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mary curzon•
抵達比勒陀利亞時, 正是清晨。
瑪麗掀開了車簾,沉默地注視著窗外。這是一個極其美麗的早上,秋日彷彿是從天際傾斜而下, 披散在了這座城市的樹梢,帶來了些許鳥鳴,些許黃葉, 些許清涼。馬車特地繞了遠路, 挑揀了從後方進入城市的一條小路, 據說這是因為大量的難民湧入了比勒陀利亞,將城區擠得水洩不通, 街道臭氣衝天的緣故。
她的丈夫還在沉睡, 就連她的女僕也歪坐在軟凳上, 迷迷糊糊地打著盹。喬治要求她和原本的貼身女僕輪班守著自己, 生怕馬車顛簸會影響她的身孕, 同時也是為了在她嘔吐時能夠隨時遞上盆子。只是這女孩年紀尚輕,又怎能抵住整夜不睡?她原本該是為自己按摩腫起來的腳踝, 卻在幾分鐘後就呼呼大睡起來, 瑪麗一直沒有叫醒她, 讓她睡了整夜。
但她自己卻無法入睡。
等到了金伯利以後, 她才從塞西爾•羅德斯的口中得知了更多與康斯薇露有關的消息。這個男人一直密切關注著僅剩的幾個外交團成員的動向, 擔心他們還肩負著來自於主和派的使命。而他的憂慮果然成真了, 幾天前,當他們途徑一個小鎮時,便收到了來自於他的電報, 告知了她與喬治那個丘吉爾家的男孩被提拔為外交團負責人的事,這個決定是女王陛下的指示,索爾茲伯裡勛爵礙於此前已經為著戰爭一事與女王陛下起了許多衝突,才不得不同意了這一點。
「也許是因為女王陛下想要與塞西爾•羅德斯談判,」聽到消息後,她的丈夫是這麼評價的,「甚至也想刺探一下德國的口風,但那個丘吉爾家的男孩單單憑藉著此前作為馬爾堡公爵祕書的職位,是不足以插手進這些事情的。才在匆忙之下把他提拔為了負責人。」
瑪麗也是那麼想的。至少,在那時,他們誰都不認為區區一個喬治•斯賓塞-丘吉爾會有左右這場戰局的能力。
更何況,她那時更在意的是有關康斯薇露的消息,她得知的事實幾乎印證了她最糟糕的想像——
康斯薇露已經私奔了,帶著公爵的孩子。
根據塞西爾•羅德斯給予的情報,在公爵夫人等人從動亂的開普敦逃出時,隨團的一個記者,埃爾文布萊克也跟隨在他們的身側。他們在伍斯特的車站露了面,搭乘上了前往德阿爾的火車。隨即,埃爾文布萊克在德阿爾失蹤幷死亡。而康斯薇露也在幾天後帶著她的女僕離開了這座城市,那之後便再也沒人見到過她。霍爾丹少校為她重新準備了一份旅行文件。然而從德阿爾一路到康斯薇露聲稱要前往的金伯利,那份旅行文件沒在任何一個城市,任何一間旅館,任何一個車站留下過記錄。
乍一看之下,這的確很像是私奔,對於想要殺掉康斯薇露以絕後患的瑪麗來說,她難以判斷這消息是好是壞,倘若她從此便不再出現,任憑馬爾堡公爵將世界翻轉,也無法再找到她的蹤跡,倒也是好事一件。她不必殺死自己的昔日好友,而倘若馬爾堡公爵娶了新妻子,無論對方出了什麼事,多半也無法牽連到她的身上,她的孩子們總算安全了。
然而,壞消息是,這始終是一個□□。康斯薇露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會出現,到那時誰都說不準事情會如何發展。因此這事仍然時時刻刻縈繞在她的心間,只是想著想著,瑪麗卻從中嗅出了什麼不對。
讓她有所懷疑的第一點是,倘若康斯薇露想與那個叫做埃爾文布萊克的蘇格蘭記者私奔,又何必前往伍斯特,乃至於前往德阿爾?在開普敦□□的那一夜,她明明可以趁亂與對方逃走,讓這個世界從此以為她與埃爾文布萊克都死在了那些逃兵引發的暴動中,豈不是更好?
