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
突聽水二哭道:“爹,墨雲谷——”
水行雲不等水二說下去,厲聲道:“不許提墨雲谷,聽到沒有?”
水二一驚,但卻點頭流淚……
水行雲遂對金小山道:“準備上路吧!”
金小山指著地上坐著哭的水二,道:“大叔,水二兄弟還有病在身呢!”
水行雲望著水二,伸手摸摸水二的頭,皺皺眉,道:“風寒不治變成肺癆,當年我就是一氣之下虐待自己而變成這種光景——”
金小山忙道:“何不快點往前趕,找個小鎮村為水二兄弟治病要緊。”
水行雲道:“小叫驢就由你騎吧!”
水二拄杖緩緩站起來,才扭身走了兩步,早被水行雲一把托住,厲聲喝道:“你怎麼了?”
水二流淚道:“腿殘了一條,是左腿。”
水行雲面色一寒,道:“怎麼傷的?”
水二嗚咽道:“被他一棒打斷的,爹,我不明白爹為什麼——”
水行雲一跺腳,沉聲道:“爹的一念,禍延你身,孩子,你別說了,我們走。”
金小山忙對水行雲道:“大叔且先坐地歇著吃乾糧,我把驢背上支個架子,大叔同水二兄弟也可以分坐兩邊,豈不更好!”
水行雲一想,遂點頭道:“這是你一片孝心,那就去做個木架子吧。”
金小山立刻走出二郎廟,他心中在想,天下也真有許多巧得不能再巧的事,荒山的二郎廟裡,竟還會意外的來個父子會——
金小山邊又想,為什麼有人提起墨雲谷大叔就咬牙切齒的不叫人去提說的?
水大叔與墨雲谷究竟有什麼糾葛?
墨雲谷又為什麼要索大叔的命?
這一切都是金小山想知道的,不過水大叔卻連他兒子水二恁般的遭遇竟也只是一陣發怒,如此而已——
光景是一副敢怒而不敢言的表情,自己當然也不敢多說什麼。
金小山急匆匆的找來一些兒臂粗細的樹幹, 立刻用繩子又捆紮了一付老驢貨架子,把個毛毯搭在驢背上,然後再把貨架放上去。
水行雲點頭道:“比歐陽亮同他老婆二人坐的那付貨架,顯然易見高明不少,有進步。”
金小山笑著去扶水二,道:“小子年幼時在高原上住過,經常坐上這玩意兒,所以見的多,自然也會做。”
水二被扶在架子上,仔細的望了老父一眼,道:“爹,你怎麼會瘦得變了樣?”
水行雲嘆口氣,道:“那年冬天正下著雪,我離開家門的時候誰也不知道,你那時才十三四歲,正在火盆邊烤栗子吃,我只是暗中在窗外看了你一眼就走了!”
水二流淚,道:“下那場大雨雪,路上積雪三尺厚,爹卻連坐騎也未騎的就走了,我哭了好幾天……”
他一頓又道:“爹,你去了哪裡,他們有人說你就是死在那場大雪裡的,可是我一直不相信,因為——”
水行雲突然沉聲道:“你還在病著,閉起眼來養養神吧!”
金小山在前面走著,他總想聽出一些端倪出來,但這時候他還是失望了。
三人匆匆往老金礦村方向趕去,直到過午一個時辰後,才見有個村莊,金小山知道那個村子叫過山嶺村。
從過山嶺村往西,就是金沙河,一直往上流走可到流沙溝,兩下里相隔五十里,但卻就在這五十里內,金沙河上有著不少淘金客,而老金礦村就在這段江岸不遠處。
金小山牽著驢子走進過山嶺村,村頭上未見人,地上卻有幾條黑黃全有的狗屍,那一灘灘狗血尚未乾呢。
水行雲舉目望向村子裡,雙眉打結道:“這是什麼古景?”
金小山也吃一驚,道:“人呢?”
這時驢上的水二似是又在發高燒,雙目閉著正喘氣呢。
水行雲指指附近一棵大樹,對金小山道:“驢子拴到大樹下,你小心走入村子裡看看是什麼原因,怎的一個人也沒有。”
金小山忙把驢子牽到樹下拴好,摸摸腰上的“閻王梭”大步往村中走去。
過山嶺村原本不大,十幾戶人家有一半當年都在老金礦村住過,因為那地方有幾處開挖過的金礦,後來金砂被挖光了,這才在附近落戶。
另一半卻是半農半獵,日子過得艱苦,所以就算附近常鬧土匪,他們也見怪不怪恁其自來。
金小山走入村子的時候,一多半住戶的大門全開著,從外面一眼看到屋裡面,光景是一目瞭然。
就在靠山邊一處大房子前面,金小山還未走近,早聽得屋子裡有孩子哭聲傳出來,他不細想的連忙跑過去,正要推門呢,就聽得裡面有人在說:“別叫他哭了!”
金小山一聽就知道屋裡人必是這村子上的,忙拍著門往裡面叫道:“開門!開門!”
屋內有個老人聲音問:“誰呀?”
金小山道:“過路的,請開門好嗎?”
突聽得那老者聲音,道:“快走吧,你難道看不出這附近正鬧土匪?”
金小山道:“村子裡空空的,哪兒有什麼土匪強盜的。”
屋子裡有個女人聲音,道:“土匪可能走了,好一陣沒聽到有聲音了。”
於是一道大門被人打開來。
金小山往屋裡一望,還真的吃了一驚,只見滿屋子老的小的擠滿了人,少說也有三四十之多。
驚奇的指著一群老少,金小山道:“你們這是怎麼回事?”
有個老者當先走出來,他先是往四下裡一陣望,這才對金小山道:“年輕人,你好大膽子,一個人也敢往這山裡來,可是想到金沙河去淘金?”
金小山搖搖頭,道:“不,我們是路過這兒的,同伴有人病了,特趕到你們村子來求助的。”
老者無奈的道:“我不說你還不知道吧,也不知道是哪裡冒出一幫土匪來,人數不多,其中還有些受傷的,可是一個個卻凶神惡煞般的見人就打,昨晚他們進村來,把一村的人全趕到這屋子裡來,言明瞭是為分派糧食的,誰也不許走出屋子來,否則就要殺人,午前還聽得狗叫人跑的,可是現在——
金小山道:“有幾條狗被砍殺在村頭上了。”
旱見屋子裡走出六七個壯年漢子,一個個長的粗臂圓腰像石滾般硬健,其中一人沉聲吼道:“土匪只那麼不到二十人,依著我們幾人,就要同他們拚一場,都是大叔堅持忍耐,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