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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又向允祀道:“王爺但請放心,不必閃避,如果俺適才稍微想放肆一點,不等這位鬱道爺出來,早已冒犯呢,還容您走嗎?”
說罷雙掌一分,轉向鬱天祥道:“咱們今天是打開窗子說亮話,俺此番奉命來此,原無惡意,只不過為了敝居停和六王爺兩下的安危得失而已。真要有不利於六王爺的話,那昨夜來的人,帶回去的東西,便不是那扳指和睡鞋咧。您打算如何見教,快請說罷,假如打算借這一兩句話,讓六王爺退避一下,由您鬱道爺來拿俺,那可用不著費事,俺還是那兩句話,只不見辱,不妨就此送俺到刑部去一趟,真要動手,那可犯不著咧。”
鬱天祥不禁有點面紅耳赤,只得老著麵皮,一擺手中雙筆笑道:“貧道實欲藉此向您求教一兩手,並無他意,不過程爺適才所談之事,少停也須從長計議,且請先略見些意思如何?”
程子云微皺雙眉,又一抬手大笑道:“如此說法也好,反正俺來是客,自應事事由東,一切但憑尊意便了,不過俺適以禮來此,實在絕未想到六王爺有命道爺見教之意,所以除這雙肉掌而外,卻手無寸鐵,您打算如何賜教咧?”
鬱天祥臉上又是一紅,揣起雙筆道:“程爺但請放心,貧道這對判官筆雖然日常不離身邊,還不一定仗它來向您求教,既如此說,我便也以徒手與程爺一試功夫深淺便了。”
說罷,又微笑道:“這廳房地窄,未免施展不開,且請到外面院落當中,讓我一開眼界如何?”
程子云一捋頷下虯髯道:“俺早已說過咧,俺既到此,自當一切如命,便六王爺願否作壁上觀,俺也隨便,決不相強,這須不是鴻門筵,卻用不著再懼俺居心叵測咧。”
說罷,略一回顧,身子一側,便斜竄出去二三丈遠,在院落當中卓然而立。鬱天祥只在允祀耳畔說了兩句,便也一個燕子穿簾,縱到院落裡面,把手一拱道:“程爺,今日之事,不過偶爾遊戲,雙方點到為止,還請相讓一二。”
接著道了一聲“請”,便使了一個金鶴獨立架式,蓄勢以待,程子云聽了笑道:“久聞道爺素以綿拳和擒拿點穴工夫名震江湖,獨步一時,這還請相讓一二,應該俺說才對,您為什麼反客氣起來?”
說著也一抱拳道聲“請”,右手一起,推窗望月,只虛晃了一掌,左掌向上一翻,護住胸前,卻不再進招。鬱天祥見狀,右手一並二指,雙龍戲珠,便取程子云雙目,口中卻說道:“既承相讓,貧道便放肆了。”
程子云左手向上—伸,便取鬱天祥手腕,鬱天祥倏然收回右手,身子一轉,立刻使動三十六路擒拿法,向程子云逼將過來。程子云拆過三五招之後,心知來人雖然不弱,但自己還能對付,料他決非前晚那人,立刻手法一變,反逼了過去。鬱天祥一見程子云掌法大變,竟是內家宗派,更加不敢大意,處處小心應付,這一來更落下風。那允祀在兩人初交手時,便由兩名護衛持刀侍著在滴水簷下觀戰,見狀連忙高叫道:“二位且請少歇、聽我一言。”
鬱天祥聞言立即跳出圈子,把手一拱笑道:“程爺果然名不虛傳,貧道佩服之至,現在王爺既命停手,我原說過,彼此點到為止,便恕不再陪咧!”
程子云也猛一收招大笑道:“俺這點粗淺功夫,怎當道爺掛齒?能不見笑已經足夠呢。”
說罷,又向允祀長揖道:“東魯狂生,適才多多冒犯,還請王爺恕罪。”
允祀也雙手微抬笑道:“適才之事,原我一時相戲,如何能怪得你?不過,你送來的兩件東西我已經見過,且請仍到廳上少座,彼此暢談如何?”
程子云笑道:“俺之所以踵門求見便是為了此事,王爺如為此賜予接談,那俺這篇文章,算是已經點到題咧。”
說罷大踏步徑向廳上走進,那鬱天祥也跟著進了屋子,允祀首先肅客就座紅著臉向程子云道:“適才那兩件東西,確實是十四阿哥命你送來的嗎?實不相欺,那扳指和鞋子,確實是我和侍妾的,但不知道兩件東西,如何會到十四阿哥手上,你能先告訴我嗎?”
