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一百三十一.有食無色

我也很想睜開眼睛,看看自己到底怎麼了,可就是很無力,頭很昏,只想睡覺。也許是因為醒來時,需要裝著不疼的樣子,但睡著後就真感覺不到疼了。所以,我很喜歡睡覺。

就這樣,我昏昏睡睡,睡睡昏昏的又度過了兩日,終於在餓得實在是扛不住的情況下,急切轉醒。對著還要餵我水和藥的花蜘蛛,啞音惡聲道:“先別餵我迷藥,再不讓我吃飯,就餓死了。”

基與病人有要求,所以大家匆忙的操練起來,一時間人影交錯。我知道他們懂,我現在不想看見他們為我難過,為我傷心,知道他們心疼的目光只會讓我更加難過,所以,都各個牟足了勁頭,歡快起來。在爹爹的帶領下,全部殺入廚房,信誓旦旦的說要為我做幾樣拿手的飯菜。

盆碗打碎的聲音,水沖走菜的聲音,母雞喔喔叫的聲音,和磨刀的聲音都會集到一起,人人好像都異常興奮,全部拿出了拿不出手的本領,在廚房裡忙開了。

屋子裡只剩下我和花蜘蛛,一個病號,一個大夫,等著吃,等著喝。

從爹爹他們打算進廚房,到現在進了廚房,花蜘蛛的嘴就沒有停過。剛開始他對著爹爹哥哥們的背影喊:“把手洗乾淨了,再做飯!一各個臭得要死!”

然後對著消失在簾子後人影喊:“我要吃……(某某某某,少於一百,多於五十的各種菜名。)”

再然後,開始對我黏黏糊糊,繞開傷口處,對唯一一些僅存的完好肌膚一頓亂噌亂摸,還越摸自己越享受,最後乾脆摸了摸我,又摸了摸自己,浪蕩的樣子真是讓人流鼻血。而我,說流,就真的流了——由此可證明:吾耐嘎嘎純女人是也!

花蜘蛛呵呵地,笑得特開心,又亮出了自己的半個裸露肩膀赤裸裸地引誘著我。拾起一塊乾淨的布,擦了擦我的鼻子,笑道:“好可愛的主人,呵呵……呵呵呵呵……你早晚是奴家的床上人。”

我狠瞪他一眼:“等哥哥開妓院,你去做花魁吧。”

他看著我又是一陣嬌笑,手指一點,來回撫摸著我恢復不錯的脣:“你來……我不要銀子。”

我呲鼻:“要命!”

他突然湊進,盯著我看了又看,驚訝到:“主人也知道我床上功夫了得,會酥骨要命?”

我臉一紅,樣子應該很猙獰,張了張嘴想回話,卻覺得現在說話很累,此事做罷,開始閉幕養神。卻覺得一股溫熱的氣息覆到面上,脣被某種柔軟的東西觸碰著,在心裡歎息了一口氣,緩緩睜開眼睛,淡漠的說:“你還真能吻下去。”

花蛛蛛勾起彩白的大腿,噌著我的大腿肌膚,風騷的一笑:“既然主人不和奴家鬥嘴了,花姬怎麼著,也要找些其他事情來做啊,才不會浪費大好的光陰。”

心有些木木的感覺,好像對什麼事情都提不起精神,隨口與他淡淡的閒談著:“為什麼救我?”

花蛛蛛身體挪了挪,躺在了床的裡側:“喜歡就救嘍。”

我:“能做自己喜歡的事,也好。”

花蜘蛛:“喂,人家說喜歡,你也不問問為什麼喜歡,到是一副滿是接受的樣子?”

我:“那你為什麼喜歡。”

花蜘蛛:“不要啊,這麼聽話讓我覺得怪怪的。”

我:“……”

花蜘蛛:“好吧,我投降,你還有什麼要問的?”

我:“……”

花蜘蛛:“又不說話?那我問你,你為什麼明明死了,還能活過來?”

