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四
原來那縱落的正是桂香,她在那小石峰上,早就已經看見程子云敗進園中,初意本待立刻來援,後來一聽兩人喝罵之聲,知道來人已經吃虧,因此不欲出來,反令程子云說嘴,仍在小崖上面看著熱鬧。忽然不見程子云動靜,倒反是來人追進園中,不由心中更加詫異,忍不住,二次又想下峰迎敵。但程子云始終並未露面,心疑另有佈置,所以仍舊等著。這時一見來人已到峰下,竟圖從這裡出去,如何容得,這才仗著那把緬刀,竄將下來攔住去路。那人一聽哈哈大笑道:“來的想是玉面仙狐張桂香了,我正想向您請教一二咧,您就多賜教吧!”
說著一抖鞭,一見面就是玉帶圍腰,攔著纖腰打來。桂香連忙一個旱地拔蔥,竄起丈餘,避過—邊,乘勢一抖緬刀,閃身進步,一刀向來人右臂上砍去。那人更來得利落,身子一側避過刀鋒,隻手一抖,那條鞭猛然掣還,一個白蛇歸洞,鞭梢轉向桂香頭上打來。桂香因仗緬刀是件削鐵如泥的利器,一扯纖腰,避過鞭梢,順手一刀,便向鞭上削去,滿擬來人兵刃必折無疑,誰知只聽嗆啷一聲,火星直冒,一下震得虎口發麻,那條鞭依然無恙,不由心下大吃一驚,連忙跳出圈子,但看那刀時,忽聽來人撮口一聲胡哨,竟打出血滴子的暗號來,心中不由一動,連忙刀交左手,右手一打手勢,也低低答了一下口哨,來人又是哈哈一笑,冷不防一收鞭,卻打來一物,桂香一把接住,卻軟綿綿的,心中更加明白,連忙又一遞暗號,一面大喝道:“你這大膽賊人,不見真章,便敢逃走,這左近一帶,全是我的泛地,如果讓你走了,也不算我玉面仙狐的厲害。”
說罷,刀尖微向西北角一指,那人會意,也大喝道:“你這娘們休著賣狂,好男不與女鬥,你二太爺去咧!”
說著,直向西北角走去,桂香也嬌喝道:“大膽賊子,你敢向哪裡走?”
便一直趕將下去,那人哈哈大笑道:“你有本領再跟我到六王府去一趟,便算你是好的,要不然,這兒不過這兩塊料,我算已經見識過咧。”
說著,足下一緊,已離西北圍牆不遠,倏然前面火繩一亮,又射出一排弩箭,當頭一名護院把式,握刀卓立,正大喝一聲:“你哪裡來的毛賊,竟敢夜擾王府該當何罪?”
那人又冷笑道:“這不全是你們興出來的嗎?怪得誰咧?”
說著,一掄那條索鞭,便似一條烏龍也似的,迎面打來。那位護院把式,姓張名傳標,原是一個小頭目,一組三人,守著所謂死門的這條出路,一見那人被桂香一路趕將下來正打算截住立功,方才揮刀現身出來,吆喝著,卻不料來人索鞭來得異常神速,相隔還有三五步遠近,嗆啷啷一聲,已經迎頭蓋將下來,倏覺眼前一黑,頭臉已被一件東西罩著,接著脖子一涼,連個哎呀也沒有喊出來,便只剩一具腔子倒在地上,其餘二人不由一怔,那人已經越過身邊,一個黃鶻摩雲,上了牆頭,一抖索鞭哈哈大笑而去。這裡兩個把式見那張傳標倒地不起,不由大驚失色,再定睛一看,腔子上那顆腦袋已經不知去向,不由齊聲發喊道:“不得了咧!張頭目的腦袋已教強盜帶走了!”
正好桂香也已趕到,一問所以,連忙命人點上燈光請來程子云,一看那腔子創口上已經潰爛,漸化黃水,不由冷笑道:“程師爺,您布得好陣法,您瞧,人家偏從死門上走了,不但沒死,倒反把咱們護院頭目的腦袋給帶走了,這倒好,反正死門上總得死上一個,您的話總算驗了咧。”
程子云不禁睜大了眼睛,把臉漲得飛紅道:“這並不是俺這陣法無用,只怪來的這傢伙太過厲害了,俺在這死門上,本來布有七八處埋伏,只要一進來,便不用打算出去,所以才捨命把他引來。誰知他好像深知俺這陣法也似的,竟反向您守的開門衝去,卻從開門又繞過埋伏折回來,以致才被他走了。如果大嫂不信,只要隨我一看這番佈置就明白了。”
桂香唾了一口道:“謝謝您,我才不看咧,您那埋伏留著給王爺看吧!”
說著,憤然作色,便待回去。這時閤府燈火全明,上夜各人,全提著兵刃走來,程子云紅著臉搭訕著道:“此事原也非稟明王爺不可,不過賊人厲害,也許再有調虎離山之計亦未可知,你等仍然各守門戶,以防再生意外,少時待俺稟明王爺再說。張傳標那具屍身暫時也不要動他,等待明天,也許還要報官請驗咧。這案情太大了,他們堆子上和該管衙門,也未免太有忝職守咧。”
眾人方才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