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
說罷用力一扯,李飛龍只痛得殺豬也似的直叫起來道:“我不是不告訴你,實在年二爺不許說,只要一開口,說不定我這吃飯傢伙便要搬家呢?你不用說扯下我的耳朵來,就再厲害些,我也沒有吃雷的膽子敢把他囑咐的話漏出來。”
桂香忽然回嗔作喜道:“你怕年二爺就怕得這等厲害嗎?我們且不談這個,你猜我是幹什麼來的嗎?”
李飛龍一手摸著耳朵,一手掩著腮幫子道:“我怎會知道你來幹什麼?方才只猜得一猜,便捱了一個嘴巴,還敢再猜嗎?”
桂香媚笑道:“那個嘴巴你以為捱得冤枉嗎?誰叫你自己充大爺,拿我當串店的妓女呢?這怨得我嗎?”說罷一扭纖腰,向床上一坐,把手一招道:“你且到這裡來,坐下來我們好講話。”
李飛龍見她秋波一轉,妖豔如昔,不由心中一蕩,連忙狗顛屁股也似的,跑過去並肩在床上坐下來道:“你到底來做什麼呢?”
桂香笑道:“你要問這個,咱們還是那句話,你先將年二爺那裡的話告訴我,要不然,咱們是將軍不下馬,各自奔前程。”
說罷,一手搭向飛龍肩上,丁香半吐笑道:“你真不打算告訴我嗎?那等你有求著我的時候,我也辦不到,你可別怪我呢!”
李飛龍不禁有點神魂顛倒,正在要說,但一想羹堯所囑,又不敢說,只有伸出一手去,一摟纖腰笑道:“您方才不是已經說過,不說這個,現在為什麼又問起來?這一來不要命嗎?”
桂香格格的笑道:“你這一次總算還不錯,年二爺也沒白囑咐你,如今我可以告訴你老實話,今天晚上我不走啦……”
李飛龍不由抱著她一連啃了幾口道:“我說麼,這可不是王爺教你陪我來了?”
說著,分外不老實起來。桂香猛又一下推開他,嗔道:“你這人真上不得臺盤,你當王爺真是為了陪你才著我來嗎?”
李飛龍一怔道:“那又為什麼呢?”
桂香一掠鬢角悄聲道:“年二爺不是派你到十四王爺府去臥底,替咱們王爺效力嗎?”
李飛龍不禁驚得跳起來道:“你怎會知道此事,這……”
桂香又悄聲道:“說話輕些,我不為這個還不來呢?”
說罷,掏出一塊玉珮道:“你瞧這個。”
飛龍一看,那塊玉珮,竟和自己的一樣,心中立刻明白大半,不禁驚道:“你……”
桂香覷了他一眼道:“我什麼?難道只許年二爺派你去,就不行也派我去嗎?老實說,你不過是一個幫辦而已,我才是正經主兒呢,從今以後,我便是你的頂頭上司,你真要不服調度,且試試看。”
李飛龍不由驚得呆了,半晌方道:“是真的嗎?”
桂香笑著,掏出一張海月箋來,李飛龍一看,上面寫著:“適談之事,已派大嫂主辦,一切望受節制,並將辦理情形、隨時具報。”下畫押著一個堯字鮮紅圖書。
李飛龍不由呆了半晌,桂香又媚笑道:“怎麼樣?你不願意嗎?這可是人家年二爺的差遣,卻由不得你呢!”
說罷,仍將紙條收好,用纖指在飛龍額上一點道:“你傻想什麼?咱們夫妻兩口子,還分什麼彼此嗎?老實說,這是久已派定的事,便你不來,我也非去不可,這一來兩口子在一地辦事還不好嗎?”。
說罷,又附耳小語道:“本來年二爺命我明天一早再來尋你,我為了你才特別今天晚上趕來,你為什麼因為這個反不理人起來?就算我是主辦,得了功勞還不是你的?我還能去做官嗎?你怎麼想不開呢?”
