誠從未像現在這樣恨過自己。
在此之前，他到底都做了些什麼？！
這麼多天來，他又在一廂情願的自負些什麼？！
唐景瀟為什麼不能原諒他？
唐景瀟憑什麼不能放棄他？
[她現在挺好的，所以你放心吧。]
他要怎麼放心？！
他又要怎麼甘心？！
單元門在他身後被重重合上。
原本就寂靜的小區裡除了他的心跳之外，甚至都聽不見其他聲音。
唐景瀟再次見到顧嘉誠，是她每週例行去花店盤點時的事情。
雷佑胤不知抽了哪門子風，在兩人關係穩定下來後，又在江城好幾個區域找地方開了分店，推出了每週鮮花送貨上門的服務，一時之間在江城風頭無兩。
唐景瀟終於認清了她一個人沒法同時看管這麼多家店的事實，託人招了幾個有管理經驗的門店負責人，培訓上崗後安心當起了甩手掌櫃。
顧嘉誠過來商業街的花店找她，幷非是單純碰運氣。
他已經撲空了好幾次，幾乎是憑藉著前所未有的厚臉皮，這才重新換的店員口中套出來她的行程——她今天會出現在這裡。
分明是陽光明媚的秋日午後，顧嘉誠逆光站在花店門口時，她還是會莫名想起那一晚，他長身鶴立，周身被商業街的霓虹燈勾勒得彷彿流光溢彩。
花店裡其他的員工正忙碌地佈置著新的陳列主題。
唐景瀟放下鍵盤和鼠標，看著眼前明顯有些落拓的顧嘉誠，這才想起來，似乎應該同他打個招呼。
「一會兒方便一起吃個飯嗎？」
顧嘉誠衝她努力微笑，唐景瀟只覺得那笑容當中掩藏著許多她看不懂的情緒。
「好。」
她原本就應該同他見一面，只不過因為顧及雷佑胤的感受，才將這件事一拖再拖。
此時天時地利人和，唐景瀟沒有再矯情。
她快速將手邊的工作收尾，將成果給雷佑胤拍照傳了過去，收到那邊的麼麼噠之後，笑笑，將收銀臺重新交還給店員，這才落落大方的跟著顧嘉誠一塊兒走出花店。
「想吃些什麼？」
顧嘉誠有些貪戀她此刻待在他身邊的時光，小心翼翼掩飾著自己的不安與不捨，儘量讓自己看起來雲淡風輕，而非死纏爛打窮追不捨的痴心人。
唐景瀟很放鬆。
像是對待一個久未見面的老朋友。
「商街有一家烤肉做的還不錯，要不要去試試看？」
「好。」
顧嘉誠跟著她一塊兒進了烤肉店，唐景瀟選了醒目位置的四人座。
「就坐這兒吧。」
「……好。」
他的語氣有些酸澀。
拿起菜單時，眼神轉到對面的唐景瀟身上，這才發現她正專注地點菜，絲毫沒有再多看他一眼的打算。
……那個男人，究竟是有多好，才能讓她完完全全的把他放下。
顧嘉誠強迫自己不要再想。
他選了幾樣唐景瀟愛吃的菜，輕聲問她還要不要加其他配菜。
唐景瀟笑著把菜單合上了，遞給服務員，語氣輕快神色自如，「就先要這些吧，不夠再加，謝謝。」
「嗯。」
氣氛一時之間凝重下來。
唐景瀟看一眼對面坐著的顧嘉誠，這才發覺他整個人似乎瘦了一圈，看起來分別的這段時間裡，他過得幷不比她滋潤。
人就是一種很奇怪的生物。
沒見面時，總期待對方過得比自己要慘。可，當真親眼目睹他過得很慘時，又有些於心不忍，矛盾的不知是否應該開口關心對方的近況。
——最近還好嗎？
不，唐景瀟問不出口這種一看就能知道答案的問題。
她只能虛偽的換了個不那麼敏感的話題問他，「叔叔阿姨身體還好吧？」
「還好。」
顧嘉誠微不可查地笑了一笑。
他很快就抓住了機會，開始跟唐景瀟展示自己這一個月來的努力。
「……難怪你連手機號都換了。」
唐景瀟避重就輕，只在這一點上給予顧嘉誠回應。
顧嘉誠的心又沉下去。
他開玩笑般問她，「所以可以把我從黑名單裡移出去了嗎？」