我:“我想活,不想他們出事。”

花蜘蛛驚訝的問:“你的意志力真堅強的可怕。”

我:“靈魂在,我就在。”

花蜘蛛倒吸了一口冷氣,急問:“你看見了自己的靈魂?”

我:“不,看見了自己的身體。”

花蜘蛛興奮道:“我一直覺得人是有靈魂的,原來真的有!”突然起身問:“呀!你這是不是借屍還魂啊?過幾天,能不能出現屍斑啊?”

我一愣,翻個白眼,陰森道:“你這幾天抱著我睡,就沒有發現我半夜起來喝你的血?”

花蜘蛛一陣顫抖,抱著自己的胳膊老老實實的躺下:“別嚇我,我不怕。”

“……”心裡好笑,不怕,你抖個屁!

良久,花蜘蛛說:“你有沒有想問我的?”

“……”好像沒有什麼想問的,就是覺得累。

花蜘蛛扭動著身子,往我身上靠:“真壞,竟然讓人家自己說。好吧,我告訴你,我在你身上做了手腳,所以三天之內,你到哪裡,我都會知道。”

“……”原來他是這麼找到我的,可他找我做什麼?既然他能找到,那這個普通的民房還安全嗎?應該安全,至少過了這麼多天,一直沒有事發生。可他為什麼要救我?他不是洪仙兒的人嗎?且看看他平時風騷的樣子,原來還是個神醫?真懷疑他煉製春藥的時候,把自己給重新灌了血,流動的生命裡全部含有躁動的情愫。

花蜘蛛問:“你就不好奇我是怎麼做的手腳?”

我淡談到:“那是你生存的祕密,我不需要知道。”

花蜘蛛笑:“就像你能解了我的春藥一樣?都是祕密?我也不能知道?”

“……”是祕密,不過是丟人的祕密。十年磨出了我這麼一賤,成天削尖了腦袋想要得到爹爹,擺弄最多的就是春藥,大大小小林林種種的沒有我不知道的。每次擺弄,多多少少自己都會吸收進去一些,時間長了,自然有些免疫能力。所幸,花蜘蛛那天只是在身上灑了些春藥,若是讓我像紅依綠意一樣吃下,怕早就如狼似虎的撲上他了。那春藥,我初聞,雖然不知道是哪個牌子,所產何處,但卻萬分肯定,那是春藥的味道。所以,一直趴著,不肯對著他呼吸。

有些東西,不適合拿到臺面上討論,換個話題吧,我問:“你出來很久了,怎麼還不回洪府?”

花蜘蛛:“和你聊天真費腦子,總是被你拉來扯去的,沒有個主線。若是平時,我也可以不費力的閒聊著,可憐人家現在想和你好好說說話,卻要苦追著你跳躍的說話方式,真是腦人啊。不過,算了,也許等你身體好,你就知道奴家有多好了,呵呵……”

我:“你不覺得咱倆講話都有些雞對鴨講嗎?我的問題,你不回答,你到反過來抱怨我?”

花蜘蛛:“怎麼會呢?我讓你問了。你問吧,我回答。”

我:“……”

花蜘蛛:“哦,你問我怎麼還不回洪府?我啊……呵呵……還沒有玩夠呢,當然不會回去。”

明知道他說的是假話,可卻不覺得有拆穿他的必要。他的身份是個迷,他的出現是個謎,但卻與我無關,如果有一天他需要幫助,我想我會報答他救我一命之恩。但是,只要他有異動,我就會毫不猶豫的殺了他!雖然他救過我,但我卻絕對不能允許任何人去傷害我最愛,最想保護的人!

經歷了死亡,忍受了痛苦,拖著傷殘的身子,讓我明白了一個道理:無論路有多寬,總會遇上那些與你頂頭而不想錯開一步的人,你若柔弱,必然被欺!而我,真的不想讓自己再在死亡邊緣上游走,也不想讓關心我的人,為我難過……

我們之間沒有人肯再說些什麼,因為一旦察覺到謊言,彼此又不想揭穿的時候,沉默是最好的態度。

良久,我直視著棚頂,猶豫再三,還是問了:“我……的臉,能不能恢復?”

