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97. 半點虧都不願意吃

陳槐這周跑去教務處問過主任,在學校正式通知之前便拿到期末考試時間和放假安排。

這次家長會時間正好和陸與辭一個很重要的會議撞上,他那邊走不開。但徐同塵那天還沒回美國,正巧可以頂上。

「今年六月初畢業以後我就直接回國了。」他說。

「誒?不考研嗎?」明月和陳槐都問。

他答:「不考,我這個專業考研的意義不大,還不如回來在4A公司踏踏實實幹幾個月來得實在。」

聽起來他已經把一切安排得周到,在國內應聘雖然大部分情況下總是研究生起步,可徐同塵不是一般人,想必他的父母早就背後打點過,他才能不像其他留學生一樣只得優先在當地找工作。

儘管在別人耳中聽起來「拿美金工資」光鮮無比,但有選擇的餘地和別無選擇,是兩碼事。

「明年這個時候……」他算起來,「你們倆和淮哥兒高二,阿澤高三,陸小二……反正大家正好都在一塊,可以安排著再去海南度個假。」

「哇……海南!」陳槐一聽到這個地方,兩眼放光地開始暢想。

明月卻道:「可是這時候是旺季吧。」

她又不是不知道全國多少人,到時候去海邊,遊客比沙子還多。而且海南那邊宰客的新聞真是每年都有,她雖然也好多年沒再看過海,卻並不似陳槐那般迫不及待。

「我們到時候過去肯定有人安排,而且都是私人海灘,海景美、沙子細還沒幾個人,這些不用擔心。」徐同塵一一解釋。

上次帶明月去的時候也是私人沙灘,但她那時候還小,對這些並不懂,也沒刻意向她說過。

「這樣……那我要買新泳衣!」明月經他說完,興趣馬上被勾起。

「當然了。」徐同塵看著她那幾乎是每月都有點變化的身材,以前那小朋友款式本就該淘汰。

「要好多套!」

「沒問題。」這正中他下懷,什麼連身的、分身的、比基尼的、三點式的,帶荷葉邊的、露後背的,他統統都想看她穿一遍。

明月看他答應得這麼痛快,貪心地要求更多:「我還要買那種帽簷特別大的,能擋半個臉的沙灘帽!」

「好好好。」

「還有那種沙灘服,紗做的,披身上又防晒又涼快的!」

「都依你。」可好,還性感呢。

「我還想吃海鮮。」明月沒完沒了起來,「剛從海裡撈上來新鮮的那種,我要吃龍蝦、鮑魚、大螃蟹……」

看她掰著指頭數得開心,徐同塵笑起來:「你想吃什麼都沒問題,愛吃多少吃多少,只要你那小肚子裝得下。哦,不過生蠔就算了,那個我們吃就行。」

「啊?」明月完全沒懂他是在開黃腔。

坐旁邊一直聽著的趙和澤沒忍住,把頭擰到一邊偷著樂。

傳聞歐洲歷史上的著名情聖賈科莫·卡薩諾瓦極其喜歡吃生蠔,一頓墮落的早餐從生吞掉擺在情人胸脯上的40隻生蠔開始,也因此他一生擁有一百多位情人依舊雄風不減。

樂完了,他擺正姿勢佯裝正經道:「你就可勁兒依著她吧,她現在這性格多半兒都是賴你。」

「哦?」徐同塵不徐不疾地看趙和澤手上正削到一半的蘋果,「好像你好到哪裡去了一樣。」

「你給我等著。」為了證明自己,趙和澤把蘋果皮接著削完,拿在手裡切成平均八塊,伸手遞給了——陳槐。

從天而降一個大便宜,她拿過那蘋果,趕緊賣乖:「謝謝阿澤!」

惹得等了好久的明月氣鼓鼓地看看她,又看看趙和澤。那不是她的蘋果嗎,怎麼就進陳槐嘴裡了?

