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額託裡過來時,顧輕舟已經睡下了。
濛濛睜開眼時,就見到額託裡坐在床邊,嚇了她一個激靈。
“皇上?”
額託裡應了一聲,然後對她說道:“起來,朕帶你出宮宿一晚。”
顧輕舟不知額託裡又有了什麼奇怪念頭,隻他這麼說,自己便起身穿衣裳同他出了宮。
此時已經是亥時,皇宮大門早就下鑰,誰都不會想到,一國君主竟然會半夜帶著妃嬪出宮。
顧輕舟坐在馬車裡,一言不發。
額託裡也不主動告知到底是去哪裡,只等著這馬車一路跑著,約摸半柱香的工夫便停了下來。
額託裡率先下車,又在車邊等著。顧輕舟掀開門簾,抬眼看著那曾經無比熟悉的門邸和顧府牌匾,就連那懸掛在門柱兩側的顧府燈籠都是黃燦燦的,好似一點未變。
顧輕舟見狀,愣了片刻,轉頭就要回馬車裡,卻被額託裡從身後攔腰抱下。
“你放開我!”顧輕舟急惱起來,不管不顧地踢著腿掙扎,宛如悍婦。
額託裡卻愣是抱著她直接踏進了顧府大門。
顧輕舟就這樣被額託裡帶進了曾經的顧府宅邸,大門緊閉後,也斷絕了顧輕舟逃跑的後路。
顧輕舟看著燈火通明的宅院,這裡被人精心修葺過,雖無法還原曾經顧府的樣貌,卻已經是用了心血將顧府的原貌複刻得七八分相似。
“我說過不想來這裡。”顧輕舟冷臉以對。
“這是你曾經住過的地方,你不想來,朕卻很想好好看看。”額託裡好似並不在意顧輕舟的情緒一般,拉著她的手,任憑她怎麼甩,他就是那狗皮膏藥,和她緊緊粘合在一起。
“顧府的祠堂朕也都讓人立齊整了,日後也會有人專門供奉打掃。要去看看嗎?”
“皇上想看,一人去便是。”顧輕舟掃了額託裡一眼,然後又道:“我早就沒什麼臉面去見顧家祖宗了。我就是連做夢,都隻夢到自己受人唾棄,罵我自甘墮落貪生怕死。”
“......你不想去就不去。你自己的夢舟軒總可以去看看。”額託裡難得好耐性好脾氣地哄著顧輕舟。
顧輕舟嘲諷一笑:“皇上說讓我宿在宮外一晚,我有選擇的餘地嗎?”
額託裡做事,一向不喜歡跟人解釋太多,隻帶著她去了顧輕舟曾經的閨房。
走到夢舟軒房門前,顧輕舟忍不住想起在顧府抄家那日,自己被宮中內侍驅趕推搡,就是腳下這個臺階,自己的膝蓋硬生生磕上去的那種令她整個人都出不了聲的疼痛,伴隨著的還有那些不絕於耳的羞辱和謾罵。
額託裡見她神色恍惚,緊了緊自己的手勁兒,領她跨入了她曾經的閨房。
“朕不知除了李植和李蓁的人頭之外,還能有什麼可以讓你滿意的。自作主張,也不過是想你能多有些留戀。”
額託裡抱緊顧輕舟,像是隻要他一鬆手,顧輕舟就會隨時從他身邊消失一樣的用力。
顧輕舟兩手垂在身側,卻道:“我很累,隻想盡快歇下,皇上能放開我嗎?”
這句話很尋常,額託裡卻聽出些許絕望。
——準備燉個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