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
“為什麼?是這套拳術沒有用麼?”羹堯不禁愕然看著老師。
肯學道:“這是極流行的北派大架子外家拳術,為什麼會沒有用。我是說你只偷著學了人家一套空架子,沒有一招一式是完全對的,而且一點功夫沒有練,單憑一兩套拳,就練一輩子也練不出所以然來,所以我才說沒有用。”
羹堯道:“您說的工夫,我也練了不少日子,那付最小的仙人擔,我已經能舉起來,兩臂也加不少力氣,這是不是算功大呢?”
肯堂正色道:“那當然也是練功的一種方法,不過練的全是浮力,而且不得法,非受傷不可,輕則有傷筋骨,重則非吐血即受其他的內傷,決不是你能練的。即使練成功,兩臂能有五六百斤力量,一遇到行家仍非吃虧不可。你如果真喜歡學武,我失替你把兩套拳的架式矯正一下,再傳一點基本功夫,等你學會再說。”
羹堯聽罷不禁心喜欲狂,連忙跪下叩了一個頭道:“請老師就先將這兩套拳和功夫教我。”
肯堂笑道:“這個並不太難,以你的資質一學就會,不過要想致用、那就非有恆心不可,不然仍然無用,可不用怪我。”
說著,就在溪邊一空地上,拽起長衫,將小紅拳和黑虎短舉,各自練了一趟,指上了各招式的錯誤,教羹堯記清,末了,又傳了達摩老祖所遺的易筋經十二式,教他依式每天早中晚各練三次。羹堯一面默記,一面又向老師詳細詢問,不到兩天拳式已經全糾正了過來,易筋經的十二式更是一傳就會。月餘以後,羹堯也自覺功力猛進,越發用功勤習。半年下來,已經學會五六套拳法,渾身氣力也與日俱進,不由心中非凡高興,更不斷的磨著老師,又要學器械。肯堂有求必應,又傳了一套天遁劍法,和六合大槍,同時並將輕身夜行各術練法也傳了個大概。不知不覺已經過了一年多,師生感情處得更深。羹堯因每次和老師過手,只一近身,都好像被絕大彈力彈出來一樣,心中不由奇怪,每一詢問肯堂都是笑而不答,最後問得急了,肯堂方笑說:
“你是顯宦世族的孩子,強身健體只此已足,再要多學,打算做什麼呢?”
羹堯沉吟了半晌方說:“弟子實在打算做一個了不起的傑出英雄,所以非將所有的軟硬功夫學會不可。”
肯堂不由哈哈大笑道:“原來你是這個想法,這個志願,倒是對的,不過這一來,你這~年的工夫又白花了。”
羹堯不由大驚道:“老師!我聽見鏢行裡的人說,凡是了不起的大英雄,全要馬上步下軟硬功夫都來得,難道又不對嗎?”
肯堂笑道:“原來你是從鏢行裡聽來的。他們說的那不叫英雄,最多不過是個匹夫之勇,往好處說也不過是個奔走江湖的遊俠兒,往壞處說,便是強盜行徑,真英雄可不是這樣。”
羹堯又是一怔道:“那麼老師說的英雄應該是什麼樣的人物呢?”
“你問這個麼,歷史上的真英雄真豪傑,應該以天下為己任,救民於水火才對。大則像漢高祖推翻暴秦,光武帝中興復國,李世民的統一華夏,明太祖的驅逐元人於塞外,這才是了不起的大英雄真豪傑。就次一等,也要如造成鼎足三分的諸葛亮;大破符堅的謝安,收復兩京的郭子儀,也才夠得上做英雄當豪傑,這些人豈是隻憑一身武藝可以成功的。”
肯堂說著,不由看著羹堯又道:“你如果想學我說的這些人,你這一年多的工夫不是白費了嗎?”
羹堯對於肯堂說的諸人事蹟,雖然不個個全熟,但一大半都曾聽人說過,在戲臺上看過,不由兩隻小眼看著肯堂道:“那麼,假如我要學這些人,您看該怎麼樣呢?”
肯堂笑道:“這大難了,尤其是你,想學這些人,那更難上加難。”
羹堯不由更加著急道:“為什麼呢?難道這些人都是天生的,我就不是人麼?”
肯堂道:“這很難說,第一,你的氣質太壞,不是一個能成功的人物。第二,要想做一個大英雄大豪傑必須要在武藝之外,還具有其他本領才行。要變化氣質和具有做英雄豪傑的本領,都非讀書不可。你既不願意讀書,那還能有什麼成就?”
羹堯聽罷不禁默然,半晌方道:“假如我願意讀書呢?”
肯堂道:“讀書不比習絲絃,習武藝,更要有恆心毅力才行,而且決不是一年半載就可以成功的,你耐得了十載寒窗,三更燈火五更雞的苦讀嗎?”
羹堯把牙一咬道:“我耐得,從今天起,就請老師教我!”
肯堂哈哈大笑道:“那麼,也忙不在一時,你且先將那套左傳尋出來,從明天起,我們是剛日習武柔日習文,每天再抽出幾個時辰來,習些雅樂書畫來調劑心身,如此便不覺得枯燥無味,有其樂而忘其苦,你意如何?”
“謝謝老師,您這樣成全我,終身不敢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