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四
周飛躬身應了聲,道:
“是的,大掌櫃,小的知道。”
走來床邊,宗元甲拍拍鈕天鵬肩膀道:
“天鵬,你安心療養,你所遭受的屈辱,宗某會替你討回公道。”
靠坐床頭的鈕天鵬道:
“謝謝您,盟主。”
宗元甲囑咐一番後,偕同眾人離去……走在鎮街的“七海窮神”曲挺,看到一名丐幫弟子,就即吩咐這名弟子把分舵主標勝找來,往“惠安客棧”見面。
眾人回返“惠安客棧”客房不多久,“鐵頭煞”標勝已隨尾來到。
“七海窮神”曲挺道:
“標勝,‘馭風金雕’辛鈺府邸附近的情形你可熟悉?”
曲挺向這名丐幫弟子問出此話,宗元甲才知道把“鐵頭煞”標勝叫來“惠安客棧”的原因。
標勝道:
“回幫主,屬下對辛鈺府邸近圍形勢很清楚!”
客廳裡備有筆墨紙硯……“七海窮神”曲挺道:
“標勝,有關辛鈺府邸近圍的地理形勢,據你所知道的,都畫在紙上。”
“鐵頭煞”標勝坐下在桌上攤下一頁紙,東一筆,西一撇,畫了下來……丐幫弟子雖然挨家挨戶,乞求佈施,卻不乏藏而不露之士……
眼前這“鐵頭煞”標勝,看來是個四十左右的禿頂大漢,但這枝筆握在他手中卻是十分靈活,不多時,紙上畫下一幅精密入微的地圖。
把畫上每一角落的情形說清楚,標騰又道:
“回幫主,這是辛鈺府邸周圍的街巷通道,和附近的店舖,住戶——至於府邸裡端的情形,屬下就不清楚了。”
細細看過後,守元甲道:
“曲幫主,從這幅圖中,宗某已知辛鈺府邸近圍一帶的地形……府邸裡端情形,到時見機行事即可。”
金烏西墜,玉兔東昇,匆匆將臨三更……
一抹身形,出自“惠安客棧”風火高牆,蕩空激射,疾若冷電……寥無人跡,靜悄悄的“清河坊”鎮街上,這抹身形如星飛丸擲,幾個起落過處,已來至“馭風金雕”辛鈺府邸的高牆外……
這人就是“嘯天盟”盟主“赤麟”宗元甲,身懷絕技,一身是膽,今晚夜闖辛鈺府邸,要把那臉龐酷肖“羽化金劍”呂彬的年輕人,劫出辛鈺府邸,揭開這一團撲朔迷離的謎。
絕無聲息之下,宗元甲身影扶搖暴遞,縱上辛鈺府邸高牆。
一雙夜眼朝高牆裡端看去,府邸內美侖美奐,富麗堂皇……中間是一片大庭院,左右兩側兩行長廊,朝進深裡端迤邐而入。
宗元甲飄身而下,恍若枯葉敗絮附地,不曾發出一絲聲響,接著由長廊而入……
“篤篤篤!噹噹噹!”傳三響梆鑼聲,已是三更時分。
宗元甲循聲找去,星月光亮下,一名手提梆鑼的更夫,踽踽而來……一個“寒蟬易枝”之勢,宛若夜風輕吹,宗元甲飄落更夫前面,已把更夫去路截住。
更夫駭然一震,嘴皮哆嗦尚未出聲嚷叫,一柄明晃晃的寶劍,劍尖已指向咽喉。
宗元甲抑低聲音,道:
“長劍不會傷你,只要你照實說出一件事來……”
更夫吶吶道:
“好……好漢,不知你問的何事?”
宗元甲輕聲道:
“前些時候,辛鈺府邸來了凌峰、凌玲父女兩人,隨同一起來的另外有個年輕男子……此年輕男子夜晚止宿府邸何處?”
老更夫想了下,道:
“好漢,是不是個二十出頭,貌相很出眾的年輕小夥子?”
