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五
羹堯半晌不語,又看著那具血滴子向中燕道:“二哥這東西一共有幾具,您能告訴我嗎?”
中燕笑道:“這東西打造裝制並不太難,只有兩件不易。一件是那九口小刀非百煉精鋼不行。尋常鋼刀一著人頸,決不能應手而折。第二是這口革囊,須用百年以上的蟒皮,還要塗上一種祕製神膠才行,要不然,一著化骨丹,它必隨人頭化去。前此曾用油綢,雖然輕軟合用,但究竟不牢,直到我大哥無意中得到一條大蟒,才算完全成功,所以目前只有這一具合用。年爺問這個,是也想仿製一具嗎?”
羹堯道:“我倒不僅想仿製一具而已,要是可以仿製的話,那就非仿製數十具不可。”
中鳳不禁愕然道:“你要這許多幹什麼?是打算開一家兵器鋪,專門販賣血滴子嗎?”
這一句話說得雍王和中燕全笑起來,羹堯正色道:“女俠不必取笑,我是因為目前為了刺探各方消息,用人太多,有時又必須引用地痞混混一類人物,未免良莠不齊,魚龍混雜,雖然暗以兵法部勒,令其在任事之初,先對天盟誓,一旦犯我條規,便須在刀繩藥三般法典之下自裁。但這批人終難免暗中洩露消息,賣主求榮,如果沒有一個監察和立時懲戒的方法,使得這般人有所戒懼,威信一隨墜便流弊無窮,無法收拾。所以打算選擇功夫極好而又極可靠的人,編成一隊,每日分頭對這些人加以監督,明查暗訪,只一獲有鐵證立刻除去,才足以殺一儆百,這般無賴混混也才帶得住。這幾日心中便盤算這事,此次女俠舉家來京,王爺也已經把老山主和三位少山主全保準了職銜,再有女俠和馬天雄、張傑、李飛龍夫婦,人數也許可以勉強夠了。適見二哥所用血滴子倒正是一件神奇而又可以立威的利器。如果大家再誇張一些,把它說成來無影去無形的一件神物,簡直和傳說中的飛劍法寶一樣,豈不令人更加可怕?所以才想仿造若干具,將來對付人便一律用這個東西。不過照雲二哥這一說,可又不行了。”
雍王聞言,不住點頭稱讚道:“這是一個好方法,要不然,連我也有點顧慮到這批人,實在無法盡使束身規矩之中咧。只要能仿製,如果說到百煉精鋼,前此在堡中我不是也曾經說過,我府中藏有若干把上好倭刀緬刀嗎?以我估計,便仿造個數百具也還足夠。至於說到蟒皮,如真非此不可,我也可以派出人去,到雲貴川廣一帶去收購,這並不是一件難事。”
中燕道:“只有矮刀緬刀可以改制,目前這幾個人所用的蟒皮,我大哥那裡所存的還可以夠用。王爺只須將合用的刀差人達到我們堡中去,由大哥自己動手,包管不到數月便有十具以上可以送來。”
羹堯笑道:“既如此說,反正今夜我已無法回去,便請王爺索性將雲老山主請來,我們就此將這一隊人編好,王爺看好嗎?”
雍王笑道:“雲氏諸俠這次舉家同來,又難得二哥也有興致,今晚我本想設筵做一個長夜之飲以資慶賀,卻想不到那怪物一來,幾乎將我這個盡歡的腹案打消。二哥既如此說,倒又恰好藉此一樂,不過老山主初來,便以此事相煩未免太不當了。”
中燕笑道:“他老人家既然來了,又蒙王爺如此看待,焉有虛領職銜而不任事的道理?既然王爺有令,又是年爺的舉薦,也不必再著人去,待我再去一趟,對家父說明,著他就來便了,反正我也得去更衣咧。”
說罷,便自告辭,向屏後走去。雍王聞言不由更加高興,立命左右,在廳側暖房,備酒伺候。再看那地下那顆人頭時,早已化成一攤黃水,只剩下了一條髮辮,忙命人打掃棄掉,一面招呼中鳳羹堯到暖房入座,又命人取來文房四寶備用,中鳳笑道:“王爺,我得先求您一下,這次編隊可別把我編在裡面!”
雍王不由愕然,接著又一笑道:“雲小姐,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對此事還有不屑之意嗎?老實說,適才我已想好咧,這個隊如果編好了,這領隊使請年二爺來擔任,你這一來,豈不是有意和他過不去嗎?”
中鳳玉頰微赭,抿嘴一笑道:“憑我怎敢有不屑之意,不過,這是一個專以殺人為事的差事,如果再把我編入了進去,那不真成了道地的笑面羅剎嗎?”
說著,一雙妙目向羹堯一掃,轉面又看了雍王一眼道:“所以我想請您兩位把我免了比較合適。”
羹堯這才恍然大悟,不由笑道:“原來女俠又記起這個碴兒來。不過那是彼—時也,此一時也,而且為了這一句失言,我早向女俠謝過了,您為什麼記性這麼好呢?”
正說著,雲霄已經攜了中燕中鵠兩人進來,笑向雍王和覯道:“適才燕兒已經把王爺和年爺的策劃全告訴我了。老朽一家多蒙王爺恩遇,但有差遣,無不如命,雖然老朽年事已非,有些事恐怕雖欲竭力以盡犬馬之勞已不可得,但如一旦真有緩急,即老朽所以報答王爺之時,還請不必顧惜,有事即便下委才好。”
雍王聞言看了他一眼,哈哈大笑道:“老山主你錯了,方才我命令郎相邀,雖有借重之意,但只在請老山主襄助指教而已,焉有行裝甫卸,即以這等事見屈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