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Albert•
「我必須要實話告訴您我的想法, 公爵大人,哪怕這意味著我很有可能會丟掉這一份工作。」
對艾格斯•米勒的詢問結束了以後, 哈里斯一直保持著沉默, 沒有對伊莎貝拉與公爵吐露半句他對艾格斯•米勒案件的看法。直到他們4人都登上了馬車——如今已經沒有回到倫敦的火車了,今晚這兩名律師都要在布倫海姆宮留宿——他才終於開口了。
「我已經當了接近三十多年的律師了, 接手過很多匪夷所思的謀殺案, 也見識過許多的殘忍而毫無人性的謀殺犯。在這個案件上,我相信米勒小姐是無辜的,她幷沒有殺死她的孩子, 那個可憐的男孩只是不幸在出生後便死去了;而我也相信約翰•米勒先生的確對她做出了禽獸不如的暴行。」
哈里斯頓了頓。
「然而, 如果您想聽真話的話,公爵大人, 我認為這個案子幾乎不可能推翻法官做出的死刑判決, 更不用說證明米勒小姐是無罪的, 將約翰•米勒丟進大牢。即便您聘請哈利•羅賓森, 過來,他也會得出同樣的結論。所有我們今晚所收集到的證詞,沒有任何一條是對她有利的,沒有一條是能夠說服陪審團對她網開一面的。即便是我, 公爵夫人,也沒法做到讓米勒小姐以自由身的身份離開那法庭,恕我直言,恐怕約翰•米勒先生以那個身份走出去的概率恐怕還大得多。不過,這幷不意味著我與摩根先生會放棄為米勒小姐辯護——如果您願意繼續僱傭我的話, 公爵大人,我將會從今晚就開始我的準備工作。」
阿爾伯特有些不快於哈里斯隻向自己一個人彙報他的看法,彷彿公爵夫人在這件事中就是一個善心大發,實際毫無用處的貴族夫人的這一行為,但他不得不承認這名律師說的話的確有幾分道理。
「哈里斯先生,我認為在目前的這個階段,沒必要下這麼悲觀的結論——」 或許是擔心哈里斯的話會得罪阿爾伯特與公爵夫人,摩根不安地開口了,但是他的發言立刻惹來了哈里斯不客氣的一記瞪視。「摩根先生,我們要對我們的客戶負責——儘管您向來隻負責斯賓塞-丘吉爾家族的法律事務,在犯罪案件上的經驗不如我多。但以您對法律的知識而言,我不信您會得出與我相左的看法。陪審團不會相信她是弓雖女幹——原諒我的用詞,公爵夫人——的受害者,也不會相信她其實幷沒有掐死自己的孩子。您也聽到了她的敘述,摩根先生,就在米勒小姐將她剛出生的孩子抱在懷裡的時候,她的確聽見後院傳來的一些聲響,這說明也許還有其他人看見了那一幕。如果有人上庭證明艾格斯•米勒的確將手放在了她的孩子的脖頸上——算了,摩根先生,該如何為艾格斯•米勒辯護的這些細枝末節我們私下再商量,沒必要用這些乏味無趣的事情擾亂公爵大人與公爵夫人的心情。」
「也許我們可以說服陪審團她是有苦衷的,是不得已的——」
公爵夫人插嘴了,哈里斯向她投來了驚訝的一瞥。儘管在剛才的審問中,公爵夫人就提出了不少被哈里斯忽略的,同時又對完善艾格斯•米勒的證詞十分有幫助的問題,足以體現她幷不是一個只是被自己今晚帶來西牛津縣警察局的擺設,而是一個受過教育的,十分熱心的貴族夫人,每一次她的開口仍然會引來哈里斯奇怪的視綫,就像她不該插手進這件事情一般。
不知怎麼地,阿爾伯特突然開始厭惡其他的男性以他過去看待公爵夫人的視角來對待她。
「我絕無冒犯您的意思,公爵夫人,只是,聽您的口氣,您似乎以為那些坐上陪審團席位的都是些有教養的好人——能夠理智地,帶有邏輯性地,客觀地去看待這個案件,如果我們向他們講述了艾格斯•米勒的故事,他們就能據此得出公正的判決,但事實幷非如此,公爵夫人,不過,我能理解,這些常識超出了一個貴族夫人所能瞭解的範圍——」
「不,哈里斯先生,實際上,我幷非對法庭和陪審團制度一無所知——您可以將其理解為一個公爵夫人閒暇時的愛好——因此,您大可以說出您的想法,我會洗耳恭聽。」
哈里斯狐疑地看著公爵夫人,似乎即便到此刻也不敢相信竟然會有一位公爵夫人對一個小小的女僕的謀殺案件傾注如此的注意力,乃至於甚至會對法庭與陪審團這些枯燥無味的知識感興趣。
知道馬修•哈里斯向來都以這樣的刻板認真著稱於倫敦法庭的阿爾伯特不得不向摩根使了個眼色,他固然可以直接為公爵夫人說話,迫使哈里斯正視他的妻子,但不知怎麼地,他有些希望看到康斯薇露自己做到這一點。
「咳咳,」心領神會的摩根立刻清了清嗓子,「哈里斯先生,公爵夫人還等著呢。」
哈里斯這才不情願地開了口,好在語氣仍是恭恭敬敬的。
