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八
院子裡,一前一後站著三個人,前面那個,是個身材瘦小乾癟瘦的老頭兒,年紀有五十多歲,穿一身褲褂,還留著小鬍子,打扮不怎麼起眼,可是兩個太陽穴高高鼓起,眼神犀利的嚇人。
後邊那兩個,左邊是那位巡察金元慶,右邊是個臉上橫著一條刀疤,長像凶惡,神情驃悍的中等身材的中年漢子。
就這麼三個人,蓋涵英出屋便道:“我當是誰,原來是金爺……”
金元慶一條胳膊廢了,凶狠色沒了,可是還夠冷的,只聽他道:“上前見見,這位是袁老。”
金元慶既然稱這老頭兒為老,可見這老頭兒在“三青幫”裡的身份地位一定比金元慶高。
蓋涵英上前一步,淺淺一禮,道:“蓋涵英見過袁老。”
那姓袁的瘦老頭兒冷冷看了蓋涵英一眼道:“老夫任職總壇外十堂。”
這話聽得蓋涵英跟屋裡的李燕豪心頭俱是一跳。
只聽蓋鐵腿道:“原來是總壇袁壇主,失迎。”
快步趕了過來。
那姓袁的瘦老頭兒翻了蓋鐵腿一眼,道:“你就是蓋鐵腿之稱的蓋明?”
蓋鐵腿近前忙道:“不敢,屬下正是蓋明。”
那姓袁的瘦老頭兒道:“你的膽子不小,聽說你抗命不遵,你有‘鐵腿’的稱號,八成已連那顆膽也是鐵的。”
蓋鐵腿剛要說話,屋裡的李燕豪突然開了口,冷冷說道:“以我看他那顆膽連鼠膽都不如。
姓袁的瘦老頭兒臉色一變,霍然轉望東屋,道:“屋裡是什麼人?
蓋涵英忙道:“是那個姓李的,讓我兄妹拿住了,袁老要不要進去看看。”
姓袁的瘦老頭兒“哦”地一聲,道:“你兄妹拿住了那個姓李的?”
蓋涵英道:“是的,袁老,他打了我哥哥。”
姓袁的瘦老頭兒道:“這我知道……”
邁步就要往東屋去。
金元慶在後頭忙叫道:“袁老……”
姓袁的瘦老頭兒扭頭冷冷看了他一眼,道:“我看你是讓這個姓李的後生嚇破了膽。”
回過頭去走進了東屋。
金元慶臉上一紅,忙邁步跟過去。
幾個人全跟著姓袁的瘦老頭兒進了東屋,金元慶一進東屋兩眼暴睜,冷哼一聲就要撲過去。
姓袁的瘦老頭兒手一攔,冷冷說道:“忙什麼,現在你不怕他了?”
金元慶臉色一變,硬沒敢再動。
姓袁的瘦老頭兒轉眼望向李燕豪,打量了一陣之後道:“把他翻轉過來讓我看看。
這姓袁的瘦老頭兒夠機靈的,顯然他還不放心。
蓋明上前把李燕豪的身子翻了過去,來了個臉向裡。
姓袁的瘦老頭兒兩眼猛地一睜,道:“牛筋沾了水,神仙也難逃,綁的好緊啊,你也不怕廢了他的雙手……”
他是個行家。
蓋涵英接口說道:“廢了活該,‘三青幫’的人豈是任人打的。”
姓袁的瘦老頭兒一點頭道:“說得好,他這腿……”
蓋涵英道:“我紮了他一刀,我本來想多扎他幾刀的,我哥哥攔住了我,說等上頭來了人由上頭定奪……”
姓袁的瘦老頭兒臉上有了笑容,一摸小鬍子道:“姑娘,你這一刀扎得可不輕啊,你哥哥是‘開封’的好漢,看來你也不差。”
蓋涵英道:“袁老誇獎了,江湖兒女動動刀子,這又算什麼稀罕事兒。”
姓袁的瘦老頭兒笑了,直點頭:“好,好,沒想到蓋明有這麼一個不讓鬚眉的妹妹,老夫這一趟‘開封’沒白跑……”
金元慶突然說道:“這小子是誰放倒的?”
