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四一

此卻,燕鐵衣斷然下令:“錢慕強、孫三能回返總壇之內,這裡交給我辦!”錢慕強道:“回票魁首,此地不嫌力量太過單薄?”

燕鐵衣平靜的道:“安內攘外,保根護本為先,況且我也有自信足可打發他。呵!”

躬身從命,錢慕強大喊:“老二,咱們走啦!”口裡大喝,他已搶先奔進莊內,“八臂金剛”孫三能暴舞一道大波浪,彈鏟空中三丈,猛然倒翻,亦已隨後跟上,乾脆俐落之極!

“七君子”中興孫三能拚鬥中的那兩人,突失對手,立即圍向阮為冠身邊,有一個驚惶的叫了起來:“二教主,你傷了!”阮為冠臉色青白的道:“不關緊!”他睨了對面的燕鐵衣一眼,低促的問他手下道:“大教主和財翁怎的還不現身?”

這兩位“君子”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提注向右邊的側崖松林之中,很明顯的都流露出焦急迫切之色來!

燕鐵衣察言觀色,心中自是有數,他微微一笑,道:“不用急,阮為冠,我不打你落水狗,大方點,你乾脆派人去把你們的幫手請出來吧!我正可一道打發你們——其實,他們也該有點眼色,現在還不出來,莫非是要等你們全死絕了,才插上這一腿!”

阮為冠的兩邊太陽穴“突”“突”跳動,語聲透自齒縫:“燕鐵衣,你的災難剛剛才開始,可憐你還在那裡洋洋自得——燕鐵衣,新仇舊恨,你今天必將一起償還!”

燕鐵衣安詳的道:“你這張嘴巴有點令我厭煩了,姓玩的,我告訴你,只要我願意,我向以隨時隨地便封住它——任是誰也救不了你!”

接著燕鐵衣的語尾,聲音來自右側那片林子的邊緣——是一是種懶洋洋的,沙啞而蠻不在乎的腔調:“我說燕鐵衣老大,你也未免過份的確了點吧?”

喜悅與興奮的光彩映印上了“雙蛇教”這幾個人的面孔,但燕鐵衣無動於衷,他慢慢轉身,及目的是兩個從林中走出來的人影,前面的一個,身材矮胖痴肥圓圓的頭,腦袋下是張紅通通、油光光的面孔,他穿著一襲質地光鮮的簇新青色上灑富貴固的真絲長袍,足踏一雙華麗的方頭緞面鞋,一條姆指粗大金鏈由前襟斜掛到腰間的暗袋裡,雙手肥短的十指上卻分別套著四枚碩大的金戒指,——既俗且土,一付暴發戶的模樣!

但是,燕鐵衣在看清楚這個人之後,卻沒有一點好笑或嘲諷的表情,反之,他的形態立即變得凝重了、嚴肅了,甚至還有意外的怔忡——他沒有想到“雙蛇教”居然能請到這樣的人物,這人,便是江湖上最怪誕難纏的幾個怪物之一,名如蛇神惡鬼般可怕的“陳千兩”陳起財!

這陳起財的出身來歷,至今仍是個謎,沒有人知道他是師承那一門、那一派,也沒有人曉得他過往的淵源及出處,他一旦在道上露了面,即已聲名大噪,威傾一時,他總是那樣的來無影、去無蹤,總是那樣突然抵達又神祕消失,而他的功力之深,心地之狠又是難可比擬的,他一向是獨自生存於紛亂的江湖裡,每一次他的出現又必以血腥收場,只要他替人辦事——不論好事懷事,善事惡事,全是至少以“千兩”紋銀論酬,任何人全一視同仁,所以,他便擁有了這個美號:

“陳千兩”,而名如其人,他也的確混身充滿了銅臭氣!跟在陳起財後面的那個人,是個走起路來,一拐一拐的瘸子,可是,那卻是氣態原該軒昂的瘸子,他方。烘大耳,五官端正而朗秀,只是縱橫面孔上的三道紫褐色疤痕便大大的破壞了這種相當嚴整的格局,他竟也要著一襲黑抱——與“雙蛇教”的人相同的黑袍,當然,燕鐵衣對於此人更不陌生,他,即是“雙蛇教”的第一人,大教主“蛇書生”費冥心!

