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第一百三十一章陷阱·漁翁

鄭嵐楓的目光閃了閃,絕美艷麗的臉上帶著強烈的氣勢,“沈辰斐,我從陳家大公子的口中發現一件有趣兒的事,你猜猜,若是梨兒知曉了真相,她會不會選你?”。

“哎呦呦,嚇唬誰呢”,沈辰斐囂張的譏笑。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吊兒郎當。

鄭嵐楓怒火的目光越燒越濃烈,如果眼色能殺人,沈辰斐早死了千百萬回了。

“瞧你病怏怏的模樣,還想和爺爺我搶女人.....”。

“我要見梨兒”,鄭嵐楓出聲打斷了他。若不是梨花的緣故,鄭嵐楓一輩子也不願和沈辰斐這樣的敗類說一句話。

“扯你孃的臊,滾蛋,別惹老子。惹火了爺爺,管你是誰照樣收拾了”,沈辰斐怒氣沖衝的像頭噴氣的牛犢子。

“沈辰斐,你怕了。你怕梨兒不要你”,鄭嵐楓不肯走,沒見到梨花他不甘心離開,“你是該害怕,沈思梨並非你的血脈,你連留住梨花最大的籌碼也失了.....”。

沈思梨並非你的血脈,沈辰斐一僵,明亮的眼眸瞬間被充溢的紅血絲佈滿了。他突然發狂的衝到了鄭嵐楓前面,可惜被皇家侍衛攔住了。

“哼,被我知道真相就怒了?沈辰斐,你爭不過我。梨兒,是我的”,鄭嵐楓傲慢的笑著,傾國傾城的臉掛在勢在必得的神情。礙眼的讓沈辰斐恨不得撕碎他。

黃慈和幾位小廝衝到了沈辰斐身後,抽出腰間的刀劍,正要和皇家護衛對抗。

“鍾師,放開沈公子”,隨著鄭嵐楓的命令,護衛推開了沈辰斐,身後的黃慈和小廝迅速將狼狽的沈辰斐扶住。

“沈辰斐,我不想與你爭辯。我要見梨兒一面,她若不願隨我離開,往後絕不清擾你。她若選我,沈辰斐,就算拼了鄭某的性命,也定要帶她離開”。

“瘸子,你不是君子嗎?為何要奪我所愛”,冷靜下來的沈辰斐,語氣冰冷的說道。一雙眼睛怨恨的看著他。

鄭嵐楓一愣,似乎沒料到他會冷靜下來問出這樣的問題。

“沈辰斐,我與你一樣,不過是愛慘了她而已”。

“哈哈,哈哈”,沈辰斐仰頭誇張的大笑起來,“虛偽,偽君子。照你的說法,我瞧上你娘了,你娘也瞧上了爺爺,大爺我也能帶她走?”,報應啊,真真是報應,沈辰斐搶了多少人妻,殘害了多少女子,如今報應到了他頭上,他最心愛的女人多少人要爭奪。

“休要胡言”,鄭嵐楓氣得滿臉通紅。他一個文質彬彬的貴公子,從未見過沈辰斐這樣撒潑罵人的男人。為了見梨兒,他一直忍耐,誰知沈辰斐越罵越過分,涉及他娘親名聲,他實在忍不住。

看到鄭嵐楓氣急攻心的樣子,沈辰斐樂呵呵的笑了。

“瘸子,想見梨花也可以。你敢不敢和爺爺賭上一賭?”。

“賭”。

“哎呦,病怏子還是個爺們兒呢,不問問賭甚?”,沈辰斐笑的不懷好意。

“只要能見她,我願意一堵”。

“好,好。人人都說你是詩畫雙絕的玉公子,我們賭畫技如何?”,沈辰斐還未學寫字,沈丞相便先教他握了畫筆,一手精湛的畫技早已經超過了丞相,能化腐朽為神奇。

鄭嵐楓怪異的看著他。

沈辰斐這個草包,到底打什麼算盤?從未聽說過他會畫畫啊。想到那個多才多藝的大才子沈丞相,鄭嵐楓目光閃了閃。

“好,賭畫技”,他有信心贏沈辰斐。

“黃慈,你聽到了”。

“爺,奴才這就去辦”,黃慈帶著人快速的進了府,沈辰斐轉身回到了椅子上,吊兒郎當的跨坐著。藏在袖子裡的手緊緊握拳,關節處泛白的讓人心驚。思梨不是他的血脈,思梨不是他的血脈。不會的,瘸子是騙人的。

不會的,思梨是他的女兒,瘸子的話不可信.....