花蛛蛛一手臂支起半個身子,一隻大白腿還在我唯一完好卻有擦傷的腿上,噌了又噌,出口的聲音似乎有絲勾魂的情慾:“臉很重要嗎?不過是張皮相,你也會在乎?”看這人,你只要一搭話,他馬上來了積極勁。

我目不轉睛繼續瞪著棚頂,就彷彿那裡有什麼值得我研究的重要東西:“如果沒有這張皮相,你會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勾引我嗎?如果你不在乎,你會和一個滿臉皺紋,一笑漏風,皮膚掉渣的老女人做愛嗎?別說不在乎,我初與爹爹,哥哥,若薰,紅依,綠意,朝,見面時,單單都是因為他們有著絕世之姿,才讓我心動行動。而我,縱使有萬般無賴難纏,巧舌雌黃,若沒有著這張還看得過去的面像,你覺得我能纏得上哪一個?”

一陣沉默後,我已經得到自己要的答案,想哭,又沒有力氣哭的感覺,很累。

無意間開始打量起這間民房,屋子不大,且小而簡陋,轉來轉去,只看見了一張桌子和一張床,而床上除了被料是上好棉錦,就連床本身都是破舊不堪的,我已經開始懷疑起它的承受能力及隨時會中止的壽命。

看來,我們從監獄逃出來後,爹爹他們就匆忙間徵用了這個地方,想然,因掛記我的傷,不會跑到太遠的地方,此處應該離大獄很近,危險時刻存在。身下上好的被子因該是哪位怕我不舒服,特意弄來的,真的是不顧及自己的危險。而這簡陋的地方,竟然多不出一張被子,那……他們這幾天,到底是怎麼過的?不洗臉,不睡覺,不吃不喝的就這麼守護著我嗎?心被狠狠的糾疼,比外傷還讓我痛了三分。

花蜘蛛好像知道我在想什麼,賣弄著風情道:“這幾天,可我把餓壞了,沒有人管我吃,管我喝,幸好我還有些滋補的藥丸,不然早就被他們虐待死了。現在,你的危險期已經渡過,趕快讓他們洗漱一番,我都被薰得暈頭轉向了。”

氣憤,千分萬分上億的氣憤!竟然如此不知道愛惜自己!

此刻,廚房裡正鏗鏗鏘鏘,劈裡啪啦的亂做一團,傳來陣陣不同味道的菜香,那種香味也許是菜燒焦了的苦味,但聞到我鼻子裡,竟是那苦甜各參半的感動,所有的感官,已經無法在用語言來形容……

門簾被掀開,露出了哥哥滿是油煙的髒臉,左臉有著明顯的黑色油煙抓痕。

接著是若薰,再來是爹爹,然後是朝,大家七手把腳的將桌子抬到我旁邊,也將藏在身後的菜一一擺到桌子上,在剎那間完成了對我味覺的嚴酷摧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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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挑著眼睛,雖然看不到桌子上的菜色,但光那味道就已經讓我這個從來不挑食的人產生了不想再吃任何東西的衝動。但我知道,衝動是魔鬼,絕對的魔鬼,所以,我不能不吃飯,我只能忍著,忍著。

我覺得,如果今天這頓飯毒不死我,就說明我有過人的體制和耐力,以後就算行走江湖,有誰想毒死我,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兒!