「公爵夫人,以我二十幾年的經驗來說,在西牛津這種鄉下地方的法院,陪審團的成員——儘管都是些擁有財産,名聲良好的地主鄉紳,卻沒有多少見識與想像力,因此,他們會期望看到一個遭受了施暴的女孩要麼第一時間上報給警察,要麼跳河自盡,要麼嫁給這個男人,這才是在他們看來合理的後續。而在這個案件中,面對對約翰•米勒的暴行,米勒小姐她卻什麼也沒有做,沒有向任何人聲張過。不僅如此,這段關係還整整持續了兩年,在此期間,約翰•米勒會定時給米勒小姐送去錢財和生活用品,這使得這段關係看上去更像是互惠互利而不是一方強迫另一方。更不要說,約翰•米勒是伍德斯托克受人尊敬的一名木匠,他毫無疑問會邀請一些當地人來當他的品德證人——鑒於這些要素,約翰•米勒能夠輕易地將他與米勒小姐的關係扭曲成情人關係,從而逃脫對弓雖女幹的起訴。」
從哈里斯的表情上看,他似乎認為這些就已經足夠澆滅一個貴族夫人的一時興起了。
「她沒有聲張是因為約翰•米勒以她的母親威脅她,她不過是一個孤立無援,沒有受過任何教育的17歲女孩,哈里斯先生,你也聽到她的話了,她過了很久才明白約翰•米勒對她做的那些事情意味著什麼——約翰•米勒選擇她作為受害人幷不是一時興起,哈里斯先生,他知道無論對這個女孩做任何事情都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我們可以在法庭上爭論這一點,這樣至少能證明他一開始的動機不純——」
阿爾伯特用手掩著嘴咳嗽了一聲,遮蓋著自己的表情。他的心思仍然為了艾格斯•米勒的案子而感到十分沉重,但這一刻他卻仍然忍不住因為公爵夫人而莞爾一笑。
他已經習慣了自己的妻子時不時就會有語出驚人的言論與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奇思妙想。然而,這一刻,他突然發現,看著別的男性是如何因為他的妻子的大膽想法而感到驚詫,實在是一件無比有趣的事情。
特別是哈里斯這般自視甚高,向來不容任何人質疑他的判斷的律師。
他皺著眉頭盯著公爵夫人看了好幾秒鐘,終究還是按捺下了自己的不滿,保持著先前恭敬的口氣回答道:
「成功的概率很小,公爵夫人,如果您引導陪審團從這個角度來審視這個案件,那麼他們很有可能會認為米勒小姐主動勾引了約翰•米勒,為的是能夠換取錢財與生活用品,她的母親身體不好,是嗎?」他說著,低下頭去查看手中的筆記,「這會成為支持陪審團這一想法的有力證據。」
「如果我們讓她的母親成為法庭上的證人呢?」
「米勒小姐是她的女兒,這會削弱米勒太太的證詞的可信度——更何況,公爵夫人,這又引出了另一個問題,如果米勒太太知道她的女兒的遭遇,為什麼她沒有幫助米勒小姐反抗約翰•米勒的暴行呢?為什麼她也要替女兒維護這個祕密呢?這只會使得陪審團進一步認為米勒小姐是主動獻身於米勒先生的——」
「我們可以爭論米勒太太是一個身體孱弱的女子,疾病陪伴了她大半個輩子,使得她既沒有足夠的力氣也沒有足夠的意志反抗約翰•米勒。你也聽到了艾格斯的敘述,她正是說服了自己的女兒不要去報警的人,只因為考慮到日後女兒還有可能擺脫這個噩夢,重新嫁人的可能。這樣的米勒太太怎麼可能有勇氣反抗約翰•米勒呢?」
「這樣的故事放在法庭上只會起到反效果,公爵夫人,就像我說的,米勒小姐的證詞中的每一部分都在將她往更加不利的方向推去——」
「那我們就得利用輿論了,是不是,哈里斯先生。如果我們預先在報紙上報導艾格斯的故事,完全從她的角度撰寫,將艾格斯•米勒打造成一個柔弱無助,求助無門的受害者。同時也在報導中,披露約翰•米勒對他的繼女做下的令人髮指的虐待,讓民眾能夠先入為主地對他形成罪犯的印象,這樣,就能夠左右陪審團做出的決定了。即便我們所提供的證詞中有不利於艾格斯的部分,出於已經具有的固有想法,陪審團也會更加偏向對約翰•米勒不利的那一方。你認為呢,哈里斯先生?」
聽到這番話,阿爾伯特的第一反應是——不可。
無論這篇報導怎麼寫,勢必都要涉及艾格斯•米勒是布倫海姆宮的女僕這個細節,而這一點也將會成為整篇報導中最受矚目的部分——將斯賓塞-丘吉爾家族再一次放到媒體的風口浪尖上,是現在面臨著要準備一場可能會有威爾士王子前來的參加的慈善晚宴的阿爾伯特最不需要的事情,這會大大影響斯賓塞-丘吉爾家族在皇室心中的形象,更不要說他岌岌可危的政治仕途會因此受到什麼影響——
但那是昨天的馬爾堡公爵才會有的想法。
現在的我,會怎麼做?