沈辰斐,不要上當.....

兩個男人,烈日當空中對峙,誰也不肯退讓半分。

梨花是沈辰斐的心肝,他就算不要命,也不會將梨花讓出去。所以,這一次他才能異常的冷靜下來和瘸子對抗。

對鄭嵐楓來說,梨花是心頭的一滴血,小小一滴失去了心就空了。他本沒資格爭奪的,老天憐憫,梨兒為他生下了孩子.....

貪婪一回,就這一回,一定要爭一爭,為了他,也為了孩子..... .

黃慈備好了桌臺顏料和畫紙筆硯。

“爺,夫人睡下了”,黃慈在沈辰斐耳邊小聲的嘀咕了一句,沈辰斐燦爛的笑容從嘴角洩露了出來。

“瘸子,開始吧,爺爺擅長山水,你擅長丹青。你我便用丹青一決高下,也省得世人說爺爺欺負你一個瘸子”,瘸子,瘸子,瘸子,沈辰斐狂妄的一聲聲朝著鄭嵐楓的心窩子扎。

鄭嵐楓食指緊緊抓著椅子手把,關節層層發白,面無表情的臉顯得風平浪靜,“開始罷”。

刺眼的烈日照在他們身上,所有人都滿頭大汗。沈辰斐和鄭嵐楓都正襟危坐的急筆劃畫,專注的眼神一直緊緊盯著畫紙。

壓抑的氣氛裡,沈辰斐突然張開口咿咿呀呀的唱起了小曲。他的聲音沉穩清脆,感情濃烈如歌如泣的唱著.....

想當初

妹妹從江南初來到

哥哥是終日相伴共歡笑

我把那心上的話兒對你講

心愛的東西憑你挑

還怕那丫鬟服侍不周到

我親自樁樁件件來照料

你若煩惱我擔憂

你若露齒我先笑

我和你同桌吃飯同床睡

像一母所生的親同胞

****

實指望親親熱熱直到底

總見得我倆情義比人好

誰知道妹妹人大心也大

如今是你斜著眼睛把我瞧

三朝四夕不理我

使哥哥失魂落魄擔煩惱

我有錯你打也是罵也好

為什麼遠而避之將我拋

你有愁訴也是說也好

為什麼揹人獨自你常悲嚎

你叫我

不明不白鼓裡蒙啊

我就是為你死了

也是個屈死的鬼魂

冤難告

(選自豫劇紅樓夢)

歌聲如行雲如流水,愁緒,哀怨,悠遊其中。心底沉澱的情緒,頃刻間,宛如狂浪掏沙般地攫走了緊緊扯在手裡的輕愁,好像無數珍珠落到玉盤上,重重輕輕,密密細細,點點滴滴. ...

鄭嵐楓微微出神的停下筆,抬頭專注的看了他一眼。明明是青樓妓院的小曲兒,沈辰斐卻唱的如此纏綿悱惻....

鄭嵐楓說不清此刻的心情,鄙視,不屑,卻又深深的體會了他對梨花的感情....

梨花,梨花,沈辰斐願意為她死。他又何嘗不願意,與其孤零零的渡過漫漫長夜,還不如死了好。

如果不曾感覺溫暖,不曾得到她的愛該多好。沒吃過蜜糖,永遠不知曉甜的滋味....

他也不會深陷痛苦,夜夜噩夢,無法自拔.....

正在這時,蔚辭騎著高頭大馬帶著狼虎將趕來回來。沈辰斐笑容裂開,小心翼翼的放下筆站起身,囂張的大笑,“爺爺的人回來了,哈哈,瘸子,老子不怕你了”,皇家護衛又怎麼樣?鄭嵐楓就算將皇后請來,也休想將梨花帶走了。

瘸子來搶人,依照他的個性怎會羅羅嗦嗦廢話一堆。如今身邊沒人,他不敢冒險和瘸子鬥,哼哼.....

