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從分局出來文斐然就買了最早的動車票。其實他心裡很清楚,早點晚點都一樣,無非就是上午到和下午的到的區別而已,明天是一定能見到小姑娘的。可就是有一個聲音,一個討人厭惹人煩卻又讓人不得不聽從的聲音不斷的催促他,快一點,再快一點,就早幾個小時而已,沒事的。
在這之前,文斐然甚至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竟然這麼想見她了,想到腦海深處似乎又分裂出了另一個自己,一個隻想著她,隻念著她,好像除了她世界再無意義的一個自己。
為了趕這趟動車,他回到家裡收拾完行李就直接去了動車站,只在候車廳稍微坐著眯了一會兒。
因為對睡眠環境很挑剔,文斐然眯著的時候也就是休息休息眼睛,睡意就像是沙灘上浮著的一層海水,底下的砂礫都是他放空時碎片化的思緒。
然後文斐然在拾掇那些碎片的時候發現自從上次把小姑娘送回文令秋懷裡,已經三個多月沒有見過她了。
短暫的沉默間,舒岑感覺到男人眼睛動了動,睫毛從她的掌心劃過,蹭了兩下,就像是四肢格外纖細柔軟的小爬蟲。
“那、那你這次是怎麼回事……”舒岑軟著嗓子轉移了話題,“你最近很辛苦嗎?”
“因為動車的時間有點刁鑽。”男人閉著眼,躺在床上,說話的語氣卻依舊認真且誠懇,“我又很貪心的想早一點見到你,所以就自食苦果了。”
舒岑聞言心都扭一塊兒去了,沉默了半晌才猶猶豫豫地開口:“以後不要這樣了好不好……還是要好好照顧自己。”
至少不要讓自己疼到這個地步了。
聞言,文斐然輕笑出聲,輕不可聞卻無比滿足。
“好。”
過了一會兒,文斐然又用手指摩挲著舒岑的手背:“這樣平躺著我的頸椎不太舒服……”
舒岑趕緊拿起一旁的枕頭,又聽文斐然不疾不徐地補了一句:“這個酒店的枕頭看起來好高,我不習慣。”
“……”
舒岑默默地放回枕頭,正在房間裡尋找著有沒有什麼可以拿來代替的東西,文斐然的手就往後不小心碰到了她的大腿。
“像這麼高的就可以。”
舒岑紅了臉,“這是我的腿……”
“抱歉。”文斐然立刻收回手,“不方便的話也沒關系,我就這樣躺著也還好,雖然脖子不太舒服,但是眼睛更難受所以也不是經常能注意到那邊。”
“你枕、你枕吧……”舒岑已經快要愧疚死了,哪兒還顧得上害羞,“你能舒服一點就好……”
女孩子扶著男人往上挪了挪,等他重新在她腿上枕著躺好才又把手覆了上去。
“謝謝你。”
“沒關系的……”
原本舒岑在給他揉眼的時候,屬於女孩子身上的柔和香味就不時飄散過來,就像是一隻若隱若現的鉤子,要勾不勾的,又屢次蹭著心坎兒滑過去,徒留一陣心癢。
舒岑的腿是看著瘦實際上摸上去是有肉感的類型,文斐然頭枕著,大腦卻不自覺回想起撫摸上去的觸感,敏銳的觸覺神經開始將那種感覺不必要地重現,著實讓人困擾。
“你和文令秋最近還好嗎?”
“挺好的……”舒岑手蓋在男人的眼睛上,“文先生對我真的很好。”
文斐然掌心並不太熱,甚至是和外面的燥熱暑意截然相反的涼,舒岑探出身子去拿過空調遙控器關了空調,又輕不可聞地歎了口氣,垂眸正想說話,卻看文斐然已經睜開了眼看著她。
“那你也可以給我一個對你好的機會嗎?”
不知是不是因為不適的原因,文斐然的瞳色看起來比之前要淺上了一些,看著她的時候頗為吃力,像是聚不起焦,整個瞳仁都散著,就像是打在地上碎了一地的沙漏,讓人不自覺地心疼。
她趕緊用手掌捂住文斐然的眼:“先別說這個了……你先休息……”
“好。”文斐然說著又閉上了眼,“如果方便的話可以把燈關掉嗎?”
光源現在對他來說也是一種會產生不適的刺激。
舒岑聞言就探出身把燈給關了,房間一下陷入了昏暗,只剩下窗外那點夕陽餘暉似有若無地鋪進來,是好像冰淇淋一樣的粉紫色,可進了房間就像是色塊被剝離了一樣只剩下最後一層昏黃。
文斐然沒再說話,如同睡著了一般,安靜得就連呼吸聲都不明顯。舒岑也就那麼坐著,看外面夕陽餘暉的顏色一點點褪盡,在小城市中初上的華燈與天上散碎的繁星互相映襯。
夏天舒岑的食慾不重,中午和文斐然就近隨意解決了一下到現在也不餓,只不過看著窗外的城市,舒岑逐漸也感覺到了些許睏倦。
雖然舒岑不想,可她又不得不承認,這兩天高度緊張的精神因為文斐然的出現被很大程度的緩解了。
她在腦子裡思忖著要怎麼還文斐然的人情,想著想著舒岑就那麼靠在床頭也跟著睡了過去。
女孩子繃著的身體軟了下去,文斐然就睜開了眼。
先盡量輕著動作把她放平,再從行李箱裡找出止疼藥。
按照劑量是吃兩片,他直接抖出四五片大白片乾嚥了下去。
藥片乾得劃嗓子,可文斐然早習慣了。吃了藥,他又回頭在舒岑身邊躺了下去,也不想再閉眼等十幾分鍾讓止疼藥起效,就就著那點服了藥之後的心理作用,仔細而認真地看著完全熟睡了過去的少女,就連她臉上細薄的一層絨毛也不想放過。
他覺得自己現在的眼神應該挺貪婪可怖的,是他自己看著都忍不住厭惡的樣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