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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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迴天再造

羹堯送客以後,天雄長長的吁了一口氣道:“年兄,怎麼你對這種妄人也敷衍起來?小弟卻真有點不耐煩咧!”

羹堯笑道:“此人雖然不免狂妄,胸中倒還稍有實學,便所見也未必全非,不過他既來做說客,為什麼卻除臨行一約而外,並未提及,這倒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了。”

天雄笑道:“這卻不然,他在你未出來以前,倒已經向我約略提過,我已給他擋了回去,大概在你出來以後,因為急於要誇耀他的槃槃大才,倒反把正事忘了亦未可知。”

說罷兩人相與大笑,羹堯一看天色,想起張桂香的事,忙命從人備馬,又趕向雍王府,正好雍王方從宮裡回來,忙將程子云過訪之事和張桂香有私信求醫的話說了。雍王笑道:“這個傢伙,真也太自不量力了,怎麼昨晚才丟那種大人,今日居然又謬託知己,想做起說客來,這不但是個妄人,也太恬不知恥了,二哥理他做什麼?十四阿哥把大事寄在這等人身上,還有什麼足畏的?”

說著又道:“不過那張桂香,我倒是確實允過她,延蒙古御醫克勒巴圖代為治療。但那喇嘛迄未來京,說不得只有託雲小姐辛苦一趟,先安慰她一下,再說了。”

說罷便著人去請中鳳商量,一面向羹堯笑道:“二哥,人已經來咧,老實告訴你,不但老的一再託我為媒,便是她本人,在您弟婦面前也已首肯呢!適才我已和令妹說過,由她回去再把岳父母那一關打通,這事便面面俱到了。至於你怕委屈她,我那福晉已經面允過她,將來總要替她弄到一副誥命,也就算對得過她了,至於其他的事,那就在二哥自己了。”

說罷不禁哈哈大笑,羹堯聞言不由一驚道:“王爺,您先別忙,這事卻萬萬使不得,如果真這樣做,那只有恕我決不能從命了。”

雍王大為詫異道:“這又奇怪咧,以前你百般推辭,還有一說,現在各方都已絕無阻礙,她自己更千肯萬肯了,為什麼你反惺惺作態起來?便是您那老泰山和二嫂方面,我也可以請我那舅母隆太太去給你說妥他,一切全說是我的意思,再不然,為了二哥我還可以請母妃出來做主,你還怕什麼?”

羹堯還只是搖頭,雍王正色道:“難道您真嫌她是個江湖女子,辱沒您年府家風嗎?要知道,人家為了這個才甘心做妾呢!否則憑她這樣文武全才,這樣品貌,還愁沒有王孫公子爭著下聘嗎?”

羹堯慨然道:“王爺這話不但看錯了我,也看輕了她呢!羹堯雖然無識,焉有用這樣的心思來衡量她的道理?不過此事實有難言之隱,要不然,上次在雲家堡,我早答應了,還要王爺這樣為我操心嗎?”

雍王不由眉頭一皺道:“這就太奇怪咧,世間男女婚姻,除了本人之外,便是父母之命,現在既然全無話說,您還有什麼躊躇的?再說我看你們兩位不但天生一對地生一雙,便兩者之間,也一往情深,決無不能融洽之處,你為什麼一定要這樣固執呢?”

說著又笑道:“你拒婚無妨,今天卻要還我一個道理來,要不然,那我就非替雲小姐打這個抱不平不可了。”

羹堯躬身道:“羹堯身受王爺知遇,只力之所及,無不遵命,惟有此事,卻無法說明,也無法從命,王爺如能諒宥,固是羹堯之大幸,即使不能曲宥,那羹堯也只有待罪了。”

雍王聞言臉色一沉,接著又大笑道:“二哥怎一提此事,便如此認真起來?依這樣一說,倒是小弟的不是了。既如此說,我們暫且不提此事如何?”

正說著,忽聽一陣細碎的弓鞋聲音,接著嬌笑道:“王爺何事呼喚?是年二爺來了,又有什麼事要商酌嗎?”

說罷,中鳳已經俏生生的走進來,雍王笑道:“雲小姐,你怎麼人沒有進門,就知道年二爺來了呢?難道我就不能奉請嗎?”

中鳳臉上一紅,微嗔道:“我因王爺無事決不喚我,所以才猜到也許年二爺來了,有什麼事要商量,您為什麼要挑眼兒呢?”

說著,回顧羹堯似有不愉快之色,不禁暗中吃了一驚,轉又笑道:“年爺,您是什麼時候來的?我猜得對嗎?”

羹堯勉強笑道:“女俠向來是個聰明絕頂人物,不猜則已,要猜焉有猜不到的!方才王爺請您出來,的確是有一件事要和您商量,但不知女俠能答應嗎?”