若薰以排山倒海之勢沖到我身邊,在伸出手臂想要抱我的時候,突然來了個急剎車,萬般不願的收回了手,隨即一臉興奮的對我說:“吟吟,我從來沒有想到自己還會做菜!你一定要嘗嘗,這可是你第一次吃若薰寶貝做的東西啊。”

然後,他將自己的菜端了過來,非要讓我看看,我頓時臉上佈滿黑線,不停的點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這是菜嗎?我真的懷疑它曾經遭遇過怎樣的蹂躪,竟然會成為黑糊糊的顏色?以至於我無法為其認主歸宗,分不清英雄的出處。

哥哥手一伸,將若薰揪出了我的眼前,自己蹲下後,用那溺死人不償命的眼神看著我,然後成就感十足的捧出了他的菜,對我鳳眼半眯:“弟弟,跟若薰一比,你就知道哥哥有多聰明能幹,持家有道,看看我做得——‘春前百花笑’!”

哎……哥哥,你不解釋還好點,好歹給了我一點想像的空間,至少你的菜能看出此青菜本來的歸屬範圍,是屬於蔬菜類地。但……被你這麼一說,我真想替這菜痛苦流涕一番,大好的名菜怎麼就攙雜了你這麼一突發的變種?本來一棵棵小白菜心裡應該包裹著各色各味的細膩肉料,蒸出來後,應該是一片荷葉拖著各色的小白菜花,可……如今我只看到了幾片不知名的綠葉和一團粘在一起,嚴重走湯的亂七八糟物,說句實話,有點像……嘔吐物!

我抬眼,用充滿不確定希望的目光望向爹爹,爹爹沒有一絲血色的臉微微泛起了淡若不察的粉色,猶豫了一下後,還是端來了自己的菜,蹲在我床邊,柔聲道:“吟,喜歡吃辣,但身子有傷,不宜多食。”簡單的一句話後,就把他做的菜放到了我眼睛能看到的位置,我確實是愛吃辣,但愛吃辣和愛吃青辣椒有著明顯的區別,更何況……爹爹啊,真看不出來,你還有把青辣椒抄成碎沫,又將碎沫抄成糊嘎巴的厲害廚藝呢?更絕的是,你竟然有加水解糊嘎巴的聰明想法!佩服啊,佩服!只不過這盤湯不湯,菜不菜,還飄著黑色鍋底的東西,你真覺得我不宜多食?那好,還是算了吧,我是病號,真的不適合吃辣的……

朝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最後還是將自己的作品,放到我眼前,我當即感慨道,他們這麼做,難道是因為我身體不好,所以暫時不能進食?故意讓我降低食慾?但我真沒聽過哪位病者是不需要提供高營養,儘快恢復體力地!難道是我不懂‘鳳國’女人的身體結構?人家都男子生娃娃,有什麼是不可能的?還是我真的找一幫非常特殊的寶貝們?

朝做得應該是粥吧?可實在又讓我分不清,這是屬於乾飯類的,還是跟粥有那麼一丁點的親屬關係?黏黏糊糊的一大團東西,已經看不出曾經的生命個數,到是滿團結地抱在了一起。我真怕,只需要一口,我這口氣,就交代到此了。而且,最不能讓我理解的是,朝應該是想給我增加點營養,所以,往裡面放了些肉絲。確實,沒錯,確實是純純的肉絲!就是不知道朝是何時放進去的?那肉絲,竟然掛著新鮮的血痕!我很想告訴朝,我沒有外國人的生活習慣,我只吃全熟的肉。

哎……

若薰不用說,人家是待嫁貴妃,最重要的是保護好自己的一雙玉手,千萬不能受一點的傷,不需要學廚藝,非常正常。爹爹是殺手教主,應該沒有哪個殺手教主會輪個鏟子噘個屁股,對著大馬勺創造美食事業的。

至於朝嗎?我們就不用特意分析了,他跟了我十年,就沒見過他做過飯!

哥哥人家從小要飯,不需要做,長大後又有銀票,到哪裡吃不行?怎麼會自己動手做東西呢?要知道做一頓飯的時間,可能已經賺到萬頓飯的錢了。

宗上所述,我將包含了深切關注的目光跳躍到廚房的門簾上,急切的肚子需要,讓我眼巴巴千分期待萬分渴望的守望著紅依綠意的出現,有種待哺小娃兒等奶爸的急切慾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