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色遍天下 ‘人’狼!

因為‘人’實在是太髒,所以小甲小乙不讓它進屋子,仍讓它住柴房,但我又不想離開它,所以,就變成我和‘人’一同住柴房,直到‘人’傷好了,可以洗澡了,我再帶它回去。

想我洗澡後剛跨進柴房,‘人’就謹慎的張開了眼,盯著我看,抬起鼻子,嗅了嗅,然後對我咧開嘴,露出陰森森的白牙,笑了。說了還別不信,它真的笑了,就像被我欺負時會嗚咽一樣,這就是我的狗,我的‘人’,一個有喜怒哀樂的傢伙!

我靠進它,抱著它,它滿足的將頭趴在我腿上,繼續大休。

我白天掛著黑色面紗和小甲小乙,還有其他僕人一同打掃客房,主房也有專人打掃,但不是我們去得了的地方。

記得第一天打掃,好多人望著我的眼有片刻失神,我不緊苦笑,你們被我的眼楮吸引,卻不知道面紗下是何等殘忍的風景。

第二天,有人開始張羅著要看我的臉,還一呼百應,弄得小甲小乙挺身而出,想要護我。而我只是讓大家別嚇到,就把面紗取下,還是聽見不少人的倒吸氣聲,和評論好醜的細碎低語。看了也好,不看總想看,看完我清靜了。

第三天,大家對我格外客氣,看來小甲小乙又將我編得淒苦故事廣為流傳了出去。我不僅笑笑,原來謊話一直是最好的黏合劑,只要你抓住人心的弱點。

每天晚上我都會鑽進柴房和‘人’一同睡,讓我剛洗掉的蝨子再次復活,我苦笑著拍它的大腦袋,讓它趕快好起來,也洗個幹淨的澡,卻不想人將爪子一抽,乾脆不鳥兒我,直接躲到一邊去望月亮。我在它背後笑得直打滾,笑它是個膽小鬼,不敢洗澡!

我還是會抱著‘人’,和他說一些貼心的話,我會告訴‘人’,我給自己取了個名字,叫‘閑’,這樣,我們就不會分開,因為我們加起來,就叫‘閑人’!我告訴‘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莫過於閑人,閑著的人,可以享受陽光;閑著的人,可以聞到青草香;閑著的人,可以醞釀哲學思想;閑著的人,丟掉了感傷;閑著的人,有著莫名其妙;閑著的人,有很多奇思怪想;閑著的人,就這麼雲淡風清;閑著的人,看盡滄海桑田,雲卷風沙,揮衣袖,只抖下塵土二兩,說︰靠!好大的風沙啊!

‘人’每晚都被我騷擾,傷勢卻康復得飛快,簡直超乎想像,大概是因為伙食上來了,金瘡藥也供應到位,三天後,就已經又是活蹦亂跳的一條好狗了。

我將它傷口處小心包裹好,強拉硬拖的將它往房間裡扯,要給它洗澡,可它偏偏和我扭著勁幹,我撅著屁股使勁薅著它的毛往前拉,它也拼盡全力四肢後倒,一人一狗,就這麼在後院子里拉來扯去,誰都不肯先讓步,逗得大家圍觀嬉笑。

最後,雙方仍舊僵持不下,誰也不肯先讓步,我暗留了個心眼,用力一拉,它死命後退,我突然將手鬆了,看著它像個傻瓜似的顛坐到地上,我點了點它的額頭︰“最後說一遍,過來,洗澡!”

下午看見低垂著腦袋瓜子的‘人’,我一把薅它進屋,推進借來的大盆,看著它沽藍色的眼楮裡寫滿了恐懼,我輕柔地笑著安撫,告訴它洗澡是個舒服的享受,尤其是被別人服侍著洗,就像……有個人,曾經讓我保證,只許他一人服侍我入浴。

晃晃腦袋,將‘人’推進大木盆,打了一遍皁角,沒有洗掉一點灰,我有些納悶,難道說‘人’就是這種顏色?不行,再洗!第二遍,終於開始下灰了,原來是第一遍洗沒有泡好,長久以來的灰漬就像堅不可摧的盔甲。

等我終於在大洗十遍,拖來一盆熱的清水,將‘人’沖了個幹淨後,才張大了嘴,滿臉驚艷的瞪著一身雪白,兩只沽藍色眼的……狼!

腿有點抖,一屁股坐到地下,傻傻的看著‘人’,那充足的午後陽光照在它雪白的皮毛上,發出白金般耀眼的光澤。被它甩出的透明水珠,飛濺起點點晶瑩,那雙高貴的沽藍色眼楮,猶如璀璨的極夜星子。那潔白尖銳的牙,輕輕呲著,泛出青亮的光,這個東西,是……‘人’?是狼?是人狼?是狼人?

