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他們的心意

那天晚上之後,徐子佩好像又恢復了正常,依然是體貼入微,只是路念真的不知道該如何與他相處了。或許也是那天晚上見到了他不曾被她發現的一面,被真實地嚇到了,這一個月來她都下意識地躲著他。但這和那時被秦邦彥表白的情況也不太相同,畢竟秦邦彥去了B市上學,有了一段時間不見面的緩衝。而徐子佩和她同班,每天都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讓她無處可逃。

這樣反常的情況就連後知後覺得鄭渺峰都看了出來,在中午的時候拉住了準備回宿舍的徐子佩。午休時間的教室空蕩蕩的,只有他們兩人面對面而立。

「你說吧,最近到底怎麼了?」鄭渺峰靠坐在身後的桌子上,抱臂問道,表情審視。

「什麼怎麼了?沒怎麼啊。」徐子佩溫和地笑笑,一如往常。

「別假笑了,認識這麼多年了,我還不知道你什麼德性嗎?路念最近像隻受驚的兔子,一見到你就像見到了狼一樣。」他冷哼一聲,完全不被他的表像矇蔽。

徐子佩慢慢收了笑容,臉上面無表情,「我和她告白了。」

「什麼?!」

「怪不得這段時間念念總是怪怪的,問她也不說!」

兩個男生同時轉頭望向從路念課桌裡飛出來的巖巖,鄭渺峰問道:「你怎麼在這?」

「嘿嘿,我不小心在裡面睡著了。」巖巖傻呵呵地笑了笑,飛到徐子佩旁邊的桌子上,「你那天等到她之後就說了?」

「嗯。」徐子佩頷首。

「到底發生了什麼?」鄭渺峰皺眉道。

「上次念念忘記拿手機,和秦邦彥出去玩了一天,徐子佩找了她一天都沒找到,在她宿舍樓下等了一天。」巖巖立馬把它知道的竹筒倒豆子般倒了出來。

「然後你就和她告白了?」鄭渺峰皺著濃眉質問道:「看她這半年緊張的狀態,你難道就不能等等嗎?」

「你以為我想嗎!」徐子佩把目光投到腳下的一片絢爛日光上,「憑什麼那個最先擾亂她心思的人肆無忌憚,而顧全大局的我卻要在陰影裡看著他們甜蜜?」

「你……」鄭渺峰頓了頓,他顯然也看出來了秦邦彥和路念之間這一年關係的變化,猜到他肯定是對路念吐露了心思,「這也不是她的錯,你有什麼火為什麼衝著她發?」

徐子佩轉頭看著鄭渺峰,深褐色的眸子看不清情緒,「你難道不想和她挑明?你甘心就一直維持這樣的關係?」

「你、你胡說什麼!我、我沒有!」鄭渺峰一慌,像是為了掩蓋心中真正的所想大聲反駁道。

徐子佩把頭扭向一邊,「別否認了,除了路念,誰不知道你喜歡她。」

站在教室門口的路念腳一頓,死死咬住了下脣,原本伸出去推門的手放了下來。

教室裡沉寂了幾分鐘,再度傳來鄭渺峰低低的聲音,「我不需要她知道,只要能讓我一直待在她身邊就好……」

路念耗費全身的力氣控制著自己緩慢地轉身,儘量不發出一絲聲音,一步一步悄悄地走到了樓梯口,然後飛奔般跑下了樓梯。本來她只是想起把巖巖忘在了教室裡,想回來叫它,沒想到卻碰上了這樣的對話……她的腦子亂糟糟的一片,只想找個沒有人的地方獨自靜靜。

巖巖似有所感地抬起頭,扔下教室裡的兩個男生,飛了出去。它在學校上空晃了一圈,最後在池塘中心的涼亭裡找到了路念,她正拿著一塊麵包,有一搭沒一搭地喂著水裡的金魚。這個池塘就在操場旁邊,面積挺大的,周圍有一些假山石頭,旁邊是一片草地樹木,養著鴨子和鵝,水面上修了一條曲折的小路,盡頭是一個古樸的涼亭。