蓋明跟蓋涵英還沒說話,李燕豪已然冷笑說道:“憑他蓋家這幾口子能放倒我?姓蓋的那一杯好賠罪酒……”
金元慶掃了蓋鐵腿一眼,道:“蓋明,我可沒想到你也會這一手。”
蓋明勉強笑笑道:“這是我妹妹獻的計。”
姓袁的瘦老頭兒點了點頭道:“像蓋姑娘這種女中奇才,要是在‘開封’長待下去那未免太可惜了些……”
蓋涵英趁勢一句:“還望袁老多提拔。”
姓真的瘦老頭兒哈哈大笑,道:“一定,一定,那是一定,蓋家有匹千里駒,我回總壇一定上報,一定上報。”
蓋涵英又是一句:“謝謝袁老。”
姓袁的瘦老頭兒笑聲一斂,臉色一沉,冷然說道:“蓋明功已抵過,本座不再追究……
蓋鐵腿忙道:“謝袁老。”
姓袁的瘦老頭兒道:“別客氣了,往後多聽點兒話就行了。”
轉身往外走去。
那刀疤漢子沒等姓袁的瘦老頭兒說話,上前一指閉了李燕豪兩處穴道,然後抱起李燕豪一掄,李燕豪整個人已上了他的肩,李燕豪不算輕,這刀疤漢子鸞勁兒不小。
一夥人出了東屋,蓋鐵腿跟上一步道:“袁老不多坐坐?
姓袁的瘦老頭兒大喇喇地一搖頭道:“不必,我還要趕回總壇去……”
蓋鐵腿道:“那麼讓屬下派人套車……”
姓袁的瘦老頭兒又一搖頭道:“也不必,就在開封城裡,送什麼,我來的時候也是走著來的,叫你的人把門開開去,我懶得再翻牆了。”
蓋鐵腿應了一聲忙吩咐燕惕去開大門,他跟蓋涵英則跟在姓袁的瘦老頭兒之後往外行去。
送出了大門,眼望那幾個人身影沒入衚衕夜色裡,蓋涵英神情一黯,道:“哥哥,他讓你保重。”
蓋鐵腿神情也一黯,眼望著衚衕口白茫茫夜色道:“老弟,謝謝你,你也保重……”
姓袁的瘦老頭兒跟金元慶還有那刀疤漢子三個人,帶著李燕豪一陣東彎西拐之後最後停在一處,李燕豪雖然被閉了兩處穴道,可是他還看得見,也聽得見,而且也能開口說話,他一見這地方便是一怔,原來這地方不是別處,竟然是大相國寺前。
蓋鐵腿在“大相國寺”前有場子,金元慶這些人就住在“大相國寺”,蓋鐵腿居然不知道!
這時候的“大相國寺”前,由於夜已深,人已散,看上去是空蕩寂靜一片,只有那一個個的空棚子,連個人影兒也看不見。
大相國寺“前停身,姓袁的瘦老頭兒開了口:”這個姓李的交給你了,怎麼處置你看著辦好了。”
金元慶道:“袁老不進去坐會兒了?”
姓袁的瘦老頭兒道:“不了,我還是趕回總壇去,這一耽擱我又延遲了半日。
金元慶道:“那麼您走好,屬下不送了。”
姓袁的老頭兒“嗯”了一聲,也沒多說,轉身向著夜色中疾馳而去。
姓袁的瘦老頭兒走後,金元慶立即帶著那刀疤漢子進了“大相國寺”偏門,他倆個進了“大相國寺”直往後走,如今偌大一座“大相國寺”居然靜悄悄的聽不見一點聲息,連一個和尚影兒也沒瞧見。
走沒多久,來到寺後,金元慶跟那刀疤漢子停在一座狼牙高喙,飛簷流丹的兩層樓前,樓前橫匾三個大字,寫的是:“藏經樓”。
李燕豪在刀疤漢子肩上開了口:“‘大相國寺’的和尚可真好說話,居然肯把‘藏經樓’讓給外人住。”
金元慶冷然喝道:“姓李的,你給我閉上你那張狗嘴,待會兒有你的樂子受。”
他推開門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