對於我的痴呆驚恐相,‘人’好像挺了然的樣子,呲著牙,從水中邁出,渡著優雅的步伐,一步步向我走來,我當即腿肚子轉筋,想蹲在哪個旮旯哭上半個來月,我怎麼就敢和一匹狼搶食呢?那時候,不是它餓了好幾天,就是我餓了好幾天,我瘋了,它木了,應該是這樣吧?它到底恨不恨我啊?我……我……竟然敢薅它的毛?我竟然……竟然敢摟著它夜夜同眠?我想,我怕了,所以,現在我一動也不敢動,全身僵硬地閉著眼楮,裝昏,還是裝睡?或者裝死得了!

‘人’一聲低吼,沖到我面前,我覺得臉子一熱,心一驚,瞬間張開眼楮,正對上‘人’盯著我看的沽藍色眼楮,我一愣,一腳飛出,將人踹開,凶道︰“丫地,還想嚇我!”是啊,都在一起這麼久了,它想吃我,早就吃了,還用等到現在?再說,我從來沒有聽它狼嚎過,也許它是吃狗長大的,所以,把自己當成了狗,乾脆不知道自己狼。雖然這點可能性很小,但它在城裡晃了那麼久,寧願餓著,也沒有殺過人,不就說明它很善良嗎?我告訴自己,沒有什麼好怕的,死過的人,膽子比較大。

‘人’被我踹了一腳,彷彿很高興,又屁顛屁顛的躥了過來,用半濕的毛腦袋對著我脖子拱了拱,我隨手扯過來大布單,又開始了新的蹂躪。一頓擦拭後,看著無一雜毛漂亮得一塌糊塗的‘人’,望著它沽藍色地殊狼眸,突然笑了出來,點了點它的腦門︰“怕洗澡的狼!”

眼下有個很大的麻煩,就是‘人’的身世問題,當大家都知道它是我一條又髒又受傷的狗時,大家會繞著它走,可當狗突然變成了狼,這讓我如何是好?保不成大家看到‘人’,都會一個高躥到棚頂上去,叫囂著趕我們走。而我暫時還不想離開,卻也不想再將‘人’弄得髒兮兮地。最終得下結論,我還是就這樣明目張膽的帶‘人’出去逛逛,就說它是條狗!我想這些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一沒有電視,二沒有報紙的大家男子們,應該不會知道‘人’是狼,並非狗吧?

於是,我就帶著‘人’開始了有目的的轉悠。‘人’的閃亮登場,讓所有人都既恐慌,又驚艷,在害怕的同時,還想要靠近看看,這就好比,明知道有一種花是會致命,還是有不少人甘願一嗅它的美麗,人類征服的總是那麼強烈。當然,也有膽小怕事的,早就飛快的躲了起來。我告訴他們︰“不用怕,這條狗很溫順,你看它漂亮的沽藍色眼楮就知道,它有多麼漂亮啊。”

有,就有人上勾,但也有人不笨,非說我養得是狼,不是狗!我告訴他,這是新品種,別看它外表像狼,可實際上確實是狗,不然,你我他,大家早就被襲擊,躺在地上放血了,再說,誰聽過這狗狼嚎過?

大家一時不語,而我又命令‘人’坐下,和我握手,它彷彿極其不滿意不甘心地瞪了我一眼,卻聽話的優雅落坐,將頭一扭,看都不看我撢起了爪子遞給了我。在大家的驚奇中,‘人’和我握了握手,簡直就是一副領導接見有功下屬的派頭和模樣,把不少人都逗笑了。

就這樣,我的‘人’由一隻狼硬被我說成了狗。它到是很乖,一直沒有狼嚎過,也沒有襲擊過人,更沒有欺負過馬,只是我走到哪裡,它跟到那裡,讓旁人羨慕的不得了。也許狼是非常聰明的動物,當別人顫巍巍的想要摸它時,它從來沒有給我找過麻煩,不呲牙,不叫囂,張開四爪,撅屁股就跑,除了我,它誰也不讓摸。

也有人問我,為什麼把狗叫成‘人’?為了不引起不滿,我淡淡的說,那是它的名字,是姓任的任字,眾人瞭然,我竊笑。

有‘人’陪伴的日子,我是很快樂的,它會聽我感傷,聽我發牢騷,聽我講笑話逗自己開心,它會一直陪著我,不嫌棄我醜,不嫌棄我時常的不發一言,或者突然的嘮叨沒完。

也以為它被啟尊公子射傷,才會有我們今天的溫飽,所以,我們之間很非常親密。現在它是這‘菩衍劍莊’裡的名人,無論是誰,都會折服於它的美麗,總想著摸摸它,抱抱它,為了親近它,連帶著我的行情都水漲船高。

當然,也有人嫉妒我,為什麼這麼醜的人,會有一條這麼漂亮的狗?而我發現,我的忍耐功夫簡直到了如火純清的地步,對於鄙視的話,惡意挑釁的話,都會自動屏棄,不聽。幾條小魚就想掀起我的浪,簡直是妄想。