趙和澤受不了她那個強烈譴責的樣子,趕緊說:「那個削皮的時候不小心削斷了,我再給你重弄一個行吧!」

真是服了她,半點虧都不願意吃。

明月聽後終於輕哼一聲,動動蹬在徐同塵懷裡的腳,滿意地咂咂嘴。

開家長會那天學校可真是熱鬧,停車場看著像車展,教學樓聽著像商務會談。

此起彼伏的這個總那個董的喊來喊去,不然就是這家太太那家夫人的,宛如所謂上流社會的茶話會,衣著光鮮的中年婦女們坐在一塊侃侃各自孩子的成績,個個語氣和態度親密得就跟遠房親戚似的。

這樣看來,穿個大羽絨服的徐同塵,雖然好看是好看,就是不太符合當下環境。

不像是來參會的家長,像是被迫參加的學生。

但更讓明月感到震驚的,是陳姨。小學和初中時明月與陳槐一直都不在同一個班,所以並沒有親眼見到過她在家長會上的表現。但是這會,不過是過去打個招呼,隨意說了幾句,陳姨似乎瞬間就在太太團中掌握了絕對話語權,她說話時,七八雙眼睛直盯著她,別地方瞅都不瞅半眼。她話音一落,接二連三的附和聲。

她現在是知道陳槐這社交能力隨誰了。

相比之下,陳淮在這個家庭裡,簡直是個怪胎。

這頭還在感慨,徐同塵那邊又傳來聲響:「喲,這不是徐小子嗎!」

倆人還沒回頭,他就已經迎上去:「葉叔叔!前兩天還說要抽個空和您吃飯呢,這就遇著了。我實習的事兒,勞您費心了。」

中年男子與徐同塵握手以後拍著他的肩膀:「沒事兒沒事兒,你那成績單本來拿出去誰都趕著要。我們這邊雖然是不比你們二區,但這點能耐還是綽綽有餘的!」

「您這話說得,哪有的事。」

「你就甭跟我客套了,大家心裡都明白著呢。行嘞,我閨女在樓上,我給她開家長會去了。」

「誒,您慢走,小心上樓,改明兒您什麼時候有空就知會我一聲。」

「沒問題,跟你我不帶客氣的。」

聽見這社交技巧,老練的說話方式,明月和陳槐對視著,覺得之前的擔心很是多餘。看來在國外生活那麼些年,他並沒有忘卻這種傳統嘛。

其實今天按道理陳姨和徐同塵來一個人就夠了,反正家長會說白了就那麼些名堂。

可是陳姨覺得畢竟是高中第一次,以前她也壓根沒來過西府,全是幾個孩子和老徐家給張羅的,正巧來看看。至於徐同塵……就是單純地想參加家長會。

大人們寒暄完以後進屋在孩子的位置上坐下,陳姨也退出那個臨時組建的小團體,和徐同塵歪著頭說些話。

陳槐和明月在門後玻璃窗上趴著看幾眼,和他們揮揮手自己找地方待著。

看見走廊那邊還沒進教室的小四眼和他爸,正彎著腰地在穿著件貂絨、打扮得著實像標準貴婦的女人旁說話。

「那個不是老大他家太后嗎?」班裡那幾個慣愛管嚴斯瑩叫嫂子的男生說。

那不就是小公子他媽,嚴斯瑩的未來婆婆?她為什麼會來西府,她兒子在國外呢。

有人想起來:「隔壁班那個誰是老大他遠方表弟,他家是外地的嘛。」

這樣就解釋得通了。

不過這時候,小四眼跟在他爸後頭,同那個貴婦說話的姿態,怎麼講呢,地位區分明顯?

「上次的事兒吧,是我們家這小子不懂事,他從小就是嘴欠,我替他向您和令郎都道個歉。」他口中的事,不過就是小四眼隨意給嚴斯瑩起外號罷了,說完,他還招呼兒子,「過來過來,說話!」

小四眼往前蹭幾步,低著頭:「阿姨對不起,我不該亂給人起外號……」

正看著自己指根戒指的婦人表情都不帶變化:「多大的事兒,我們家那孩子就沒往心裡去,你們投的那個標書,過幾天就有結果。」

聽到真正想要的回答,男人喜笑顏開:「多謝您寬宏大量。」

明月實在是聽不下去,拽著陳槐到走廊另外一邊,想離剛才那兩人遠遠的。

「怎麼了?」陳槐都有些跟不上她的步伐,兩步一小跑地問她。

「沒什麼,就是覺得挺荒謬的。」明月終於停下,鬆開手,用腳尖踢著牆根,「……被打的人反而要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