阿爾伯特捫心自問著,情不自禁地扭過頭向公爵夫人看去,她正泰然自若地坐著,甚至嘴角還有一絲淡淡的笑容,等待著面前被這個提議所震驚的哈里斯回過神來。她的神態極其可愛——他禁不住這樣想著——像一隻正等待著對手對自己的進攻做出反映,弓著腰,翹著尾巴的小豹子,令人忍不住想伸出手去——
「公爵大人,您對這個提議怎麼看?」哈里斯突然向阿爾伯特發問了,語氣裡有著濃厚的不以為然,「您該不會認為這是一個好主意吧?」
「我的確認為這是一個可行的政策,預先操縱言論的走向,候選人競選選票時也會幹出類似的事情,搶在大選即將要進行以前揭露自己的對手的醜聞。」阿爾伯特不假思索地回答著,剎那間,他已經知道了自己會怎麼做,「我認為,眼下沒有比拯救一個無辜的女孩的性命,讓傷害她的惡人伏法更為重要的事情,先生們,而公爵夫人提出了一個非常有用的——容我補充一句,今晚幾個小時以來第一條能夠被我們所利用的——建議,為什麼你會認為我不認為這是一個好主意,哈里斯?」
「從來沒有任何人這麼做過,公爵大人,因此我們不可能知道這麼做會帶來怎樣的後果,是否真的能影響陪審團的判斷。萬一反而對米勒小姐的形象起了反效果,使得人們認為她是一個人盡可夫的蕩婦——公爵大人,您不能否認這種可能性的確存在啊。」
「我能理解你的擔憂,哈里斯先生,」哈里斯的話音剛落,公爵夫人就迅速說道,「然而,如果我們在報導中把側重點從艾格斯的故事上轉移開,改而將本會被人們視為艾格斯的錯誤歸咎於教區對這樣的貧困家庭的忽視——這樣的事情對於一個17歲的女孩來說無疑是難以啟齒的,與其引導人們思考她為何沒有向法律求助,不如將著眼點放在『為何沒有人發現艾格斯的遭遇』上,引導人們將疑惑與怒氣發洩在失職的教堂與市政府上,就能最小化對艾格斯的形象損傷。」
這下,不要說哈里斯,就連一旁的原本一臉悠哉的摩根的臉色都變了,不由自主地同時向阿爾伯特看來,尤其是哈里斯,眼中充滿了駭然的不可思議,仔細地上下掃視著阿爾伯特的面龐,似乎想要確認堂堂的馬爾堡公爵是否會為了一個女僕而縱容公爵夫人這樣大膽瘋狂的行為。
只可惜,阿爾伯特心想,他幷不知道,公爵夫人想要做的事情,從來就不會尋求她的丈夫的許可。
反正為了伍德斯托克學校,遲早都要與市政府與教會撕破臉——
阿爾伯特沒有掩蓋地笑了起來。
「我贊成公爵夫人的做法。」
那一刻,阿爾伯特能肯定哈里斯心中的想法必然是——馬爾堡公爵瘋了。
不過,好在他身為英國人的涵養沒有令得哈里斯將這個想法表露在臉上,只是借著用手半掩著咳嗽了兩聲,整理了一下自己尷尬的神情,又重新恢復了平靜,「公爵夫人,假設您的提議的確起作用了,約翰•米勒也不太可能被判得太重,我們或許能說服陪審團相信他強迫米勒小姐成為了他的情人,他的確犯下了弓雖女幹的罪行。可這無法洗刷米勒小姐現在正背負的罪名,即便民眾認為她在約翰•米勒的面前是一個無辜的受害人,但是一旦涉及她的新生兒,恐怕單憑幾篇報導,是沒有那麼容易調動起民眾對她的同情的。不知您又打算如何解決這一難點?」
最後一句,哈里斯的語氣中頗有幾分挑戰的姿態。他抱起雙臂,挺直著脊背,直勾勾地看著正苦思冥想的公爵夫人,分明不相信她還能為此提出什麼異想天開的解決辦法。
阿爾伯特也知道那是本案中最為難辦的部分。如果公爵夫人對此也束手無策的話,那便只能拿出貴族處理這類事情的老辦法。然而,除非萬不得已,阿爾伯特幷不願意那麼做,他有預感,那將會意味著巨大的代價。
「難道我們不能通過驗屍官的檢驗證明艾格斯的嬰兒實際上死於臍帶繞頸所帶來的窒息嗎?」
