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金小山一怔,道:
“老爺子,你我同是落難人,能幫你的力量,小子全施出來了,眼下我還得趕著上路呢。”
老者怒道:
“你上路我怎辦,嗯?”
期期艾艾的,半晌,金小山道:
“天無絕人之路,總會有好心人來幫助老爺子的,”
“呸!”老頭子沉聲道:
“至少眼下沒有人來拉我老頭子一把。”邊指著房外面,又接道:“他們全不能算人,充其量也只能算是半個人,因為他們虛披了一張人皮,沒聽人說嗎,人心是肉做的,他們的心全是石頭做的,所以我老頭子說他們只能算是半個人。”
金小山道:
“老爺子,這也難怪,人家也是將本求利呀!”
老者怒指金小山道:
“好小子,你在同情肚皮大的,反倒派我這肚皮癟的老頭子的不是,可惡!”
金小山啼笑皆非,道:
“你老誤會了,要是沒有別的事,小子這就要走了。”
老者一聽更怒,道:
“你走了,我老頭子怎麼辦?”
金小山道:
“聽店裡夥計所說,老爺子懷了個玩意兒,何不當了應急,須知命要緊哪。”
老者冷哼一聲,邊自懷中摸出一個布包來。
那布包是個綠色絨布包。
絨布包約一尺長。
老者不立即打開來,卻對一旁呆呆出神的金小山道:“小夥子,有句話你大概沒聽說過吧?”
金小山溱近炕邊,道:
“老爺子,你指教。”
老者託著手中絨布包,道:
“秀才餓死不賣書,壯士窮死不賣劍。”
金小山幾乎笑出來,道:
“老爺子,你手上是什麼,小子看來,他既非是書,也非是劍,不知老爺子何出此言?”
老者冷笑著打開手上絨布包來——
剎那間,灰暗的客房中一片極光出現,一個銀光銀芒畢露的怪東西就在老者手中閃耀不停。
金小山見老者手中之物,兩端精芒閃閃而頭如槍頭,中間呈扁平橢圓狀,一根手環,連著一條細鋼鏈子,繞纏在中空處,望之一如織布梭子,不由得一笑,道:
“老爺子,這是什麼玩意兒?”
老者面無表情的道:
“要命的玩意兒。”
金小山一怔,道:
“安能殺人?”
老者卻自言自語道:
“梭非梭卻似核,穿梭槍林刀劍中。”
沉滯中,老者望著金小山道:
“小夥子,可願跟我老共子學勻這飛梭絕技?”他不等金小山回答,當即又道:“當一個人的機遇來的時候,那也只是眨眼之間的事,一旦機遇消失,必將會終生遺憾。”
金小山用一思忖,當即道:
“就算我想跟老爺子學這飛梭絕技,那也得等小子回老家一趟,我總得把我的不幸遭遇稟告回去以後,才能跟老爺子學武呢。”
老者一聽,冷然道:
“迂腐無知,復可憐,你去吧,我不再攔你了。”邊匆匆的把銀梭收起來,歪身又睡下去,雙目一閉,不再看金小山一眼。
金小山取出一兩銀子放在老者身邊,道:
“這裡我送給你一兩銀子,不成敬意,我走了。”
不料老者未再開眼,只在金小山人快走出門的時候,卻自語的道:
“牛兒不吃谷,不能強按頭,無可奈何!”
走了,金小山匆匆的走出這家客店,他腰裡幄著個大饅頭,手上拎著一把砍柴刀,朝北直往大山裡走去。
山高路遠,他知道要趕到老家,少說也得走上六七天,而且前五天全是走山路,後幾天那得過黃河往北走高原,腰纏不過數兩銀子,一天啃上兩個饅頭,應該可以走到地頭上了。
春風澹蕩而萬裡無雲,金小山走在山道中,難免時而垂淚,想起不久前南遷的時候,自己尚一個擔子挑著東西,妻子林小小背著小兒子,一路歡笑著南來,如今卻白雲蒼狗而鏡花水月,未來的美夢成空,卻又得把這令人心碎的不幸消息帶回老家——
一路盡在山道上走,前面正是黑松嶺,金小山尚未走到半山腰,突然間一聲吼叫,早從樹林中衝出五個壯漢,金小山見五人來勢洶洶,早拔出砍柴刀來橫在胸前。
五個壯漢見金小山擺出一副拚殺模樣,其中一人舉刀一拍金小山,道:
“往哪去的?”
金小山見這人絡腮鬍子青蛙嘴,酒糟鼻子大眼珠,手上尖頭刀閃閃光亮,露出一副吃人樣,遂道:
“小子混不下去了,這是回老家去的,各位高抬貴手讓讓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