我叫住呲牙的‘人’,可卻沒有管好小甲小乙,兩個人已經沖了出去,和人家打成一團。我無奈的參加戰爭,身形靈活的將小甲小乙拉了出來,帶走。不是怕打架,是不想,沒有意義的事情,我已經不會去做,因為不會再有寵愛我的人,看著我耍寶。生活,好像失去了顏色,沒有了感覺,還好,有‘人’,有小甲,有小乙。

來‘菩衍劍莊’五天了,白天打掃,晚上抱著‘人’睡,日子過得也算可以,至少我們有飯吃,不用挨餓。

‘菩衍劍莊’是個很大氣磅礡的地方,不但面積大,而且建築風格簡約大方,沒有華麗的亭臺樓閣,皆是實用的住房,大廳,練武場。就連屋子的內在佈置,都是能簡則簡,沒有任何華麗的裝飾,很樸素,卻不寒酸。

它的客房非常多,就像會有食客三千的樣子,打掃中,確實有人居住,但也就七八人。劍莊有個很大的後院,是眾位弟子學習武功的地方,據說,學費很貴!

巖娘雖然讓我再此工作,但也對我不甚信任,總會讓我覺得有雙眼楮,在暗處盯著我的一舉一動,但就算有十雙,我也不介意。也許是盯累了,今天就沒有被別人窺視的感覺。)

我一個人,帶著‘人’,僅用了一上午,就將分配到手的房間打掃幹淨,吃過飯後,帶著‘人’往山莊後身轉悠,那裡有一片不算小的梅花林,正開得分外妖嬈。

遠遠望去,一片在寒風中搖曳生姿,陣陣清香傳來,沁入心肺,尋了一棵樹下,信手捏下一朵,依靠在樹幹上開始發呆。

一粗布男裝,黑沙遮面的我,和一隻有著沽藍色眼眸,雪白身姿的狼,就這麼靜靜的矗立在梅花林中,也算是一副和諧的畫面吧?沒有我,哪裡能襯托出它們的美麗呢?對著浩瀚的梅花林,我深吸了一口氣,拼進了全身的力道,張開大嘴狂吼一聲︰“啊!……”

感覺梅花林被我震得落雪紛飛,我大吐出一口氣,有種發洩後的快感,看著突然全身戒備的‘人’,我抬腿踢了一腳,笑道︰“你可別跟我一起嚎,嚇到人就不好了。”

‘人’突然一呲牙,擺出個攻擊姿態,但見兩人影已經站在面前不遠處,其中一位是個嬌俏可愛的女子,圓潤的大眼,的鼻樑,微微嘟起的紅脣,短裝扮相奠藍錦衣,玲瓏有致的皎美身姿,外罩一雪白狐狸毛披風,既甜美可人又平添了幾分柔媚風情。雖然她用那種討厭的目光看著我,但我卻是一點也不討厭她,反到覺得有幾分親近。她此刻正美眸怒瞪,玉指一點︰“哪來的惡奴?竟這般出聲嚇人!”

想然是剛才我驚天動地的一吼,壞了人家的好事,眨下眼,微微低下頭,淡淡說道︰“對不起,嚇到你了。”

女子卻被我不溫無火憚度激怒了,怒聲道︰“好個惡奴,你那是什麼態度?自己做錯了事還如此囂張!倒要欺壓到主子頭上!”

主子?我怎麼沒有聽說‘菩衍劍莊’裡有個年輕的女主子?難道是啟衍盟主收得女寵?把眼光轉到那男人身上,竟產生了片刻的失神,真是江山幾代轉,代代有美男!青巒般的眉目,雪峰般的鼻樑,微微含笑的脣,五官比較深刻,有幾分內斂,幾分英氣,幾分銳氣,幾分穩重,幾分儒雅之風,一身剪裁得體的深綠色衣袍,外罩一件敞開的黑絨外套,穩重的色彩,大氣而簡約。總結為︰一個有著不俗容貌的男人,性格不詳,年紀不詳,性取向更不詳,唯一能猜測到的就是他的身份,應該是‘菩衍劍莊’的小主子啟尊。

男子見我看他,到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嘴角仍舊掛著一絲很淡的笑,算是一中無懈可擊的表情吧。

女人見我看男子,可愛的圓目一瞪,雙手掐腰︰“好大的膽子,你還不認錯!”

我覺得頭疼,難道是金子總要發光,是絕色,總要惹是生非?說真的,我不覺得現在的自己還有什麼可以讓人嫉妒的資本。難道說,此女有光眼,能透我毀容的表皮,看見我純潔高尚的靈魂?就這樣想吧,誰讓我是我自己呢。

腳邊的‘人’發出一聲憤怒的低哼,前身越壓越低,就像在窺視時機,隨時會發起攻擊。

那女子倒吸一口冷氣,大聲驚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