中鳳又看著雍王笑道:“王爺如有什麼事差遣,只管吩咐就是咧,這還要商量嗎?”

雍王看了羹堯一眼道:“我雖請雲小姐出來,卻沒有什麼事要勞駕,要說有事,那還是年二哥有事打算麻煩您一下。”

中鳳又笑道:“您兩位今天是怎麼一會事?就無論憑哪一位有事,我也決無駁回之理,為什麼這樣互相推諉起來,就像打啞謎也似的,這不透著太奇怪嗎?”

羹堯想起方才拒媒的事,再看看中鳳明眸皓齒,一笑嫣然,在燈光之下,愈顯得嫵媚動人,不由心中有說不出的滋味,暗想:“這樣一個絕代佳人,偏我無福消受,既是有緣為什麼不在我未曾訂下姻事之前遇著呢?要不然,沒有師兄妹這重關係不也好多了?怎麼造化弄人,偏令我遇上事呢?”想著,竟連雍王和中鳳的話全沒有入耳,只在沉吟不語。雍王不禁有點好笑,忙道:“二哥,您今天是怎麼呢?聽見沒有?雲小姐已經把您怪下來咧,你既把人家請來,有什麼事快說呀!要不然豈不連我也透著要挨罵?就算另外有心事,不會停一會再想嗎?”

羹堯方才驚覺,忙道:“王爺還沒有把要煩女俠的事說明嗎?”

雍王大笑道:“你人在這裡,心到什麼地方去?這是總領隊的事,我能越俎代庖嗎?果真我已和雲小姐說了,人家還能見怪嗎?”

羹堯才恍然大悟,不禁紅著臉笑道:“女俠不必見怪,我實因為適才與王爺商量一事,未能決定,所以未免心中有事,沒有聽見您兩位的話。我們之所以請女俠出來是為那李飛龍之妻張桂香適有信來,她因王爺允她延請蒙古醫生將被女俠破去的功夫復原,俾能恢復超然飛行之術,竟將私信命傳遞消息之人送來,此舉實足洩露機密,非稍加規戒不可。同時血滴子總隊既然組成,他夫婦均以隊員兼分隊提調,張桂香且兼領隊,也非通知不可,所以打算請女俠辛苦一趟。沒想到,心中因為另有一事盤算,女俠來了之後,竟將此事忘了,一切還請原宥。”

中鳳聞言笑道:“此乃份內之事,王爺年爺何必客氣?不過十四王府,我未去過,北京又值初來,只請年爺將途徑示知便行了。”

說著,看看羹堯笑道:“年爺適與王爺相商定必是機密大事,我本不應動問得,不過如因此事而起,那倒不必慮得,去年我雖破去那婦人功夫,但因年爺一語,已經替她留下恢復之法,只要您兩位吩咐一句,使那蒙古大夫不來,我也有法子讓她在七日內,仍能高來高去,行動自如便了。”

羹堯不禁詫異道:“那錯骨分筋之法,本系絕著,女俠手下留情,能有那麼準的分寸已是難得,如今她雖不死,已與常人無異,不但不能用力,便連再練都不行,您有什麼法子使她復原呢?”

中鳳道:“年二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她那督脈雖被分開稍久,經年爺復原之後,氣血不無凝滯,實未增損,如能用我本門心法運行,便無藥餌,至多年餘便可恢復。不過此婦狡黠異常,我卻犯不著因此將師門密訣洩露,如今只須給她一粒迴天再造丸服下去,再由她運用自己所能的練氣方法運行一通,也可照常縱跳,但只不能持久精進而已,如論目前運用已足夠了。”

雍王不禁也失驚道:“我聞得那回天再造丸,乃武當門中不傳靈藥,五癆七傷得之,沉痾立起,雲小姐有此藥方嗎?”

中鳳道:“此方例由武當派掌門人祕藏,與丹訣、拳譜為三寶,我怎會知道?此乃昔年一位前輩長老所賜,本為防有意外,如今說不得便宜她了。”

說著又笑道:“送藥通知,都不是難事,只是我不認識路,如何說法呢?”

雍王笑道:“雲小姐真慷慨已極,連這稀有難得的靈藥,都肯拿來送人,這就難怪你那金鳳令所到人皆拱服了。”

說罷,親自在書架上取下一張地圖遞過去道:“這是一張北京城的詳圖,各位阿哥和權要所居,我已在圖上用硃筆註明,前此年二哥已經告訴過我,那張桂香現住十四阿哥西園賜書樓,你只一看,便知明白了。”

中鳳接過圖去一看,那圖果然極為詳細,注得也極明白,不禁笑道:“有此一圖,北京城內,便瞭如指掌了。”

說罷攜圖告辭道:“二位暫請稍待,容我回到後面更衣取藥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