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彼此阿諛,彼此哈哈,當然彼此心照不宣。
鐵掌櫃陪著柴老二上得樓上,滿面笑的又走下來,便在樓梯口,他忽的一怔,因為樓下一角,他看到風嘯山與小千兒正在開懷吃喝呢。
緩緩的踱到風嘯山桌前,鐵成剛哈哈一笑,道:
“小店榮幸,再次受到二位照顧,謝謝了。”
風嘯山頭也未抬的道:
“你開店我吃飯,吃完飯我付錢,完了兩不欠,有什麼值得謝的。”
又是一聲哈哈,鐵成剛道:
“話是不錯,但如果各位不到我這小店捧場,我福來客店這塊招牌就掛不起來。”邊拉過一張椅子坐下來。
小千兒連眼皮也未抬的只顧著夾菜往嘴巴塞。
鐵掌櫃心中暗想,白虎鎮出現這兩個人,正不知要發生什麼事了。
心念間,他低聲向風嘯山道:
“昨日我請二位吃酒,實在說連我這個作東的人也感不盡興,也許昨日二位有事,所以我也就未便硬留,二位如果今日空閒,鐵某人願再陪二位喝幾杯如何?”
緩緩放下酒杯,風嘯山先是打量鐵成剛一眼,道:
“大掌櫃的,要說你不該改行開飯店。”
鐵成剛一怔,道:
“你老兄的意思是—一”
鐵成剛一笑,又道:
“為什麼?”
淡然一笑,風嘯山道:
“當捕頭至少走到哪裡都有人奉承,就如同剛才你見了姓柴的吧,如果你是哪個府衙的捕頭,只怕姓柴的反過來把你當祖宗了呢。”
訕訕的一笑,鐵成剛道:
“本來是想繼續幹下去的,只可惜道上朋友給我姓鐵的臉上塗顏色,幾個案子破不了,不自動下臺,難道還厚顏無恥的等人來開不成?”
風嘯山輕點著頭,道:
“從某一方而看,你還算是有那麼一些良心,不似那些會做官又戀棧不去的,他們如果大案難破,乾脆來個大調動,南陽府的走馬洛陽重上任,洛陽城的調到南陽另開張,只苦了一般百姓了。”
鐵成剛一笑道:
“所以說,我鐵成剛這是寧喝開眉粥,不吃黑心肉。”
不料風嘯山轉首環視店內,又道:
“鐵掌櫃。容我問一句不當問的話如何?”
鐵成剛滿面笑意的道:
“你老兄有什麼話只管問。”
風嘯山一笑。道:
“大掌櫃,你能在這白虎鎮上撐起這麼—家大飯店,只怕得不少銀子吧?”
鐵成剛一聽,心中當然明白,當下道:
“不錯,總得個三五千兩銀子。”他嘴角一撩,又道:“不過這些銀子全是鐵某幾十年來的積蓄,換句話說全是血汗銀子,也是玩命換來的。”
呵呵笑了一下,風嘯山道:
“大掌櫃,你多心了,哈哈……”
湊近身子,鐵成剛低聲問:
“兄臺可是姓風?”
風嘯山雙眉一揚,道:
“我姓雷。”
輕搖著頭,鐵成剛道:
“老兄,你就別逗啦,須知我這是誠心攀你這位朋友的,又何必拒我於千里之外?”
風嘯山道:
“朋友貴相知己,朋友豈能隨便交,大掌櫃,就憑我二人在你店裡吃過幾次飯菜,你就要同我交朋友了?”
鐵成剛道:
“朋友義相交,這句話誰也懂,但那也得相交以後慢慢來,老兄,凡事總得有個開始吧。”
風嘯山道:
“你的話也有道理,且容我稍加思考。”
突然間,站在店門口的麻面漢子,邊伸手撩起長衫下襬匆匆走下臺階,邊哈哈笑道:
“好,好,呂兄呀,終於等到你了,我們東家正在樓上為呂兄擺酒接風呢,快請……”
燈光下,只見是一個清瘦的高漢子,那模樣該不會四十歲,也是滿面刮的光溜溜的,露出長袖外的—雙出奇白嫩細手,又薄又大,如今他到了麻面漢身前,滿面春風的直打哈哈,他未能伸臂迎抱麻面漢,而麻面漢卻挽住他的—臂,光景是多年老友未見面了。
二人邊往店中走,那姓呂的笑道:
“路上耽擱一陣晚了,害得朱兄久等,真對不住。”
姓朱的麻面漢坦然—笑,道:
“沒等多久,我們上樓吧!”
店中一角,鐵掌櫃起身道:
“老兄,柴二爺的客人到了,我上去招呼—聲,馬上就下來,今晚我們暢談一夜如何。”
風嘯山稍一思忖,點頭道:
“好吧,哪兒不是交朋友的,我們等你。”
鐵掌櫃相當滿意的登樓而去。
風嘯山冷冷一哼,對小千兒道:
“小子,你看到剛才進店那個白麵瘦子了吧?”
小千兒道:
“看的可清楚呢。”
風嘯山遂低聲,道:
“那人叫呂太白,外號人稱呂仙,江湖上有名的賭王就是此人,姓柴的今晚把這姓呂的請來,必然有事相求。”
小千兒笑眯眯的道:
“師父,小千兒倒想去柴家睹坊見識見識呢。”
輕搖搖頭,風嘯山道:
“今晚我們要聽聽姓鐵的口氣,他一心要結交朋友,那絕對是假,我們又不能馬上離開這白虎鎮,總得等到他們到齊了才行動。”
總算風嘯山露出了這麼一點口風,原來他與小徒兒在這白虎鎮上等什麼人的。
小千兒摸摸肚皮,笑道:
“八月節都過二十幾天了,要說他們也該來了。”
風嘯山突然對小千兒道:
“別管這麼多,你若吃飽,就去把傢伙取回來,別忘了我傳給你的那把傢伙可是個寶貝呢。”
小千兒笑道:
“要不是昨晚我在掌櫃那熱被窩睡過頭,昨晚我就把東西取來了。”
望望四周客人,風嘯山低聲道:
“去吧,早去早回來,我就在這客店找間房子暫住下來等你。”
一抹嘴巴。小千兒起身就往店外走。
風嘯山招來夥計,道:
“替我弄間客房。”
那夥計忙笑道:
“敢情今晚要住在小店了?”
風嘯山指著走來的掌櫃,道:
“這要問你們掌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