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一三七

正說著,倏然看見桂香已立在床下,正袒著酥胸,和一雙玉臂,在更換小衣,一身雪白肌膚,掩映著大紅抹胸,種種妙相全陳眼底,偏又口銜羅帶,星眸斜睨著自己,不禁為之神奪,便又待向房中走去,桂香見他又轉身看著自己,不由吃吃連笑,慌忙將小衣紮好,搶了一件短衫穿上道:“您這人,怎麼這樣不老成,連人家換一換衣服也要偷看,難道您真還沒……”

說著玉頰飛紅,又覷著他一笑,一把推出房外,霍的一聲,連忙將門關上,安上了屈戍一面嬌聲道:“對不住,您先請下樓去,咱們停一會花廳再見。”

只急得允禵在房外忙道:“現在時間還早咧,你且把門開一開,咱們靜靜的聊一會兒一同去不好嗎?”

微聞桂香在房中嬌笑不已道:“謝謝您,我才不上那個當呢,還是您先去吧,我只等衣服換好,梳上一個頭就來咧。”

允禵不由心裡癢癢的涎著臉笑道:“那還要等上好一會,你還是讓我進來坐一會,看你梳完頭再去。”

桂香半晌不語,允禵又在門上敲了兩下,也不見答應,方恨了一聲要走,猛然又聽她格格一笑,呀的一聲把門開了,挽著一頭長發,走出來含笑道:“您別生氣,請進來坐吧,不過晚上我還有事,您可不能再纏我咧!”

允禵一看,她已穿好了一套桃紅裌襖褲,卻把一條青布圍裙,圍著胸前,那一頭漆黑的長發,挽在手中已經過了膝蓋,真有長發委地之概,再加上玉頰生存,媚眼微揚,口角眉梢隱含笑意,不由薄怒頓解,也笑了一笑道:“你到底還是上了我的當咧,早這麼把門開了,不大家全好嗎?”

桂香瞅了他一眼嗔道:“誰讓您是王爺咧,我就知非上當不可,也只有依您,要不然那不成了反叛,您能有得饒我嗎?”

說罷,取過梳篦,微睹著氣,竟自梳起頭來,等頭梳好之後,又調脂弄粉,著意晚妝了一會,這才解下圍裙,回眸一笑道:“王爺,現在咱們也該走咧!”

允禵自進房以後,便靜靜的看著她梳洗,一點也不動,有時也故意說上兩句俏皮的話,但桂香始終不十分睬理,心疑桂香真的生氣,未免臉上有點訕訕的,直到這個時候,才恍然大悟,不禁大笑道:“我也上了你的當咧,原來你生了這好半會的氣,也是裝著玩的,倒嚇了我一大跳咧。”

桂香得意的一笑道:“我這一個什麼樣的人,怎敢在王爺面前生氣?不過不是這麼一來,您真能這樣安詳嗎?”

接著,又纖手搭向允禵肩上,把一張櫻口附向耳邊,不知悄悄的說了兩句什麼,允禵不禁點頭笑了一笑道:“既如此說,咱們一言為定,你可不能再騙我咧。”

桂香也點點頭,又取過一塊帕子將新梳的頭包上,取過那柄緬刀束好,連暗器也拾掇停當了,放在身邊,允禵不由大詫道:“你為什麼把這些東西此刻就全帶上,打算就去嗎?”

桂香笑了一笑道:“咦,您不是說要備酒給我和程師爺和解嗎?那我在前面吃了飯,又何必再回來拾掇這些東西咧?”

允禵笑道:“那你是願意和程師爺和解了,果真如此,我也樂得備一席酒,權為你兩位息爭,可是以後都不許再像烏眼雞一樣咧。”

桂香嗔道:“您這人怎麼這樣偏袒著那怪物?是我惹他的嗎?您試想想看,從我一到這兒來,他有一次肯放我過去?這幸虧我夫婦二人沒有什麼把柄落在他眼睛裡面,一切都是真金不怕火來燒,又承您王爺不棄,對我這個人還覺得不錯,他縱有壞話也說不進,要不然,焉有我的小命兒活著?這能怪得我嗎?”

允禵涎著臉道:“算了,他那也是為了我,才那麼小心謹慎,既把話說明以後,便是一家人,他還能那樣待你的嗎?”

接著又笑道:“我聞得,你要論師門淵源,還是他的師叔呢,你一個當師叔的,還不能原諒這個大侄兒嗎?”

