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〇二
天雄正想說什麼,一見風吹軟簾,羹堯已到門邊,忙道:“年兄,您快請出來吧,這位程爺已經渴望一見主人呢。”
羹堯心知天雄已經不耐,連忙掀簾而入向兩人一拱手道:“小弟來遲,有累二位久待了。”
那程子云連忙從椅子上跳起來道:“二公子真非常人,昨晚一夕談固然令俺心折,今日一見,更如玉樹臨風太阿出匣一般,將來還怕不是霍衛一流人物?”
說著又笑著趨前,挽著羹堯的手道:“程某和二公子昨日雖是打成相識,今天卻是專誠拜謁咧,您能稍假半日,俾作長談嗎?”
羹堯一面肅客入座,一面笑道:“程兄今之奇士,只要肯賜教,便令年某與有榮焉,怎麼說出這話來?”
程子云一面落座,一面把大拇指一豎道:“您真不愧今之賢公子。老實說,非公子決不能識程某,也非程某不能知公子,今日一會非同小可,便他日史官也須大書特書咧。”
羹堯仔細把他一看,只見今日又和昨夜大不相同,居然頭上端整了一頂簇新京緞瓜皮小帽,鼻上架了一副大墨晶眼鏡,身穿二藍寧綢皮袍,外罩玄緞馬褂,只腳上卻還是穿著那雙扳尖快鞋,未免有點不相稱。他卻若無其事的,把腿子蹺得老高,一開話匣以後,又是滔滔不絕,從修齊治平,一直說到水利戰陣,乃至女閭房術;一扯就是個把時辰。看看天色又晚,這才收住詞鋒笑道:“二公子今之人傑,敝居停久切心儀,所以特別著程某前來相邀,有暇能偕馬兄過去一談嗎?”
羹堯笑道:“十四王爺乃雍王同母胞弟,彼此均系至親,既承召喚,焉有方命之理。不過春闈日近,小弟非稍有準備不可,加上父兄督責更嚴,目前實在無暇分身,還請代為婉言致謝,一俟會試以後即當趨謁,便對程兄也只能於同時一同回拜了。”
程子云不禁一怔,轉又笑道:“公子人中鸞鳳,難道也須從科甲中討出身嗎?”
羹堯笑道:“既習舉業自不得不爾,還望程兄不要見笑才好。”
程子云把腦袋—晃道:“這樣也好,好在春闈不遠,只不過還有個把兩個月的工夫,既如此說,俺便回去轉告敝居停,只等瓊林筵後,再為約期奉邀了。”
說罷便起身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