“你,你在拖延時辰”,鄭嵐楓臉色難堪的瞪著他。

“賭?賭個屁,爺爺賭命也不會賭花兒。鄭嵐楓你這個大傻子,想見梨花下輩子。哈哈”,沈辰斐猖狂的大笑。

“辰斐,鄭家三公子既然上門了,怎麼不請三公子入府啊?這可不是我們沈府的待客之道啊”,蔚辭拿出一副長輩的模樣,威嚴的看著兩人說道。

蔚辭為什麼敢這樣,這還要從梨花被陳亦爵綁架說起。失去梨花的沈辰斐,費盡人力物力也尋不到愛人,走投無路的他,跪到了蔚辭跟前對年邁的老人說,爺爺,只要你幫我,你和老祖宗百年之後,辰斐可以將你們合葬,讓老祖宗入你的族譜,定讓你們下輩子成為夫妻。

下輩子的事,誰也說不準。

可是蔚辭答應了,他一生為情所困,沈家老夫人是他一輩子最大的劫難。就算沒有下輩子,能合葬,能讓她的名字入他的族譜,也足夠讓他拼上性命一搏了。

“蔚爺爺,瘸子可不是甚客人。你沒瞧見他帶著一群人來了,他是要搶我的女人的”,沈辰斐笑嘻嘻的上前將蔚辭扶到椅子上坐著,乖巧的站在老人身後,斜著眼睛對著鄭嵐楓輕輕挑眉。

大有一副,爺爺靠山來了的模樣,挑釁著鄭嵐楓。

“哦,還有這等事?”,蔚辭的目光冷冽的掃過皇家侍衛的身上,臉上掛著冷笑。

“蔚辭神醫,晚輩並非來鬧事的.....”。

不等鄭嵐楓話說完,蔚辭就不耐煩的打斷了他,“若是來拜訪,老夫和辰斐還有事處理,恕老夫無禮,無法招待公子了,公子請回吧”。

話說完,就帶著人進了府,大門緊緊的關上了。

鄭嵐楓陰著臉看著他們消失不見,“雀羽,扶我過去”。穿一身月白色羅衣,頭髮束起,身上一股不同於蘭麝的木頭的香味。少年的臉如桃杏,姿態閒雅,尚餘孤瘦雪霜姿。雀羽扶著他一步步走上石階。

鄭嵐楓微微顫抖的手拿起沈辰斐畫的畫,是梨兒的側臉。笑臉如花,一身青衣農女的打扮背著一個小籮筐在樹林裡。以她為背景的森林密密匝匝,光影斑駁,絲絲陽光透過葉子射在她身上....

這是他從未見過的梨花,渾身充滿快樂,如同樹林的精靈.....

低垂著眼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修長而優美的手指緊緊抓著畫紙,長長的睫毛在那心型臉上,形成了誘惑的弧度。那雙眼中忽閃而逝的某中東西,讓人抓不住,卻想窺視,不知不覺間人已經被吸引.....

雖怒而若笑,“回去吧”。

沈辰斐,當真是小瞧你了。為了護住梨花,蠢鈍如豬的你竟然也變聰明瞭。

“蔚辭回來了,無人能困住陳大公子了。雀羽,將我的拜帖送到陳府。陳大公子不是想要沈思梨嗎.....”,那就送他一個沈思梨吧。沈辰斐沒有了沈思梨,倒要看看還如何能留住梨兒。

瘋了,一個個都失去了理智....

與虎謀皮,誰才是真正的漁翁.....

“辰斐,思梨究竟是誰的?”,蔚辭遣退了所有人,一臉嚴肅的看著沈辰斐問道。

“爺爺,連你也信陳賊子的話?花兒14歲未及笄便成了我的女人,那些時日我一直將她囚在騰雪閣,她連院子也不曾踏出一步,思梨是我的女兒”。

“陳家老匹夫口口聲聲思梨是他的孫女”,當初花了幾個月才掌握證據,確定是陳亦爵綁架了常梨花,沈辰斐他們一群人趕到了邊境,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下了毒,讓陳府上上下下都中了毒。蔚辭為了逼陳亦爵出現,給陳將軍和夫人下了奇毒,雖不制命,卻異常難受。

這也是為什麼,當初陳亦爵會匆匆帶著孩子離開的原因。一回陳府,他就讓山海和圖解去尋梨花了,可惜,被早有準備的狼虎將一路跟隨,山海和圖解哪裡是狼虎將的對手。被他們打的狼狽,若不是圖解的毒術厲害,怕是命都沒了。

