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襯衣
“我厭惡,然而我又愛你。
怎麼會這樣呢?我不知道。
我只曉得情形是如此。
覺得萬分難過事實會是這樣。 ”
※ ※
蘇和站在窗戶口看著凌遠的車瀟灑地離開。
她手裡捏著白色的藥片,指尖的力道失去控制,竟硬生生將藥片捏成了兩半。她轉身走進衛生間把碎掉的藥片扔進了馬桶沖掉。心中還是怨憤,於是拿起放在一旁的藥瓶整罐倒了進去。
凌遠沒有走遠,他的車停到小區路口,那個位置可以看到蘇和的別墅。他點燃一根煙,嘴角含著笑意,猩紅的煙火忽明忽滅,像在嘲笑他的故作姿態。他輕笑一聲,打開窗狠狠地吸了一口煙,然後又把煙頭掐滅了。
精緻的城堡像座象牙塔,鎖著他的公主。
只是他的公主絞斷了她那長長的辮子,扔在外面的荒地上,不願他來拯救。
待會兒還有會議,凌遠一向公私分明,他驅車離開了。
蘇和把自己關在畫室裡,之前被閒置的那張未完成的畫作孤零零地看著她。那是凌遠的眼,深邃而幽暗。
她跑過去抓起一旁的畫筆狠狠地在他的臉上畫叉,將大把大把地顏料潑在他的臉上,五顏六色,最後攪成了最深重的黑。
一滴,
兩滴,
印在地面上。
* *
裴珊在酒店醒來時已經靠近中午了,陳啟源還沒有離開,他坐在臥室旁邊的沙發上辦公,手上拿著手機,嚴肅地跟對方溝通著。
裴珊以為自己還在做夢,揉了揉抽痛的太陽穴,又看到了身上暴露凌亂的裙子,昨晚的記憶才慢慢浮現。
她趕緊躲在被子裡整理好衣服,理了理凌亂的頭髮。
陳啟源看到她醒了,掛斷了電話。
“學長……”裴珊怯生生地開口,昨晚真的是太丟人了。
陳啟源挑著眉,語氣嚴肅:“裴珊,我沒想到我們會這樣再遇到。”
“那個...我...昨天...”她支支吾吾,不知如何解釋。心裡又十分懊惱,陳啟源大概把她當成壞女孩了。
“嗯?”
“昨天的事謝謝你!”
陳啟源抿了抿脣,眼神探究地看著她,最終還是沒有開口多問。
“你去洗把臉,待會兒我讓人送你回家。”
裴珊心裡有些失落,她居然期待著陳啟源多關心她一點,問問她這些年發生了什麼,問問她昨晚究竟是如何。
不過,他向來如此。
陳啟源讓自己的司機將裴珊送回家,臨走前看了看女孩裸露的衣著,把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她身上。
“學長——”
“以後在外面小心點,衣服你不用還我了。”
他總是這樣,不會多給她一點幻想。他對自己有多溫柔,就有多冷情。裴珊突然想起來那年他畢業回國前,她不小心從他脣上偷走的吻。
他的脣即便是沾著酒意,還是冷的驚人。
陳啟源開車回了家,家裡靜悄悄的,他皺著眉走到蘇和的畫室,聽到裡面凌亂的動靜。
輕輕打開門,蘇和跪坐在地上,臉上空洞茫然。她面前的畫板被塗抹的什麼都看不出來了,濺落的顏料灑在地板上,還有她的白色睡裙上。
陳啟源心疼地抱著魂不守舍的蘇和,溫柔地問道:“老婆,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我抱你回房間休息好不好?”
蘇和沒有拒絕,柔順地趴在男人的肩膀上。
她眉眼低垂,渙散的眼神突然被半枚淡粉色的脣印吸引。
她向來不用這個色號。
陳啟源身上的衣服是昨天穿出去的那件。
她用手輕輕地擦掉,忍不住吃吃地笑出了聲。
“啟源,你是不是特別崇拜你的父親。”蘇和微笑著摟著他的脖子問道。
“是啊,他是我這輩子的目標!”陳啟源不知道蘇和為什麼突然心情又好了起來,只是這樣快樂的蘇和讓他心裡舒了口氣,看來她對自己已經沒有那麼戒備了。
嫣紅的脣明媚的笑著,心裡放肆的惡意卻在吞噬她。
“難怪。”難怪你也學會了去找其他女人填補妻子滿足不了你的。陳啟源,我曾經以為你和那些男人不一樣的。
原來我們一樣臟。
她抱緊了丈夫,手指上還殘留這那抹帶著芬芳的粉。
陳啟源並不知妻子誤會了。
只是最近蘇和待他極好,每天早上都會像往常一樣打理自己的衣物,會一路送他到家門口,偶爾甚至會提著便當盒去公司和他一起用餐。
凌陳兩家的合作正式準備上市了,陳啟源想起上次畫室發生的事,有些擔心。他試探性地側敲蘇和的反應。
蘇和把泡好的咖啡遞給他,笑著說:“我已經畫完了,明天你可以帶去和合作商商量一下意見,要是不滿意,我可以重畫。”
“什麼合作商啊,你可是凌遠指定的人,他要是不滿意不是打自己的臉,更何況你是他親姐,他不滿意也不敢開口的。”他打趣道。
蘇和淡淡一笑。
蘇和準備把畫稿和電子稿一併交給陳啟源。
陳啟源突然想起來什麼,懊惱地拍了自己的額頭一下:“阿遠昨兒讓我告訴你自己去找他來著,我明天也要去B市參加個會議,要不我回來給他,還是你去跑一趟?阿遠公司也不遠。”
蘇和想了想沒有反對,只是換了個話題問他是不是要在B市過夜。
“晚上可能要陪他們喝酒,我盡量趕回來。”陳啟源想到酒席,眉毛忍不住擰在一起。
應酬真是煩人的事,每次喝完酒那些人不是去歌廳續攤就是去那些所謂的娛樂場所。
蘇和起身準備幫他打點衣服:“你就在那裡過一夜吧,晚上開車也不安全。”
“嗯。”
晚上陳啟源洗完澡上床,蘇和已經睡了。
原本打算趁今晚和她再試試的陳啟源只能嘆了口氣,關上燈背過身睡了。
燈光一暗,假寐的蘇和睜開眼,她總算又逃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