被抓了個現行的唐景瀟有些不好意思，忙掏出手機，將先前拉黑的顧嘉誠從小黑屋裡解放了出來。
「好了。抱歉。」
「不……該道歉的是我。」
顧嘉誠想，既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那麼，他至少還可以灑脫一些，讓她覺得他不是那麼令人厭惡的一個人。
「之前的事情是我不對，我太自負了，以至於根本沒有照顧到你的情緒。」
唐景瀟沒有反駁。
任何人，在婚宴現場被新郎逃婚，能做到冷靜的同當事人面對面坐在一起，都可以稱之為聖人。
聽完顧嘉誠的致歉，唐景瀟這才覺得，當時那麼絕望又那麼無助的自己，終歸不是一廂情願。
她仍有情緒波動，卻很小，更多的還是心疼當初那個哭到昏天黑地的自己。
但總會過去。
再大的打擊也總會過去。
天塌下來，也總會過去。
唐景瀟抽了張紙巾，防著自己真流出眼淚來。
吸一口氣，再開口時，聲音安穩又平靜。
「現在想想，其實我也有錯。明知道你跟王可的關係，讓你不可能對她袖手旁觀。只是覺得自己在婚禮上丟了面子，所以就要鬧得你也下不來臺。現在想想，其實也挺幼稚的。」
當天婚宴現場的嘉賓，顧嘉誠那邊的親戚比她這邊的親戚多出來至少一倍。
她趁亂溜出了酒店，其實已經避開了大多數的責難與懷疑。
後來明知道顧嘉誠在他熟人遍地的醫院，也要求徐嬌把事情鬧得越大越好，說白了，就是報復心作祟。
唐景瀟不敢妄言她不恨顧嘉誠。
只是因為有了雷佑胤，她不想自己再陷在從前的恨意中無法自拔，以至於錯失了身邊更重要的東西。
她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決定開誠布公的同他說一說雷佑胤的事情。
「你也不用太自責了。我現在很好，已經有了…新的男朋友。」
顧嘉誠是實實在在的被她這一句坦白給扎得心口血流不止。
他苦笑複苦笑，頭一回發覺，原來唐景瀟狠心起來，竟然是這麼不留後路的一個人。
「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顧嘉誠沒話找話。
他想再瞭解一些關於唐景瀟的事情。
唐景瀟張了張嘴，沒有把這個話題變成一種炫耀，隻含糊開口，「像個小孩子，但是心不壞，所有情緒都寫在臉上，就很好懂。」
顧嘉誠聽明白了她話裡的意思。
那個男人願意在她面前毫不遮掩自己的情緒。
他跟他不一樣。
他愛唐景瀟，愛得單純又純粹。
這天底下的男人，幾個能有這般幸運，能遇見讓他卸下防備，如孩童般表露赤忱的愛人？
顧嘉誠感覺自己快要掩飾不住自內心狂湧而出的嫉妒。
他曾經有過！
可是，他最終自己選錯了答案。
自助烤肉的底盤終於燒熱，在遠處觀望的服務生上前來，將方才顧嘉誠特意為唐景瀟點的肉依次在鐵板上處理完。
肉香隨著油溫蒸騰而起，滋滋的炙烤聲讓原本鮮紅的生肉變得焦脆可口。
唐景瀟看著眼前明明應當令人覺得食指大動的美食，莫名開始有些反胃。
顧嘉誠瞥見她的臉色，擔憂地跟了她一路，最終守在了衛生間的外邊等她出來。
他再清楚不過的聽見了裡邊傳來唐景瀟控制不住的乾嘔聲，如遭雷擊的大腦中突兀的閃過一行小字。
孕吐是正常早孕反應的一種，一般出現在停經後的六到八週。
他們倆的訂婚宴取消才剛剛好兩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