「念念!」巖巖拍著翅膀落在她的肩膀上。

路念瞥了它一眼,嘆了口氣,「巖巖是你啊。」午後的日光暖洋洋的,寧靜又安逸,只想讓人好好睡上一覺,只是路念卻沒了那個心情。

「我在教室裡都聽見了,」巖巖用腦袋蹭了蹭她的臉,「你嘆什麼氣呀!」

「唉——我愁啊!」路念耷拉著眉眼,接著往水裡張著嘴的金魚群裡投喂麵包屑。

「你是怎麼想的?」

「我……」路念停下了撕麵包的手,「我也不知道……」這就是愁的原因,之前的她從來沒往這方面想過,她一直都把他們當做比她小的弟弟、一起作戰的夥伴……

「那你喜歡誰呀?」巖巖睜大了黑眼珠子,眨巴著眼看她。

路唸的腦中再次閃出幾張臉,「啊——!」她抱著頭叫了一聲,把巖巖和水裡的金魚嚇了一跳。

「……巖巖,」路念抱著腦袋用超小的音量喃喃道:「我真的太貪心了,我可能是一個特別花心的人……」

「你這意思是都喜歡?那都收了不就得了?」巖巖完全無法理解她在糾結什麼,毫無壓力地說道。

路念蹙著眉看著水面上吃得歡快的金魚,「巖巖你小說看太多啦!這可是現實生活,怎麼可能嘛……」

巖巖歪了歪頭沒再說什麼,只是陪著她看著被金魚攪亂的平靜水面,像是一面映著藍天白雲的平整鏡子,泛著一圈圈漣漪。

一輪的複習已經結束了,全市統一的一模也如期而至,這幾天路念總覺得腦袋暈乎乎的,她也不知道是感冒了還是因為這一件接著一件的事。

從考場出來後,路念就感覺這次發揮得非常差,然而當成績單發到她的手裡時,她才發現,真的不是一般的差!原本她一直在年級前20的,現在已經掉到了100名開外,她看著玻璃窗裡公示出來的年級排名,第一名依然是徐子佩。

知道成績的那天晚自習,路念就發起了高燒,因為明天就是休息回家的日子,她乾脆直接回了家。一回到家裡,她連晚飯都沒吃就躺在了床上,想要好好休息一個晚上。結果第二天早上燒得更厲害了,四肢酸軟無力,頭暈目眩,口乾舌燥。偏偏路父路母這天都有事,只留了路念一人在家。

「水……」路念蠕動著乾裂的嘴脣,正想掙扎著起床為自己倒杯水,一個裝著溫水的玻璃杯就放到了她的脣邊。發著燒的遲鈍大腦來不及想太多,路念已經把送到嘴邊的水給喝下去了,好像一股清泉湧進了皸裂的大地,讓她舒服多了。

路念咕咚咕咚喝完了一杯水,才看到了為她舉著水杯的人,她驚了驚,混沌的腦子也清晰了一些,「你怎麼在這?」

徐子佩放下已經空了的玻璃杯,伸出手為她拭去脣邊的水漬,「巖巖看你病得太嚴重了,叫了我過來。」

「噢…謝謝。」路念喝完水感覺好多了。

「只有這句話嗎?你是不是還有什麼該對我說的?」徐子佩望著躺在床上因為發燒而面色通紅的少女,不疾不徐地說道。

「什、什麼?」

「已經給了你一個多月考慮的時間了,你的答案呢?」為了生病時方便下床活動,路念現在睡在下鋪的床上,徐子佩彎下腰,深褐色的眼眸直直地逼視著她。

「我、我不知道……什麼答案——」她的腦袋已經轉不動了,順著腦子裡冒出來的話說道。

「喜歡還是不喜歡。」徐子佩的身子又往下壓了一些,高大的身軀和男性荷爾蒙帶給路念極大的壓迫感。

生病的時候人總是十分脆弱的,而一向善解人意,對自己溫柔體貼的徐子佩又突然變得如此咄咄逼人。這些日子的各種壓力和煩惱都一齊湧了上來,路念帶著怒氣推了推徐子佩,發現推不動,口不擇言地道:「為什麼要來逼我!我不喜歡!我不喜歡這樣行了吧!我和你不一樣,想著這些七七八八的事情的時候還可以次次都考年級第一,我不一樣!我分心了會退步的——嗚……」說完她已經控制不住地哭了出來,說不出有什麼委屈,但她就是覺得好委屈。

哽咽了幾下後,路念才感覺到了失言和丟臉,她把臉埋在被子裡胡亂蹭了蹭眼淚,啞著嗓子說道:「……對不起,剛剛我說話沒經大腦,你別在意。」

「你知道嗎,文理分班前的聯歡會後我給你寫了張紙條。」徐子佩已經跪在了床邊,兩隻手都撐在了她的枕頭上,「願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他一字一句地緩緩念出來,聲音纏綿。

路念直覺這樣的姿勢十分危險,只是腦袋像是被攪成一團的漿糊,在這個時候不合時宜地想著,原來他還會用左手寫字。

「你應該知道這句話的意思吧,」徐子佩的臉離她只有幾釐米,他的呼吸噴到她不知是因為發燒還是因為他而滾燙的雙頰上,帶來幾絲涼意,「我願意成為襯託你的星子,只要你想,只要你要,我可以每回考試都比你分數低,甚至高考……」最後幾個字的末尾已經粘連在兩人緊貼在一起的雙脣間,模糊不清。

路念現在已經無法思考辨別他話裡的意思了,只覺得脣上的兩片清涼讓她十分舒服,但身上的重量又讓她覺得壓抑難受。理智告訴她應該趕緊把身上的人推開,只是軟噠噠的雙手完全使不上力,徐子佩紋絲不動地壓著她,舔舐親吻她起皮的雙脣,像是要把她乾裂的脣完全浸濕一般。

路念在他的壓制下無法掙扎,只能發出「唔唔」的聲音,就連她想扭頭躲過,都被徐子佩的手牢牢固定著。

就在兩人唾液交換,舌尖相纏,屋內氣溫持續升高時,一道驚怒的吼聲從房門口傳來。

「喂!你在做什麼!!」一股大力拉著徐子佩撐在床上的那隻胳膊,硬是把他拽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