“呸,呸,忒不要臉了,他怎麼不說皇帝陛下是他兒子”。

“唉,這個常梨花真真是個禍害”,蔚辭頭疼的看著他。

“爺爺,莫責備花兒。是他們一個個纏著她,花兒一直很乖”,沈辰斐是真的將蔚辭當爺爺,換個人說梨花一句不是,他肯定動手揍人了。

“那個男嬰....”。

“是我的,爺爺,小魚兒是我的。花兒說孩子是我的,便只能是我的”,他不會給鄭嵐楓機會的,“一個孩子而已,想除掉多的是手段”。聽到沈辰斐冷酷的話,蔚辭目光閃了閃,驚訝的看著他。

“罷了,罷了。事情交給我吧,我尋了個孩子回來你派人好生照料著”,蔚辭說道。

“孩子?”,沈辰斐疑惑不解。

“我帶著狼虎將匆匆離開,這時放出消息沈府小姐病重。那陳亦爵定會來一探究竟,我們設下天羅地網等著他,來個甕中捉鱉”。

“好,好計謀。爺爺,不愧是我們沈家人”。

蔚辭一口氣卡在喉嚨,滿臉通紅的咳嗽了幾下。

“嗯,我,我還有一事”,沈辰斐突然露出羞澀的神情,低著頭,雙手不安的抓著衣袖。

“何事?”。

“我,我,早,早,”,早洩兩字是所有男人的噩夢,當初不舉是被人下藥,如今早洩可是他能力不足,讓他如何說出口。沈辰斐別別捏捏的抬起手,露出動脈。

蔚辭疑惑的瞟了他一眼,抓著他的手腕探了探脈,“上火,無礙”。

“再仔細瞧瞧”,他急切的將雙手抬起,伸到他面前。

蔚辭又探了探脈,“脈象平穩”。

沈辰斐漲紅著臉,支支吾吾好一會,才小聲的說了一句,“早洩,一入進去便射了”。

蔚辭僵硬的看了看他,尷尬的輕輕咳嗽了幾聲,“我去配藥”,說完就急急忙忙狼狽的離開了。

夜晚降臨,鄭嵐楓的屋子裡迎來了一個男人。

“貴客請上座”。

陳亦爵沉默的看了鄭嵐楓一眼,冷冰冰的入座了。

“請嚐嚐,水果煮茶是梨兒喜歡的法子,別有一番滋味”,鄭嵐楓偷偷的打量著陳亦爵。高大威猛,黝黑的皮膚上刻畫出清晰地輪廓,高挺的鼻樑,透出一股威嚴。目光和他對視,鄭嵐楓心一沉,下意識躲開了。

那雙眼睛毫無感情,如同野獸,如同厲鬼.....

他深吸一口氣,強忍心底的恐懼。

“你手中的孩子並非沈辰斐的,我才是孩子的爹爹”。

陳亦爵一驚,茶杯裡的水灑了出來。他目光變得凶狠,如同被人奪去食物的狂狼,帶著強烈的怒氣。他突然起身,椅子被他猛烈的動作帶起,發出劇烈的聲音。

“屋外都是皇家護衛,陳公子,我並非你的敵人,無須兵戎相見”,鄭嵐楓顫抖的聲音顯得有一絲狼狽,卻還是一直故作鎮定,“你想要沈思梨,我想要我的孩子。陳公子,我可以幫你”。

陳亦爵突然停下腳步,威猛的身影轉身冷冽殺氣騰騰的看著他。

“說”。

“三日後,我派人去刺殺沈辰斐,幫你引開蔚辭和狼虎將。你趁亂帶走沈思梨”。

“思兒在沈府?”,破裂的聲音低啞詢問。

“你收到消息了罷,沈府小姐思梨病重了,蔚辭今日上午匆匆趕回來了”,鄭嵐楓真是聰明,巨大的陷阱不單單想捕獲沈辰斐,更想捕獲陳亦爵。明明知道沈思梨還在漳州,明明知道沈府放出消息是為了引出陳亦爵。他要梨花,所以,他必須要將那兩個男人處理掉。

“我如何能信你”。

“我兒子在你手中,我絕不會用我的孩子冒險”,這一次,鄭嵐楓賭上了一切籌碼。孩子,梨花,和他自己。

若是有幸贏了,他們一家三口就能團聚了.....

若是輸了,若是輸了....

不,絕對不能輸....