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法醫……真的不用去醫院嗎?”
舒岑跟著文斐然進了酒店房間,卻還是覺得不太放心。
“要不然我去買點眼藥水你滴滴看呢?”
文斐然眼睛確實是疼得厲害,疼得讓他不得不微眯著眼睛走路。他攥著女孩子的手把她帶到床邊,“眼藥水和醫生都沒用,如果你不叫我文法醫,倒是有可能會緩解我的症狀。”
舒岑哽了一下,也不知道文斐然到底是在安慰她還是在調侃她,可看著文斐然蒼白的臉色,她也確實沒有選擇餘地。
“斐然……”
“現在好多了。”文斐然在床上躺下,雙眼緊閉的同時眉頭也皺得緊,“如果方便的話,幫我揉一揉太陽穴好嗎……”
舒岑趕忙坐在床沿,兩隻手輕柔地按了上去。
“這樣會不會重?”
“不會,正好。”
文斐然閉上眼後舒了口氣,語氣也稍稍放鬆了一點。
“今天範萌萌的媽媽在場我不好問太多,只能針對你今天說過的搬家那件事稍微打聽了一下。”
“她說了什麼?”舒岑立刻打起了精神。
“大概是從去年開始感覺到她媽媽開始變得大方,然後新家是在半年前買的,買在了碧灣灘,你認識嗎?”
“認識……”
那是他們市去年開盤的別墅區,雖然他們市房價肯定和律海是比不了,可那絕不是範文家的家庭情況能購買的地方。
所以她聽到碧灣灘三個字的時候感覺心都涼了半截了,她不敢去多想這個房子和爸爸留下的那些債務有什麼直接或間接的聯系,她只知道如果範文只是一個普通的包工頭,是不可能在這短短時間裡從債臺高築到購買豪宅的。
“你怎麼想?”文斐然問。
“我……我覺得這不太可能。”舒岑老老實實地說出了心中愈發擴大的疑惑,“有沒有什麼辦法……”
“查範文的收入來源?”
文斐然無縫地接過舒岑卡住的話茬。
“我來試試。”
舒岑看著窗外逐漸暗下的天色,也知道自己不管再著急,今天也都已經結束了。
她看著文斐然依舊緊鎖的眉,意識到自己不應該再繼續拉著文斐然說這個話題了。
“斐然,你的眼睛好一點了嗎?”
“好多了。”
雖然文斐然回答得毫不猶豫,可舒岑的手指正放在他的太陽穴處,她能清楚地感受到男人太陽穴都在跳,好像每一下都象徵著他難以言說的痛苦。
“你的眼睛是怎麼回事……是因為用眼過度太累了嗎?”
舒岑覺得文斐然的狀態不像普通的用眼過度。
“九歲的時候出過一場車禍。”文斐然抓著舒岑的手,把女孩子溫熱柔軟的掌心貼在眼睛上,“那次本來是說好全家人一起去度假的,我爸媽帶我和文令秋先去,我大哥大嫂晚一天出發,然後我臨時起意要文令秋和我一起等著坐大哥大嫂的車去,結果在路上遇到了車禍。”
想起那場災難,文斐然到現在掌心都會不自覺地濡濕。
“我大嫂當時負責開車,當場失去了意識……我大哥看我們還醒著,就先把我們救出來,然後再回去救大嫂的時候……車就爆炸了。”
那也是一個夏天,像今天這樣的一個夏天,文斐然當時視線一片模糊,他看不清大哥是怎樣重新跌撞踉蹌地撲回車身上,只能看見那個模糊的身影逐漸變小,隨後文令秋用身體護住了他,車體爆炸後滾滾熱浪就像是翻滾的潮湧一般將遠處的他們吞沒。
“怎麼會出這種事……”舒岑想象出那個畫面都覺得心揪得難受,她知道這場車禍就是之前白宏哲口中對文家變故最大的那一場,可她卻沒有想到當時文令秋和文斐然也在車上。
“是啊,怎麼會出這種事……”文斐然回想起來也禁不住喃喃自語。
原本和滿的家庭就在那一天完全支離破碎,文令秋三根肋骨和右腿骨折在醫院躺了兩個多月,而他則是視神經永久受損,平時正常用眼還勉強可以,但只要睡眠不足,用眼過度,甚至是天氣不好都會引起劇烈的疼痛,從出院起再也沒能離開過止疼藥。
更讓文斐然難以釋懷的是父母在之後的幾年也相繼離世,雖然對外是宣稱因病,但其實文斐然比誰都清楚,父母是在大哥大嫂的突然離世後身體情況才急轉直下的。
“後來我爸徹查這件事情,說是因為我大哥以前乾緝毒那段時間做得太突出,被毒販報復了。”
舒岑手上動作一頓。
“所以文啟才……”執意要留在緝毒組嗎。
“嗯。”
“那那些毒販呢……”舒岑問:“他們有沒有得到應有的懲罰?”
“車裡只有一個人,等警察來的時候屍體都燒成炭了,之後他們也再沒有其他動作,線索也就這麼斷了。”舒岑感覺到掌心男人纖長的睫毛微微一抖,“如果當初我沒有硬是拉著文令秋等我大哥大嫂,而是乖乖跟著爸媽一起過去等他們……是不是一切都會不一樣。”
至少文令秋不會受傷,他的眼睛不會有事,大哥也可以有時間及時把大嫂從車裡救出來逃過爆炸。
“你不要這樣想……”舒岑從剛才開始就生怕文斐然會這麼說會這麼想,“這都是毒販的錯,不是你的錯,你不能那麼想,會鑽牛角尖的……”
文斐然微地一愣。
明明他說的是自己的事情,可現在舒岑的語氣中卻不自覺地染上了細微的哭腔。
真是溫柔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