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州是大西北的門戶,吸進鼻腔的空氣都是渾厚獷漠的。
這家名為末日的酒吧更是從裡到外都透出股廢土朋克風,故意做舊的鋼鐵管道踩上去咯吱響,邢煙理了理頭髮和衣服,讓自己看起來正常。
下了樓,昨天同行的一個男生正看著一堵貼著搖滾明星和各種機械海報的照片牆。
“這酒吧老闆怕是校友。”他叫韓東,明淮的同寢哥們。
看見邢煙,他笑著點了下頭。
邢煙今年剛保研,帶她的莫教授同是明淮韓東他們的導師,幾人算是同門。
事實上這次西北之旅組建的目的,也是為了聯絡同門之誼。
聽到韓東的話,邢煙掃了眼照片牆,果然發現牆上有個黑框玻璃中裱著張陳舊的老照,上攝的正是他們大學的中央標志建築。
正看著,韓東突然打趣:“明淮,真慢啊。”
邢煙抬眼,明淮正和顧宛然一起走下樓,明淮修長清俊,顧宛然高挑明豔,兩人仿若金童玉女。
剛才顧宛然敲門時,邢煙一臉抱歉地讓明淮在洗手間裡躲一躲,明淮看了眼她,也沒說什麼。等她應付完顧宛然先一步出門,走過迴廊時看見明淮後腳就跟了出來,慢條斯理地和正找他的顧宛然假裝遇見。
那一刻,邢煙心頭某座屹立的神像忽而裂開了一角。
原來高嶺之花也會像普通男人那樣,面色淡定地掩飾自己的一夜荒唐……
邢煙正五味陳雜間,忽然感覺到一道視線。猝不及防對上明淮的眼,不知怎的,她反倒先低下了頭,匆匆離開。
像被抓住了什麼把柄。
“阿淮,怎麼了?”顧宛然疑惑地看明淮。
明淮已經收回視線,“沒什麼。”
邢煙匆忙走出酒吧,差點踩到一個人,對不起還沒出口,那人就拉住了她,“怎麼了,慌慌張張的?”
邢煙見是好友戰曉雯,舒了口氣,“沒什麼。”
“吃早飯吧。”戰曉雯提了下手裡的塑料袋,裡面是烤包子,包子是饢坑烤製,皮面薄脆,羊肉丁的餡味透過黃亮的酥皮飄了出來。
戰曉雯老家就在甘蒙邊界,這次西北環線之旅,對她而言,如魚歸水,高興得很。
“我以為昨天宿醉,會頭疼得睡不著,誰知睡得死沉,鬧鍾都沒聽到。”戰曉雯眉眼裡透出股赧然,俏麗中包含西北荒漠打磨後的淳樸。
邢煙露出一絲笑。
早餐後,韓東做主,攤開蘭州景點圖,問幾人想去哪玩。
本來按照原計劃,他們走環線是要向西挺進,但他們一行的隊友實際上還缺了個。邢煙聽說那人是韓東發小,和明淮也有點交情,但那位整一個京圈小爺,脾氣大得很,說西北是鳥不拉屎的破落地方,不高興來。
這話吐出來時戰曉雯也在旁邊,臉有點侷促的紅。
韓東歉然地笑,然後吐槽了他這哥們好幾次,但無奈,他們還得等這位爺。
正好這期間,倒是可以逛逛蘭州城,也不算白來。
“甘肅博物館,中山橋還是白塔山?”韓東問。
“隨便。”明淮淡淡道,韓東聳肩,知道明淮向來這副鬼樣子,但他總覺得明淮今天好像有點心不在焉。
“阿淮,我們去甘肅博物館看看吧,我早想見識下著名的‘馬踏飛燕’了。”顧宛然看著景點圖,笑著別了下頭髮,她漆黑的長發及腰,發尾微卷,落落大方的同時不失靈動,恰如其人。
明淮自然地伸手幫她理了下頭髮,修長的手指卻突然一頓,下意識般,他飛速地看了眼邢煙的方向。
邢煙低著頭,似在認真地看圖冊。
明淮心裡鬆了口氣的同時,心底一角卻不知為何,揪了下。
“那我們就聽顧大美人的,先去博物館。”韓東收起圖冊,露一口白牙。
邢煙和戰曉雯走在最後,她們都是今年畢業的保送研究生,相對於明淮顧宛然等師兄師姐,她們在隊伍裡最小,關系也最好。
“曉雯,我想去趟藥店,你能陪我下嗎?”邢煙看了眼前頭,然後扯了下戰曉雯。
戰曉雯點頭:“可以啊。”她突然頓了下,驚異:“你受傷了嗎?!”
猛然拔高的聲音果然吸引了前面人的注意。
邢煙一下子就感覺到好幾雙眼睛都黏在了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