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六七

雍王笑道:“二哥不必多疑,對於此婦,我已想好制她之策,只要她傷勢一好,便不難遣出。”

羹堯詫異道:“王爺用何法制她,能見告一二嗎?”

雍王又笑了一笑道:“女人家再倔強些,終跳不出財勢二字的圈子,不外動之以利,壓之以勢而已,二哥何必再問?倒是雲家父子新正之約迄今未踐,我反有點擔心,二哥最近曾接到來信嗎?”

羹堯搖頭道:“他父子連王爺處都未有來信,何況我呢?”

雍王一笑道:“我不是說他父子,而是說他父女,難道這好多天,那雲小姐也沒有來過信嗎?”

羹堯臉上一紅道:“王爺又取笑了,她平白寫信給我做什麼?”

雍王大笑道:“二哥,如今我們是至親呢,你還瞞我做什麼?便算你尊敬她,不作褻瀆之想,難道對這樣一個紅粉知己,就連寫一封信也不應該嗎?這未免太矯情了。”

羹堯道:“其實並非矯情,實在人言可畏,稍一不慎,不特我今後做人不得,便在她也彼此不好再行相見,那是何苦呢?”

雍王笑道:“如畏人言,在小弟看來,只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必也正名乎,舍此以外,那就只有避嫌愈甚,人言愈多,何苦乃爾呢?”

羹堯不禁把雙眉一皺道:“王爺之言未嘗無理,不過此中實有難言之隱,此事還是暫且不談為妙,這些時,宮中有什麼消息嗎?”

雍王只把頭搖,接著道:“宮中倒未見什麼消息,不過太子一天比一天行為更乖謬些。據說六阿哥不知在什麼地方,請來一個喇嘛,現在正在祕密對太子詛咒,雖然人言不可盡信,但是太子一天癲狂一天則是事實。”

羹堯道:“詛咒巫蠱之術,雖然自古有之,但未能全信。依羹堯的推測,或許那喇嘛欲神其術,暗中派人在太子飲食之中下了點什麼東西,倒有幾分可信。”

雍王道:“這卻然而不然,二哥是沒有見過那喇嘛的神術,有時的確有不可思議的地方……”

正說著,忽聽室外報導:“稟王爺,皇親隆大人來了。”

羹堯方欲迴避,雍王大笑道:“我那舅舅並非外人,如今你我又是郎舅至親何須如此?我對你們兩位已視如左右手,以後好多大事,非在一起商量不可,如何能不相見呢?”

正說著,只聽外面高聲道:“四阿哥,裡面是年大人的二公子雙峰嗎?這幾年來,九城俠少都說,他好像孟嘗信陵一流人物,只恨我一官羈身,反無緣相見,如今你們已經成了至親至戚,能容我這神交已久的老姻叔,就此認一認親戚嗎?”

說著,靴聲響處,門簾一掀,走進一個四十多歲,頭戴水紅頂子,身穿箭衣的偉丈夫來。羹堯知是皇親隆科多,連忙請了一個雙安道:“皇親,您過獎了,羹堯少年無狀,怎敢當您一顧?更何敢僭以姻埡相附?”

說著,便待叩拜下去,隆科多雙手扶著,大笑道:“日前我在尊府便欲相見,無如令尊老大人和令兄均皆在坐,因恐為俗禮拘束,彼此轉不能暢所欲言,所以末命人相邀,想不到今日在四阿哥這裡不期而遇,再如此便俗了。”

說罷一面還禮,一面道:“我久已聽得四阿哥說你是今之奇士,不但文學縱橫,才氣蓬勃,便武功劍術也自了得,等過些時,我這一等侍衛出身的九門提督,還要向你請教呢!”

雍王拊掌大笑道:“舅舅,您向來是自命知兵不讓諸葛的,我們這位年二哥,可也是今之管樂,今後你們兩位多親近吧。”

羹堯愈加惶恐道:“王爺言重了,想羹堯一介書生,平日雖然狂放,怎敢和皇親相提並論?”

隆科多笑道:“你瞧,不但我聞名已久,便連四阿哥也如此說,足證名下無虛。老實說,你與四阿哥締交經過,他已全告訴我了,我輩雖然不便過於脫略,但如為世俗禮法所拘反而不好,何況現在又已經結成至戚呢。”

說罷把臂相邀入座,一面笑道:“你去年對四阿哥所說的計畫,他已全對我說了,雖然陳平復生不過如此。天既生你這等奇士,自必有一等豐功偉績寄託你身上,今後在皇上面前和宮中自有我去應付,那對付各衙門和結納重距疆吏之責便在你了。”

羹堯不禁又惶恐道:“羹堯前此對王爺所言,不過書生之見,雖蒙王爺皇親加以採納,如論查探各方情形乃至佈置用間,或者還可稍盡犬馬之勞,至於說到聯絡結納重臣疆吏,則似非一介書生之能用命了。”

隆科多笑道:“老姻侄,你說這話就未免把自己看得太輕了,以我看來,令尊大人現在開府湖廣,固然在疆吏當中是數一數二人物。同時,今年春闈,你是必然及第無疑,轉眼不就是一個學政大人?三五年一來,還怕不飛黃騰達?以你這樣文武全才,再加上家世清貴,又是四阿哥的至親至戚,如果存心結交權貴,誰不倒屣相迎呢?”

雍王也笑著一拍羹堯肩頭道:“二哥好自為之,小弟在訂交之初已經說過了,富貴均當與共,將來一旦天命攸歸,那顆大將軍金印是不會吝惜的。”

羹堯雖然抱負不凡,一聽兩人的話,也不免有點飄飄然,忙道:“既承王爺和皇親如此見重,羹堯敢不盡命以報知遇?不過以目前而論,八王和十四王爺,實在是王爺的勁敵,尤其是十四王爺頗有知兵得士之名。我們雖然處處準備,卻須善刀而藏。羹堯既辱附外戚之末,萬不宜得意過驟,否則轉足以貽人口實,反而不美了。”

隆科多大笑道:“我真想不到你竟出此語,如果是謙遜之辭,已非英雄本色,倘若因此真欲避嫌,那便真是書生之見了。自古謀大事者不拘小節,外戚秉政,建不世奇勳者也不在少數,你能說衛霍長孫無忌不是賢者嗎?連我這以侍衛起家的鄙夫,尚且不甘自棄,何況你這名滿京都,人所共知的賢公子呢?”

雍王也笑道:“自古內舉不避親,外舉不避仇,何況二哥才華蓋代,科舉又是正途出身,即使小弟暗中代為吹噓一二,也似無礙於清譽,為時尚早,何必先斤斤於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