「臍——臍繞什麼?」
阿爾伯特沒有聽懂自己妻子所說的那個奇特名詞,心下不由得有些奇怪她究竟是從何處得知這樣罕見的知識。
「就是在子宮中,連接著嬰兒與母體的臍帶繞在了嬰兒的脖頸上——」
「天吶,公爵夫人,請您原諒我——可我沒辦法聽下去這樣涉及——涉及——女子生育,還有——」哈里斯漲紅了臉,粗聲粗氣的嚷嚷著。阿爾伯特幷不怪他,即便是刑辯律師,也不是每天都能聽見「子宮」這個詞從一位貴族夫人的嘴裡蹦出來。
「讓我來解釋公爵夫人的問題吧,」摩根趕緊接過了話頭,「您瞧,驗屍官在這兒標明瞭:『嬰兒的脖頸上有清晰可見的淤痕』。因此,恐怕驗屍官是沒法證明究竟是臍帶,還是手指留下的勒傷痕跡了。而我相信大多數陪審團的成員是無法理解您適才說出的那個,呃,醫療術語,的意思的。我想這條路行不通,公爵夫人。」
「沒有路能行得通,公爵夫人。」哈里斯哼了一聲,重重地搖了搖頭,「即使米勒小姐能頂得住法庭的壓力——在我看來幾乎沒有可能——能夠向陪審團一口咬定自己幷沒有殺害嬰兒,表現得就像一個痛失愛子的母親——有驗屍官的報告在,陪審團仍然會傾向於認為她殺害了自己的孩子。米勒小姐有充分的動機——這個孩子是弓雖女幹的産物,幷且會從此拖累她的人生,使得她無法開始工作,無法開始新生活,甚至可能因此而無法擺脫約翰•米勒的掌控。與此相對的是,她沒有任何留下這個孩子的理由,除了女人似乎與生俱來的強烈母性以外,可除非我們的陪審團全都由生育了孩子的母親組成——由於陪審團只能由男性成員組成,那是不可能的——我們根本沒辦法說服他們這是一個合理的理由。」
「我們沒必要今晚就想出一個十全十美的政策,哈里斯先生,如果能給你我更多的時間,好好地思索——」
「請原諒我,公爵夫人,然而時間正是我們現在千金萬銀也換不來的奢侈品。後天中午,米勒小姐的案件就會在西牛津縣法院開庭審理,如果我們不能在今晚就確定好初步的辯詞——唔,您若是真如您之前所說的那般,對法庭的流程略知一二,那您便很清楚,即便是今晚就準備好所有的辯詞,也實在是太過倉促。沒有時間讓您細想了,公爵夫人,米勒小姐脫罪的希望渺茫,幷不代表摩根先生與我就會放棄努力,我仍然會盡我的一切所能去說服陪審團相信米勒小姐是無辜的,我只是希望您與公爵大人能提前做好準備——」
這一次,哈里斯的話似乎終於起了它原本應有的作用,公爵夫人的雙眼終於黯淡了下去,她向後靠在馬車柔軟的襯墊上,閉上了雙眼,痛苦在顫動的眼皮後濕潤地掙扎著,掀動著她的眼睫毛像懸崖盡頭的海浪,一波接一波的向前湧去。隨著一同從她雙眸中熄滅的彷彿還有今夜的月色,明日的星光,還有從今往後每一天屬艾格斯•米勒的太陽——
阿爾伯特沒有別的選擇了。
他緩緩扭頭向窗外看去,此時馬車已經駛入布倫海姆花園,宮殿離得不遠,就在道路的盡頭。阿爾伯特深情地注視著那熟悉的輪廓在天邊若隱若現,暖和的火光在幾個窗口閃動著,像是遙遙親吻著阿爾伯特的目光,又像是母親向流失已久的孩子張開的懷抱,正溫柔地等待著他的歸去。
那兒不只是他的家,也是艾格斯•米勒與海倫•米勒尋求庇護的場所。
「我將會邀請勞倫斯•黑爾爵士明日中午來到布倫海姆宮用一頓簡單的午宴。而我會盡我的一切努力讓艾格斯•米勒以一個自由人的身份走出她的審判。」
阿爾伯特低聲說道。
作者有話要說: . 臍帶繞頸的英文為nuchal cord,是直到1962年才有的一個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