更何況,她還聽說,康斯薇露在德阿爾聯絡了馬爾堡公爵,這不像是想要私奔的人會做出的舉動,更不像是康斯薇露會做出的事情。上一世,在她謀劃著要與情人逃走的時候,曾經親口向自己描述過她當時恐懼的心情,生怕一開口,一對視,她興許的語氣和眼神就會洩露她的計劃,讓馬爾堡公爵察覺不對。那段時間,為了躲開公爵,她甚至乾脆搬到了丘吉爾家族的夏日莊園。
還有一點,也是最讓她百思不得其解的一點是,喬治•斯賓塞-丘吉爾當晚從開普敦消失了,直到康斯薇露離開了德阿爾,他才再度現身,不僅如此,他還帶來了一個男僕——儘管他根本沒有帶任何男僕上船,大部分時候都是康斯薇露的那個貼身女僕在照顧他。
他會出現在德阿爾,那便說明這應該是他們早就約好的下一個目的地,這樣,即便他們因為意外而失散,也能再碰面。可瑪麗怎麼也想不通為何康斯薇露要繼續北上,為何要前往德阿爾,沒有任何一種解釋能同時解釋所有的謎團——如果康斯薇露偽造了埃爾文布萊克的死亡好與他私奔,那麼他們來到德阿爾的行為就說不過去。如果康斯薇露直到與馬爾堡公爵聯絡了以後才決定私奔,那為何不同時偽造自己的死亡呢?
馬車的速度突然慢了下來,瑪麗拿出手帕遮在喬治的臉上,避免他被直射的陽光弄醒,自己則拉開了更多的門簾,伸長脖子向外望去。發現阻礙了馬車前進的是排成了一條長龍的車隊,有武裝警察把守在這條出城的道路上,挨個挨個地查看著車廂內部,翻檢著貨物,就連潲水貨車也沒有放過。瑪麗也許遮住了陽光,卻擋不住從窗外飄進的臭味。不一會,喬治就被薰醒了,「去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喝醒了女僕,吩咐道,那女孩戰戰兢兢地下車去了。
「我就說我們該多住一晚,讓你能在旅店裡好好休息。」喬治憐愛地伸手攬住了她,另一隻手則輕柔地撫摸她的肚子。他說的是前一晚抵達一個小鎮時的事,喬治想要留下休息,而瑪麗堅持繼續前進,「等會要務繁多,我擔心你這麼早就醒了,身體會吃不消。」
「我沒有那麼脆弱。」瑪麗低聲說道,「更何況今晚就是與大使的會面,提前一些抵達比勒陀利亞,打聽看看如今的局勢如何,德蘭士瓦共和國政府方面又是如何的態度,會對這次的談話更有利。你不必顧慮於我,喬治,你該多為你自己想想,尤其是多為這次的談話想想,你能否繼續在外交部門爬上更高的位置,就看這一次會談能否成功了。」
她的丈夫默不作聲地收回了手。
那女僕稍後便回來了,她說不清具體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城中的某個權貴家中被盜走了極其貴重的財物,因此才會有警察到處封路,搜尋著犯人的下落。不過,很快就有警察認出了這輛馬車的來歷,指揮著堵在門口的馬車為他們讓出了一條道。
十分鐘後,他們就停在了塞西爾•羅德斯位於比勒陀利亞的宅邸以前,這是一棟漂亮而且氣派的大屋,用白色花崗巖雕成的磚塊砌成,門口的花圃裡種植著大量瑪麗從未見過的異國花卉,屋外屋內都有全副武裝的,穿著沒有標識裝束的警衛巡邏著,讓見慣了英國那不設防的莊園景緻的瑪麗有些驚奇。只是塞西爾•羅德斯本人卻不在門前迎接他們,站在羅馬柱支撐著的大門前的,只有他的管家,以及一眾僕從。
「很抱歉,庫爾鬆勛爵,庫爾鬆夫人。」這是塞西爾•羅德斯的管家對他們說出第一句話,伴隨著一個謙卑的鞠躬,「請原諒羅德斯先生的缺席。昨天晚上,這兒發生了一起不怎麼愉快的碰面,而羅德斯先生直到此刻還在處理這件事。」
他這麼一說,瑪麗便立刻反應了過來。「原來城中警察四處搜索,還堵著要出城的馬車,就是為了這件事,」她道,「到底是誰,竟然有膽子羅德斯先生的府上作亂,難道對方不知道,他面對的可是南非的無冕之王嗎?」