注視這兩個逐漸來近的不速之客,燕鐵衣的表情是冷木的,他將“太阿劍”拄於面前,雙手疊扶劍柄之上,默無一語。

陳起財與費冥心在隔著燕鐵衣還有六七步的地方站定;陳起財那雙腫漲的眼光朝四周巡視了一遍嘴裡“嘖”“嘖”有聲:“慘,真慘,我才不過在林子裡打了會盹,這裡居然就死了人啦,唉,看看那一位,大好的腦袋瓜子還叫人搬了家……”

受了傷的阮為冠忍不住悲憤道:“財翁,‘七君子’已有兩個人喪生於‘青龍社’毒手之中,若財翁早一步來援,便不至有此結果——”在陳起財背後的費冥心,聞言之下不禁急急向他師弟使眼色,一邊連連搖頭,神態間甚為惶恐,像是生怕開罪了這位“財翁”|陳起財呵呵一笑,不在意的道:“你可是想差了,我說老弟臺,我這個人素來喜歡唱‘獨腳戲’,不愛湊熱鬧,那該礙手礙腳的多麻煩?你們這裡人還沒死淨,我急著出來漏什麼臉?要不是你師兄費老弟央求我,呵呵,我非到你們個全躺下了是不會湊上一角的……”

阮為冠一張臉頓時青中泛紅,紅裡透白,但他卻不敢再說什麼,他也知道這位“陳千兩”的脾氣,一個弄不好便極可能從“親家”變成“仇家”,由“幫手”轉為“敵手”,如果把常烘弄成了那樣,他們可叫“滿盤皆輸”了,殊不爭論偌大的價錢才請到了這位“千兩”,他更是這次行動中的“殺手繭”,若是搞翻了這位“千兩”,整臺戲也就不用唱了……

陳起財轉向了燕鐵衣,肥厚嚇脣一咧,笑吟吟的說道:“燕老,咱倆雖是初見,卻是‘神交’已久了,可不?”

燕鐵衣笑笑,道:“當然!”

陳起財搓搓手道:“要說來對付你呢,我的確沒什麼把握,因為你不是好吃的貨色,非但不好吃,更是燙嘴得很,但是,人家十‘雙蛇教’的老弟詞意懇切,加以銀子又出得多多,倒叫我難以推託,所以呢,我就來了,不知道那個王八羔子不是說過一句應景的話麼:‘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啦!人只要一見到銀子,黑的對上了白的,你說說,能不心動意亂者幾希?”

燕鐵衣平靜的道:“不過,命還是來得要緊些!”

腫眼泡一跳,陳起財道:“你是說,我來找你麻煩,是穩死無疑了?”

燕鐵衣淡淡的說道:“至少你沒有便宜可佔,乃是篤定的!”

陳起財又呵呵笑道:“燕老大,你也未免太高估了你,低瞧了我啦!”

燕鐵衣皺皺眉,道:“陳起財,我們往日無讎,近日無怨,又素來河水不犯井水,你為了區區一點錢便出頭淌這混水,未免有點下值吧?”

陳起財搖搖頭,道:“我是靠著替人幫場攔事營生的,倒不管和對方有無怨仇,眼前這擋子事麼,卻不只‘區區一點錢財’了,‘雙蛇教’答應我幹掉你之後奉送紋銀五萬兩,並異日‘大金河’全年收益的三成;燕老大,這個代價該有多高?你說說,怎麼能叫我不為之心動,神之為移呢?呵呵,將來我這號卻須改上一改了,此事之後,蹬孩稱‘陳萬兩’不叫‘陳千兩’啦,價錢提高了哇……

…”燕鐵衣冷冷的道:“如果你硬要替‘雙蛇教’強出頭,陳起財,恐怕你就不一定有‘以後’了!”

圓鼓鼓的兩腮顫了顫,陳起財古怪的道:“燕老大,你是在有意挑逗我的心頭火啦!”

燕鐵衣強硬的道:“不要給我來這一套,陳起財,我早膩了。”

吃吃笑了,陳起財道:“膩了?是的,梟中之霸哪,叉怎會在乎我們這種土財主的虛聲恫嚇?”

在它後面,“蛇書生”費冥心沉沉的道:“財翁,‘雙蛇教’的血海深仇,端賴財翁大力了。”

陳起財不悅的逮:“催什麼?你是怕我跑還是伯我含糊姓燕的?”

費冥心忙陪笑道:“財翁言重……”

燕鐵衣注視著費冥心,搖頭道:“費冥心,何苦?”

臉色頓寒,費冥心生硬的道:“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