李飛龍見她宜喜宜嗔的一副俏模樣,忽然又眉黛橫春,梨渦微露的看著自己,不由心癢難搔,一把摟定道:“我是被你節制慣的,還有引麼想不開的?不過,這年二爺也奇咧,為什麼又派起你來,這不太奇怪嗎?”
桂香由他摟著一面笑道:“你懂得什麼?如果單派你去,你能到上房裡去?能見福晉格格嗎?再說我是一個女人,多少總比你要佔便宜一點,自然由我主辦要好得多,這有什麼奇怪呢?你別難過,難道我還真能拿你當下屬看嗎?”
說罷又嫣然—笑,在飛龍耳畔不知說了兩句什麼,噗的一聲,把燈吹滅了,一霎時笑聲吃吃,春生斗室,李飛龍便有天大的不快,也到爪哇國去了。
第二天直到日上三竿,兩人才起來,那店小二忽見室中多出一個女客來,不禁一怔,但又不敢查問,只有自己心下怙啜。那李飛龍忙將店錢開發了,又多加了一吊京錢小帳,夫妻相攜,先找了一家館子,吃喝足了,然後一齊向十四王爺府而去。等到府前,李飛龍已經有了在雍年兩府的閱歷,又恃有暗中奉命而來的大援,轉大大方方的向門上說:“在下河南李飛龍,只因舍弟李雲鵬前在王府當差,奉命往邢臺縣公幹,不想出了點岔子,不但自己喪命,更連累二弟如虎一同死亡,便妻子張氏,也因此受了重傷,所以特來謁見王爺,說明經過情形,並有機密大事當面稟告,相煩代為進去稟報一聲,如能見著工爺金面,生沒俱感。”
那門上的一群僕從護衛,一聽來人是李雲鵬的兄嫂,忙道:“你說什麼?李雲鵬竟在邢臺叫人家給宰了,這還了得?難怪他一去不回來咧。昨天咱們王爺還不放心查究過,您兩位既是他的兄嫂,且在這兒等一會,待咱們進去替你問明再說。”
說著請入門房,慇勤招待,有的更問長問短。一會兒,忽然一個戈什哈飛步出來道:“哪位是河南來的李飛龍李大爺?咱們王爺有話,請您到花廳問話。”
李飛龍連忙起身答應道:“在下便是,既蒙王爺賞見,便請帶我夫婦前柱便了。”
說著向眾人把手一拱,便待隨著前往,那戈什哈看了桂香一眼,才要開口,桂香已先瞅了他一眼,媚笑道:“論理我是一個女流,不便跟著去見王駕,不過我那二位叔叔在邢臺被人打死的事,我當家的並不在場,我卻是身經目睹的人,恐怕王爺要問起來,我當家的一個對答不上,又要煩各位呼喚,所以我想也跟去見一見王爺的金面。這使得嗎?”
眾人見她人固長得絕俊,口齒更非常伶俐,有人略知底蘊的,更明白她有玉面狐仙之稱,卻當不得她一雙靈活的眼睛,目光四射,面面俱到,都幫著說話,便那來傳喚的戈什哈也被她連央求帶媚笑,弄得有點神魂顛倒,無法拒絕,只有答應的份兒,帶了他夫婦一同到了府內的西花廳。只見那座院落非常寬大,除兩株合抱的大槐樹而外,幾乎整治得其平如砥,還有兩副仙人擔,和一具石鎖放在一邊,樹下又釘著兩排木樁,一個土坑,既好像射圃,又像個把式場。這時,地上靜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那座花廳,簾子低垂著,門側一邊站著一個小當差的。那名戈什哈到門前,先悄聲向李飛龍夫婦道:“李爺,您和大嫂請先在外面等一會,等我稟明王爺再行奉請。”
說罷,一掀簾子,向內請了一安道:“稟王爺,那李飛龍夫婦已經到。”
遙聽裡面有人道:“著他夫婦進來吧。”
李飛龍已在雍王府吃過大虧,不禁心下忐忑,躊躇不前,桂香悄聲道:“你別怕,都有呢!”
說著那名戈什哈已經出來,笑道:“李爺,大嫂,您快進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