她本只是當做笑話一講,那管家卻當了真,一邊為她推開巨大的兩扇浮雕木門,一邊一本正經地回答道,「我相信您是認識他的,庫爾鬆夫人,喬治•斯賓塞-丘吉爾,就是昨晚闖入這間宅邸的小賊。」
「噢?」瑪麗微微挑了挑眉毛,與自己的丈夫交換了一個眼神。既然他們之前推測過這個丘吉爾家的男孩被提拔就是為了能夠代表女王與塞西爾•羅德斯談判,那麼他來到這兒也不稀奇,稀奇的是與他的這場談話竟然會讓塞西爾•羅德斯如此緊張,要讓比勒陀利亞城中的武裝警察為了他如此大費周折地去尋找一個人,不知他得賣多少人情給德蘭士瓦共和國的官員才行。「他偷走了什麼嗎——至少這是我在入城時聽說的消息。」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那管家一板一眼地回答,顯然適才所說的就是他的主人允許他透露給客人的範圍。他向瑪麗介紹了他們今晚將會歇息的房間,又將他們安頓在了一間佈置精美的小會客廳中,吩咐僕人為他們端來吃食以後,管家留下了一句「羅德斯先生馬上就會回來」,便離開了。
「你認為他做了些什麼,才會使得塞西爾•羅德斯如此不顧一切地想要尋找到他?」瑪麗輕聲詢問著喬治,她的丈夫冰冷地越過咖啡杯瞥了她一眼,似乎還在為先前馬車上她的冷淡態度而不滿,「我說不準,」他平靜地回答道,「要把塞西爾•羅德斯逼到這個份上,他也許是拿住了對方一個有力的把柄,想要與他談判。但塞西爾•羅德斯既不想答應條件,但也想拿回把柄,才會如此緊咬著他不放。」
聽到自己的丈夫的話,瑪麗突然想起了點什麼,便拉鈴再次喚來了管家。「丘吉爾先生昨晚是親自登門拜見的嗎?」她詢問道,「他是一個人來的嗎?」
「不,夫人。他是偷偷地溜進來的,如同賊一般。羅德斯先生回家的時候,對方就已經在書房裡等著他了。」
「這棟宅邸的警戒程度一直都這麼高嗎?」她又繼續追問道,「還是因為昨晚發生的事才提高的?」
「不,夫人,宅邸周邊一直都有警衛守護,近來城中多了許多難民,因此羅德斯先生又加派了一些人手。只是書房的窗戶正對著府邸的後花園,因為羅德斯先生喜歡那兒的花,偶爾會去散步,才沒有警衛巡邏。」
管家的話裡暗示了那便是喬治•斯賓塞-丘吉爾進出府邸的路綫。不過,她知道此時要求去書房看看,會是一個十分奇怪的要求,也與她貴族夫人的身份不符。因此打發了他走以後,瑪麗便藉口使用盥洗室,離開了會客廳。
塞西爾•羅德斯的書房幷不難找,這類宅邸的結構都大同小異,因為殖民地上的建築師只懂得將英國有名的設計拿來套用。她匆匆走到窗邊打量了一番後花園,發覺即便要翻墻進來,也得經過中庭的一小段路程,那兒同樣有巡邏的警衛。要是喬治•斯賓塞-丘吉爾果真是從那兒進來的,也要有點身手,才能躲開警衛的視綫。
這能夠證明,喬治•斯賓塞-丘吉爾就是那個下手將自己的女兒們殺死的凶手嗎?這是她一直都在尋找的證據嗎?
這個想法讓她顫抖了起來,幾乎有些站不穩。
不對,等等,想想,瑪麗,再想想,如果喬治•斯賓塞-丘吉爾不過是範德比爾特家安插在康斯薇露身邊保護她的人,丘吉爾家沒有必要將這麼好的資源浪費在他的身上。溫斯頓•丘吉爾也同樣能勝任外交團負責人這麼一個角色,這對他日後的仕途幫助會更大——
也許,丘吉爾家選擇讓喬治•斯賓塞-丘吉爾獲得提拔,是擔心這個外交任務會失敗,不願讓溫斯頓•丘吉爾承擔這個罪名——也許這是女王陛下施加給丘吉爾家族的壓力,是一個他們不得不接下的使命。不對,這樣也說不通,先不說果真如此的話,喬治•斯賓塞-丘吉爾犯不著與塞西爾•羅德斯為敵;更何況,他又為何要拋下自己本該保護的小姐,來為丘吉爾家族賣命呢?