點點頭,宗元甲道:
“不錯,正是此人。”
老更夫指了指長廊前端,道:
“走完這條長廊盡端,左拐彎有一列屋子,末尾那間屋子,那位相公就住裡面。”
從這老更夫說話神情看來,宗元甲知道不是信口胡說,戲戟指疾吐,落下老更夫“暈穴”——“暈穴”並非致命要害,制穴時間一過,自己會醒轉過來。
宗元甲見老更夫暈倒在地,疾步向長廊盡頭走去……長廊盡頭,果然橫著一列精舍,數到末尾那間,紙窗暗黑,顯然裡麵人已熄燈睡去。
雖然身懷絕技,但宗元甲對任何一件事的處理,都不敢稍有疏忽大意——何況此刻闖入辛鈺府邸,不啻進入龍潭虎穴。
“冷虹寶劍”掩在身前,宗元甲躡步貼壁而行,來到末尾那間緊閉的房門前。
此人冒頂“羽化金劍”呂彬身份,指揮凌家父女殺害江湖高手數人,不知其身懷之技又如何。
宗元甲心念閃轉,有了高度防患……
寶劍劍尖插入房門門隙,一響“咚”的輕細聲中,緊閉的房門張了開來。
劍走身前,宗元甲進入房中……夜眼縱目看去,房中擺設富麗,貼牆一張床榻上,頭臉向外的側臥一人。
宗元甲這門“夜眼工夫”,貫輸內家真力,雖在黝暗夜晚,也不啻光天化日。
朝床榻上目注看去,心裡暗暗驚詫不已……此人臉龐真和“羽化金劍”呂兄弟一般無二。
身懷絕技之流,一身內家功力如抵爐火純青之境,即使酣睡過去,稍有一絲聲息,也會立即驚醒。
眼前床榻上這年輕人,渾然不知自己處境,仍然鼾聲呼呼,沉入夢鄉。
這一發現,宗元甲已知對方,並非自己想像中身懷絕技之流。
宗元甲揭起棉被,這人才驚醒過來……朦朦暗夜中,看不清來人,這個“誰”字還在嘴裡打轉,宗元甲已戟指疾吐,接連落向對方“睡穴”、“麻穴”兩處穴道。
宗元甲鬆開隨身攜帶的牛筋細繩,將此年輕人負背上,用牛筋細繩緊緊紮住。
辛鈺府邸雖然不能稱為“固若金湯,有天塹之險”,但畢竟是稱雄鄂北,一位江湖大豪的府邸。
除了敲梆鑼的更夫外,尚有護院巡夜,老更夫被宗元甲制下“暈穴”倒在長廊,卻給其中一個護院發現……
這位護院雖然也是一個行家,發現老更夫暈倒長廊,一摸鼻息,揭開老更夫眼皮一看,不是病中暈倒,而是被夜行人制住“暈穴”——也就是說已有夜行人闖入府邸。巡夜護院這一發現,不敢怠慢,立即取下懸在廊牆的示警響鑼“噹噹噹!噹噹噹!”敲了起來。
警鑼響聲中,湧出二三十名手執刀劍大漢——但知有夜行人闖進府邸,卻不知夜行人藏身何處!
演變就在眨眼之間——警鑼聲起,宗元甲正背馱年輕人踏出房門。
一陣吼喝聲起:
“不錯,夜行人正從那間房中出來……快追……”
這些大漢揉身撲來時,宗元甲袍袖一拂,一股威猛無比的勁風到處,當頭十數名大漢,紛紛跌倒在地,頭撞頭,腳撞腳,疊成一團人堆。
宗元甲知道此乃藏龍臥虎之地,不敢稍有片刻耽留……身形一晃,一個“燕子飛雲”縱身法,撲登府邸風火高牆。
宗元甲內家功力造詣渾厚,雖然背負一人,照樣施展絕倫輕功,沒有絲毫累贅之感……
一個“垂柳風擺”之勢,宗元甲足尖沿著風火高牆牆頂,身後“嗖!嗖!嗖!”破風聲起,無數枝梭鏢、羽箭,雨點也似的射來。
宗元甲身懷絕技,對區區鏢箭,哪裡放在心上——但生怕傷了背負的年輕人……
足尖點上牆頂,手中“冷虹寶劍”嘶嘶銳響聲中,舞個滴水不透……
一聲蒼雄長嘯,身形猶若鐵翼巨禽,自牆頂飄落外面……立即施“凌風躡草”的輕功絕技,比眨眼還快的一剎那,已把“馭風金雕”辛鈺府邸,拋後老遠老遠……直往“惠安客棧”方向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