桂香看著允禵噗哧一笑道:“我要真有了這樣一個大侄兒,那算倒了八輩子的足黴咧。”

說著又嫣然一笑,才相攜下樓,一到了西花廳上,程子云早又穿好了那身袍褂,架著一付寬邊大墨晶眼鏡,從內面迎了出來,哈哈大笑道:“大嫂,您真成了一刻也不能離開王爺的女護衛咧。瞧您這一身打扮,大概今夜是辛苦定了,俺先告訴您一個好消息,包您樂意,那紅衣喇嘛已經夾著尾巴,帶著一般小禿廝兒離開六王府,回蒙古去咧。”

桂香不禁面上一紅道:“你胡說什麼?我為什麼一刻也不能離開王爺,又為什麼要辛咧苦咧的?對不起,今夜到六王府那一趟我不去咧。”

程子云聞言不由大吃一驚,又深深一揖道:“您不去那怎麼行?俺方才實在是由衷之言,教您這一說又疑惑到什麼地方去咧。”

接著又搖頭道:“一個人要該倒黴,便什麼彆扭全來咧。俺明明是一句好話,怎麼到了您耳朵裡,偏偏又想擰了。您請再想想,不用說當著您俺決不敢那麼胡說八道,就憑俺對王爺,能這麼信口開河嗎?”

程子云用意本在解釋誤會,不想這話一說,愈描愈黑,又恰中兩人心病,不但桂香一張粉臉漲得通紅,便連允禵也鬧得面紅耳赤,半晌不語,程子云轉沒事人也似的又道:“大嫂,俺要真那麼著隨嘴亂說,不但您可以揍俺兩個嘴巴,王爺更非痛加申斥不可,便李大爺也非得把俺這條舌頭給割了不可,俺敢那麼著胡說嗎?您不信,只管再想想也許就明白咧。”

正說著,恰好李飛龍跑進廳來回話,正好聽了個有尾無頭,雖然不知道為了何事,卻料定桂香必定又和程子云鬥上了口,再一看允禵也立著,並末落座,又默默無言,似有不豫之色,不由解勸道:“你是怎麼著咧?程師爺說的話還會錯嗎?你就聽他兩句也就夠啦,為什麼當著王爺去鬥起別扭來?再說,咱們打從到這兒來,一切全仗王爺,照顧伺候好了,大家臉上全有光彩,就讓程師爺說上兩句,又有何妨?何必又為了這個累得王爺生氣咧?”

程子云聞言,不禁看著桂香要笑又不敢笑,只在那墨晶鏡裡面,骨碌碌轉著兩隻大眼睛,桂香不由怒道:“這個時候,誰要你來插嘴?你知道他說什麼嗎?”

李飛龍不由一怔,接著又賠笑道:“你為什麼當著王爺又鬧小性兒排揎起我來?人家程師爺是瀆書明理的人,說話一定有根有本,還真能信口開河嗎?反正既在這府裡,總是為了王爺的事,您就忍著一點兒不也就得了嗎?”

這話一說,不但程子云忍不住笑出來,便連允禵也咬著嘴脣要笑,只氣得桂香乾瞪著眼,又不好再向深處說。半晌還是允禵忍著笑把手一揮道:“李包衣,你先出去,他們也是鬧著玩兒,其實並沒什麼大不了的事,你再說下去反而不好咧。”

桂香又著實瞪他一眼,李飛龍這才打了一個扦,連聲說:“是,是,”走了出去,允禵接著又向程子云道:“我本來早和李大嫂說好了,今晚由我備酒為你二位和解,想不到這才一出來,又被老夫子兩句話,幾乎鬧出大的誤會來,這樣一來,我這一席更不可省了。”

說著,搭訕著,又命人備酒等候。桂香仔細一想,果然是自己一來便把話想左了,不由臉更臊得厲害,程子云本極乖覺,這樣一來,更將允禵和桂香兩者之間的微妙關係,猜了個實實在在,轉又存心裝戇道:“千不怪萬不怪,總怪俺這張鳥嘴太彆扭,既然王爺為了俺和大嫂和解,您就不能看金剛也得看佛面,總求您看在王爺份上,饒過俺這拙口鈍腮不會說人話也就算完咧,況且現在咱們還有若幹大事要商量,您要儘管生氣,那事情便真不好辦咧。”

桂香也乘坡而下,把嘴一披道:“商量什麼?左右不過王府裡那兩個喇嘛已經走了,老實說,我真的要去,還不在乎他咧!”

程子云心知允禵已經把話全告訴了她,不由心中更加好笑,但已經留上了神,哪敢再說破,只有含糊笑道:“那就更好咧,這一來,您這一趟去,就更易得手了。”

桂香寒著臉道:“那也再瞧吧,我可沒有那麼大的膽子,事情還沒有把握就敢大包大攬,萬一自己吹上一陣,到頭來卻沒有個結果,那不太嫌丟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