除非——
除非他從來沒離開過自己的小姐,除非自己從一開始就想錯了。
「瑪麗!」她丈夫焦急的呼喚在她身後響起,「你怎麼來到了這兒,我以為你是要去——」
「我只是——」瑪麗剛想為自己辯解一句,謊稱自己是被書房裡那巨大無比,透著主人俗氣品味的地球儀所吸引,就被塞西爾•羅德斯那冰冷憤怒的聲音打斷了,「很好,」他說道,像一隻被激怒的禿鷲,笨重地撲進了房間,「既然庫爾鬆夫人在這,我們就不妨在這兒談話吧。小會客廳門鬆墻薄,一不留神就能被僕從聽去大半,而我們的這場談話不能有半句洩露出去。」
「發生什麼事了?」瑪麗不解地問道。
「就在剛才,我從一位朋友的口中得知了一個令人十分震驚的消息。溫斯頓•丘吉爾已經在德國領事辦公室中被扣留,罪名是暗殺德國大使與內閣官員。他們聽到槍聲後便衝了進去,當場抓住了渾身是血的他。」
「令人震驚」這個詞,就這個消息而言未免也太輕描淡寫了些。瑪麗不敢置信地看著塞西爾•羅德斯,正對的墻面上懸掛著的一面鑲金鏡子反射出了她極度蒼白的臉色。她當然明白一名英國貴族被控告謀殺德國外交大使,會引起多大的風波。她只是不明白這樣的事怎會發生?在她的上一世,從未有過任何類似於此的事情發生過,這不可能是丘吉爾家的計劃,他們不可能如此糟踐自己的榮譽,還是在馬爾堡公爵頻頻取得勝利的關頭,隻為了引發英國與德國之間的戰爭。謀殺德國大使的必然另有其人,而溫斯頓•丘吉爾剛好只是倒黴地出現在了錯誤的時間和地點罷了。
他為何會出現在那兒的理由,倒是與她此前忽然冒出的想法不謀而合,而且,如果她的這一系列的猜想沒有錯,那麼喬治•斯賓塞-丘吉爾毫無疑問便是那個上一世殺害了她的孩子們的人。
——康斯薇露很有可能便是突然在喬治•斯賓塞-丘吉爾身邊冒出的那名男僕。
她還沒想清楚事情的全貌,畢竟這想法只在她腦海中出現了兩秒鐘,便被塞西爾•羅德斯所帶來的消息打斷了。但她認為這幷非是一件沒有可能的事情。溫斯頓,康斯薇露,還有喬治•斯賓塞-丘吉爾幾個人會出現在比勒陀利亞,說不定與那通康斯薇露與公爵之間的通話有關。也許康斯薇露與他達成了某種協議,如果喬治•斯賓塞-丘吉爾能為他完成某些事——譬如威脅塞西爾•羅德斯——那麼馬爾堡公爵就會回報些什麼——也許是離婚。
這麼一來,就能解釋康斯薇露為何要繼續北上了。她知道馬爾堡公爵不會輕易同意離婚這種醜聞,甚至有可能發現了自己的身孕,因此才冒出了與他做交易的想法。這也能解釋為何外交團負責人這一重任落在了喬治•斯賓塞-丘吉爾的身上——他就是康斯薇露用以與公爵談判的籌碼;也能解釋為何喬治•斯賓塞-丘吉爾會冒著全城通緝的風險與塞西爾•羅德斯起如此激烈的衝突,他不是為了丘吉爾家族,他是為了康斯薇露才這麼做。
溫斯頓•丘吉爾會出現在德國領事辦公室中,恐怕也是這個交易的一部分。馬爾堡公爵已經包攬了戰事方面的榮耀,那麼康斯薇露向他提供的也只有可能是和平的功勞——想想看,如果丘吉爾家族中的兩人,一人在第二次布爾戰爭中戰無不勝,一人則代表女王陛下與德國,甚至是德蘭士瓦共和國達成了和平協議,那便幾乎沒有其他任何一個家族,能夠超過他們在這個時代為英國帶來的榮譽,離婚的醜聞與之相比,不過是太陽上的一個黑點罷了,馬爾堡公爵不可能拒絕這個誘惑。
「瑪麗,你還好嗎?」她那正與塞西爾•羅德斯低聲商量對策的丈夫,終於注意到了她的異樣,他立刻脫下了自己的外套,罩在她的肩膀上,上下撫摸著她的手臂,「你需要坐下來一會嗎?你看起來蒼白得就像一個鬼魂。」
「不,我不需要,但是我們需要要求一個外交赦免。」瑪麗堅決而有力地說道。掙脫了他的手臂,將外套還給了喬治。她的確正在顫抖,但那是由於籠罩在她心頭的烏雲終於疏散的緣故,她很激動,太激動了。幾個小時以前,她根本不知道康斯薇露在哪,也不確定那殺害了自己的女兒們的凶手是誰,然而眨眼間她便將他們都握在掌心。上帝啊,你果然是眷愛我的。
