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四五
周再興哈哈大笑道:“小弟不過言直而已,您如果拿這個去問雲師妹,還沒有到時候咧,真的這個時候去問她不碰上釘子才怪。”
接著又道:“這事給您猜著了,那娘們卻真的說不出口咧。”
羹堯笑道:“那又是不端之事了,怎麼她又說是魚翠娘救了她性命咧?”
周再興道:“話倒不是那麼說,這娘們雖然素行不端,那一次卻實實在在吃了啞吧虧,如非遇上魚翠娘,還真幾乎把命送了。”
羹堯愕然道:“難道這等人盡可夫的女人,還會遭到強暴嗎?”
周再興笑道:“怎麼不是,那時候,她才嫁給李飛龍不久,還沒有到十分下流的時候,功夫也沒全練好,卻想不到,在太行山下奉了她那寶貝丈夫之命,扮了一個村婦,去探聽一家富戶的虛實,中途卻遇上竇三婆婆的兩個兄弟,小瘟神竇五,催命鬼竇七二人,攔住調戲,動起手來,一個初出道的娘兒們哪裡敵得住兩個積年劇盜,不到兩三個照面,便被竇七擒住,弟兄二人,竟在那大道旁邊松林裡面,把她輪姦了,那竇氏兄弟,本就心狠手辣,作案之後,從不留下活口,事完之後,正打算一刀殺死,恰好那時翠娘尚在啞大師門下,奉命向太行山有事,一見此事,哪裡容得,立刻向前宰了二賊,救了她的性命,一問姓名來歷,她卻直言無隱,將自己本是良家婦女失身匪人的話全說了,連探路行劫的事,全未瞞著,那魚翠娘卻著實憐惜她,說明以後只要改邪歸正,或有事自己不能決斷,只須寫上一封信,附上一枝折斷的袖箭,雖在千里之外,亦必趕來相助,並囑今日之事,便是報應,切須學好,方才別去,她掙命也似的回到丈夫面前哭說經過,那賊王八李飛龍不但不加憐惜,反而怪她不知避忌,又因竇三婆婆勢大,兩弟被殺,決不甘心,深恐連累,嚴禁聲張,反揍了她一頓,自此以後,這娘們忽然舉止大變,先是痛下工夫,歷練武技,人也變成放蕩無忌,每遇上身懷絕藝的,全設法求教,甚至不恤獻身取媚,非要學成不可,那嵩山畢五,雖然是他丈夫師叔,好幾項功夫拳刀均未肯傳,對她卻是傾囊相贈,因此幾年之後,功夫反遠超出乃夫之上,這一來,她卻到處尋覓美男壯夫,以快己意,她那丈夫,轉成了縮頭龜,絲毫管不了她,反要仰仗她的鼻息,她又最喜捉弄男子,不但一般劇盜江湖人物,被她弄得神魂顛倒,便若干俠少紈褲子弟,也被她玩弄於股掌之上,那玉面仙狐的綽號,便是這樣得來的,這卻一點不假咧!”
羹堯不禁嘆息道:“一向我對她全以一個極輕賤的江湖女人看待,照這樣一說,倒也是被逼而成了,不過賢弟為什麼這樣知之甚詳咧?”
再興大笑道:“照這樣一說,您倒頗有憐惜之意,不過這娘們委實厲害,只稍授以隙,她一看中,便會鑽進來,你卻大意不得咧。”
羹堯也笑道:“豈有此理,愚兄別無他長,獨對這男女之間,自信尚有把握,你卻可以不必擔心咧。”
接著又道:“我要問你的,是她的來歷,你為什麼知道得這樣詳細,你為什麼不說,倒開起我的玩笑來?”
再興又笑道:“您要問這個,那前半段的事,是魚師姐親口告訴我的,那後半段卻是胡震胡大哥說的,她和我卻沒有什麼交道可言,這一點還請但放寬心便了。”
羹堯笑道;“你這但放寬心四字,更屬該打,須知此婦周旋於兩王之間,又機智異常卻不可不防咧。”
接著又道:“你怎麼忽然又稱魚翠娘師姐起來?難道她和雲師妹也是同門嗎?”
再興道:“怎麼不是?她兩位本來全是嵩山啞大師門下,後來是老師父一齊要了過來,才又一同轉入武當門下,算起來,還是兩度同門咧。”
羹堯恍然大悟道:“那就難怪那魚翠娘要千里之外投書了,不過這張桂香這等沒行止,那魚師姐是否還會理她嗎?”
再興笑道:“這事很難說,方才我不是說過,魚師姐最重然諾嗎?她既答應她有事不能決斷,或能改邪歸正,必然相助,也許就會來一趟亦未可知,而且此事關系甚巨,她更對雲師姐委身師兄的事,又頗不為然,說不定藉此要來看看您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那便來的成分居多咧。”
羹堯心料翠娘那封信,必與自己有關,不由微笑道:“幸而愚兄對雲師妹的事,未敢孟浪從事,先行稟明恩師請代做主,否則這位魚師姐也許就會大興問罪之師咧。”
再興點頭笑道:“豈敢,豈敢,她雖未曾向您問罪,卻已向雲師妹責難咧,您親手送過去的那一封信,便是一個老大難題,正不知雲師妹如何作答咧。”
羹堯不由失驚道:“這位魚師姐真的公然寫信向她責難嗎?這也就太奇怪咧!她也是一個女孩兒家,怎麼管起人家的婚姻大事來?再說上面還有師長咧,她就這等孟浪從事嗎?”
周再興鼻子內哼了一聲道:“嚇,您說她孟浪,她才不在乎咧,老實說,要不是上面老師父和恩師,那馬天雄又是她的世哥,替您力加解釋,也許就要對您不客氣了。”
羹堯又是一驚道:“這話當真嗎?你又為什麼知道咧?”
周再興道:“這都是白師叔說的,為了這個,那馬天雄真還幾乎和魚師姐說翻了,便白師叔也替您說了好些話,她才把一盆怒火壓下去,後來老師父一答應,她卻仍不服氣,那封信上,正不知如何向雲師妹責問咧。”
羹堯不禁把眉頭—皺,沉吟半晌不語,搖頭又道:“這位魚師姐倒也真少有,便鬚眉之中,也難得這種畏友咧。”
周再興又大笑道:“她就是這個脾氣,不過您只管放心.她決不至因此和您二位鬧翻了,將來只要話一說明,便又毫無芥蒂,只不過令雲師妹目前難堪而已,您卻又替她不得,便著急也是枉然咧。”
羹堯臉上一紅,又搭訕著道:”你為什麼老離不開取笑,既如此說,那張桂香的信,到底教她發不發咧?”
周再興道:“這更不足慮,您隨便她那信發與不發,反正這裡的事,白師叔回到江南去,總要對各人說明,還愁魚師姐不知道嗎?”
接著又笑道:“要依我說,您無須再為思慮,最好先睡上一覺,明天您還是和雲師妹商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