程子云笑了一笑道:“日前諸位王爺,差不多已經全有了養士之風,便王爺不也一樣嗎?那兩件東西,全是王爺貼身之物,如何會到敝居停手中,又命俺送來,王爺只消仔細想一下便不難明白,這又何必下問得?您如不信,昨晚取這兩件東西的人,據稱和這位鬱道爺還見過一面,您只問一問他便知詳細了。”
允祀聞言,不禁愕然看了鬱天祥一眼道:“真有這事嗎?鬱道長既然曾見此人,適才何以竟未見告,難道還有什麼避忌不成?”
鬱天祥紅著臉道:“昨夜實有江湖朋友來府窺探,貧道雖曾見面,也曾屈留,無奈來人黑衣蒙面,並未答語,府中又無其他動靜,貧道曾經問過上夜巡更各人,均稱未驚王駕,因此貧道也未便驚動王爺,以致才被做了手腳去。貧道初來府,幸蒙王爺謬寄重任,卻想不到一上來便遇上此事,除請王駕明白賜罪而外,如不將此事做個了斷,實也無顏再在此間立足了。”
說罷,又向程子云冷笑道:“程爺既能將此二物來,一定知道這來的是誰,此舉有驚王駕是另一件事,實際卻無異令貧道做人不得,從此再也不能在江湖立足。他既如此英雄了得,想必不至把這小過節放在心上,更不至不敢與貧道見面,還請代為約定,便藉此一敘,也好讓貧道見識見識。如果他認為貧道不足較,我也終必尋上十四王府去,不怕再折在那人手裡,也算值得,否則,不問咱們王爺對此如何了斷,貧道卻只有先尋程爺與十四王府算一算這筆帳了。”
程子云大笑道:“道爺放心,俺既說是非便是是非人,那位朋友既然明知道爺大駕現在六王爺府,竟敢前來放肆,又公然和道爺過相,也未必便連一言半句都末留下,便果真如此,俺此番回去.也非將尊意代達不可,如依江湖規矩,不怕他不和道爺當面了斷,不過,這事官私兩面全須有個交代,六王爺將那兩件東西既已收下,卻如何答覆敝居停,能先賞上一兩句話,容俺回去銷差嗎?”
允祀不禁又引起一臉怒火,也冷笑一聲道:“我倒真不知道,十四阿哥此舉居心何在,既命人來將我的東西盜去,又著你送來,到底是什麼意思?我知道你在十四阿哥府中很有權力,他一切作為全瞞不過你,現在只有請你先將十四阿哥的用意告訴我才好答話,否則那我只有將這事據實奏明皇上,讓皇上去秉公處斷了。”
程子云聞言,又捋著虯髯,哈哈大笑道:“原來王爺的話果然不出俺敝居停所料,那俺倒算白費一場心思,空來這一趟咧。現在俺倒要再請問王爺一句話,這兩件東西是俺親手送來,如果王爺要奏明皇上,俺也算是一個重要的活口,王爺是否要先將俺留下作證,否則俺便只有回去待罪了。”
允祀勃然大怒把心一橫道:“你不要仗著有一身功夫,我這府裡無人能敵,便這等欺負本藩,須知這是北京城裡,不比江湖草澤之中,你便能走得了,那十四阿哥卻走不了。照你方才的情形,便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砍得,憑你這樣,難道還真敢白日行刺嗎?”
程子云轉滿臉堆笑,站起來,又打了一恭道:“王爺,您請暫時息怒,俺便再有天大的膽子,也犯不著來欺負王爺,自取其禍。您真要殺俺這東魯狂生,還不易如反掌,這何消說得。不過俺今天之所以不避斧鉞之誅,敢來冒犯王爺,實在是為了您的禍福所在,更關係著您與敝居停十四王爺的私交公誼,才不惜一死,來跑這麼一趟。老實說,要不是俺攔著,敝居停此刻只怕已經拿了這兩件東西,先去奏明皇上了。要照您這麼一說,俺便不敢再進言咧。”
允祀不由又是一怔道:“這話又怪了,照你這麼一說,難道十四阿哥對我還有什麼更厲害的著子?終不成,他派人來盜我東西,又命你來對我威嚇,難道還是皇上著他如此胡為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