「不好意思,夫人,您說什麼?」塞西爾•羅德斯驚訝地反問道,從他臉上的神色來看,一個女人根本就不該在這樣的談話中插嘴。
「堅決否認溫斯頓•丘吉爾犯下了這樣的罪行,幷且要求德國領事館將他交由英國方面扣押,調查,幷審判。丘吉爾先生是英國貴族,也是外交團的成員,我相信他是符合外交赦免權的對象條件的。羅德斯先生,你可以聲稱這是由極端民族主義者犯下的罪行,如今比勒陀利亞城中難民眾多,誰也說不準是不是混進來了幾個。喬治,請馬上與德國領事辦公室預約會談,向他們表現出英國對這件事的重視與痛心,能夠減少許多它的惡劣影響。女王陛下被通知了嗎?」
塞西爾•羅德斯顯然不習慣這麼被一個女人指揮著,他楞了好幾秒才回答。
「女王陛下,以及政府方面都通知了。」
「很好,我相信他們也會給出差不多的指示。喬治,親愛的,就按照我說的去做吧。羅德斯先生,如果你還有興趣的話,在你與領事辦公室溝通過後,我可以帶你找到昨晚闖入你家中的『小賊』,當然,作為回報,我相信你會同意幫我一個忙。」
自從她重生以後,這是瑪麗露出的,最為燦爛的,發自內心的笑容。
*
塞西爾•羅德斯沒有敲門,就這麼走進了保羅克魯格,德蘭士瓦共和國總統的書房。瑪麗跟隨在後面,將自己的身影藏在兩個身高馬大的警察之後,她看得見房間中發生的一切,房間中的人卻未必能看見她。
「你這是做什麼,塞西爾•羅德斯,你這個該死的——」緊跟在後面的是一連串極其難聽的髒話,讓人難以相信竟然是從一個看起來如此偉岸的老人口中說出,他滿臉通紅,怒髮衝冠,而喬治•斯賓塞-丘吉爾就坐在他的對面,愕然地打量著突然的十幾人,「你沒有權力來到這裡,你沒有權力走進我的家,出去!出去!我要你再也無法踏入布爾人的土地一步!」
「啊,看來你享受了一番丘吉爾先生從我這兒拿走的小小紀念品。」塞西爾•羅德斯微笑著說著,走上前去,從桌子旁的留聲機裡拿出了一個唱片圓筒,看來那就是喬治•斯賓塞-丘吉爾得到的把柄。就如同瑪麗推測的那般,他既然和塞西爾•羅德斯鬧翻,便只能來與德蘭士瓦共和國方面談判了。她本來還不甚確定他究竟見了誰,哪知道此人如此愚蠢地使用了她丈夫的名諱,因此塞西爾•羅德斯一下子便找到了他的所在。
「看起來,克魯格先生,您需要一段時間的休養了,我相信人民委員會中的議員們也會有與我同樣的想法。」塞西爾•羅德斯輕聲說著,一邊將那唱片圓筒放進了外套之中,「但是,」他微笑著補充了一句,「這幷不是我前來的主要目的。」
那群警察分開了,她的丈夫走上前來,他的神情很冷峻,大部分是由於他幷不情願做這件事,直到瑪麗以她的身孕相要挾,喬治才勉強同意了。
「喬治•斯賓塞-丘吉爾,你因為涉嫌協助溫斯頓•斯賓塞-丘吉爾謀殺德國外交大臣馬沙爾•馮•畢博斯塔,以及一名內閣官員而被逮捕。」
他低聲說著,喬治•斯賓塞-丘吉爾剛想站起說些什麼,就被兩名衝上來的警察按了回去。
「鑒於你的貴族身份,你受到外交豁免權的保護,將不會被移交給德國處理。但根據目前英國與德國暫且達成的協議,你會被送往德蘭士瓦共和國的監獄暫時關押,直到外交手續完成後……」
她的丈夫仍然在滔滔不絕地向驚呆了的喬治•斯賓塞-丘吉爾解釋著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而瑪麗則悄然穿過人群,來到了他的身邊,俯身在他耳旁,低聲說道:
「You don't know me yet, but I will soo you know what hell tastes like.」
作者有話要說: 伊莎貝拉:誰說我不認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